姜熠疾步绕过一座座宫殿,在地砖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雨下得密集,就如他现在的思绪。
将将进宫时,他瞥了一眼宫中侍卫,见他们行色匆匆,单想到宫中或许出了点事,万没想到,竟跟刘盈有关。
直到圣人开口,他才知道,刘盈被人掳走,生死不明。
又转过一座宫殿,他才看到燕睛。
雨幕里,燕睛伞都没打,浑身湿漉漉的,细碎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面颊上。
她满面张皇,正一一探查面前几座假山,都没发现姜熠已走到身前。
“燕睛,”姜熠唤了一声,没唤动她,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句,“燕睛!”
燕睛这才反应过来,看到是姜熠,连礼都顾不上行,焦急道:“公子,公主她……”
她声音略带哽咽,姜熠忙摆手打住她的话:“我都知道了,现在怎么样?可有找到那帮人的痕迹?”
燕睛摇头:“整座皇宫差不多都翻遍了,还没找到……”
脚印都被雨水冲刷干净,燕睛等人追到一半便丢了方向。
无奈只好四处派人搜查,可闹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姜熠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正当此时,有人大喊道:“发现一处地道!”
姜熠和燕睛同时一凛,眨眼间来到说话那侍卫身旁。
只见一座假山后,一个黑魆魆的洞口被半人高的草丛遮挡,眼下,那侍卫拨开草丛,洞口才得以现出。
姜熠冷声:“拿火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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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睛逃走后,那群人便用黑巾蒙上刘盈的眼睛,她不知去向何处,想要喊,嘴巴又及时被人捂住。
那人恶狠狠道:“别叫,要是敢出一声,老子叫你好看!”
这人手劲很大,掌心满是厚茧,应是常年拿兵器所致,
刘盈有个意外的发现,这人说完话,似有若隐若现的回声。
她心一动,想到一个可能,这群人正带着她从宫里一处密道中往外逃。
那么,绑她的人对宫中密道十分熟悉,很有可能常年在宫里,且有那个本事,能在宫里修建密道,其地位必定非凡。
脑中搜索一圈,把不可能的人一一排除,她立即想到一人,姜震。
后厥人知晓刘盈跟刘冀关系亲厚,说不定是他们给姜震出主意,意图挟她威迫刘冀出兵攻打大棠边关。
虽说手臂再长,也不能立即够到脚趾,还需弯腰,但脚趾一旦被虫子叮咬,手臂会立即感觉到不适。
后厥自然想大棠越乱越好,只是她不明白,姜震怎么会听从他们,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瞧出这对大棠并无好处。
还是,姜震有别的心思?
刘盈蹙眉,一时想不明白。
一路磕磕绊绊,她她感觉自己被麻袋罩住,又被一人抗在肩上,上了一个马车。
马车一路坎坷,渐渐地,刘盈能听到人来人往的嘈杂声,随着马车的行驶,人声愈来愈小,直到最后,一片静谧。
她被人扛着下车,听到一声木门开阖的吱呀声,像是年久失修,声音很大,又或是周围太安静,以致这声显得特别大。
有对话的声音,不是大棠的话,是后厥!
果然,叫她猜中了!
她被人粗鲁地掼到地上,身体吃痛,下意识蜷缩起来。
麻袋被扯动,俄顷,眼前一片大亮,刺得她闭上眼睛。
慢慢眨着眼适应光亮,眼前出现几个模糊的身影,直到彻底睁开眼,刘盈才瞧清面前的人。
绑她来的那个假太监离她最近,其余跟随假太监的人纷纷退去,屋内登时安静下来,除了假太监,水墨山河的屏风前还有三人。
她很讶异,其中一个她认得,正是姜阙的身边的侍卫长,曹云。
惊讶过后,刘盈立马想到,那个假太监为何会有东宫的令牌,自然是曹云给的,如此一想,倒也不觉得有多少奇怪。
另外两个男子,一个站在曹云对面,面朝另一个正襟危坐的青年男子。
站着的这人好认,土黄的宽大长袍上绣着狮头,俨然后厥的服饰,脸上络腮胡子,圆脸宽肩,身量高大壮实,同刘盈此前见过的后厥人有很多类似的特征。
而另一个,脚蹬云履靴,身着晶紫襕衫,腰间挂着枚金龟符,一串宝蓝珠玉连缀襻带,他头戴玄黑幞头,鬓间依稀可见几缕银发。
他一身的贵气,端坐在茶几前淡然饮茶,虽然刘盈从没见过,但也能猜出,此人便是镇北王姜震。
曹云对假太监道:“别说,你这身打扮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假太监哼一声:“叫老子扮什么不好,非得扮太监,恶心死老子了!”
“阮江兄,当真委屈你了。”曹云道,“不过都是为了今后的大计,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阮江歇了火气,对姜震道:“人,我可是给王爷带来了,王爷打算如何?到底什么时候起兵?我那帮弟兄可是都等不及了。”
曹云插话:“这都等不了,能成什么大事?!”
阮江瞪他一眼:“说得好听,我要是跟你一样,还能吃香的喝辣的,自然不急,可齐志远已被押入大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露我们。”
说到这,阮江叹一口气:“如今,我们一帮人皆从军营里逃出,哪里都去不了,连家都回不去,只能躲藏在这几处破宅子里,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被找到,谁还有那个耐心等?”
曹云哼声:“就你们委屈,谁不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啊?我天天在姜阙眼皮子底下行事,一颗心七上八下,有几次都被他疑心,我就好受了?”
“好了!要吵出去吵,别在这儿叽叽歪歪,吵得本王头疼。”
茶盏“嘭”的一声落到茶几上,登时出现几道裂痕,曹云和阮江见姜震皱眉,立马闭上嘴,互瞪一眼算是结束这场嘴仗。
姜震瞥一眼刘盈:“这便是玻国来的那个月姝公主?”
曹云点头:“正是她。”
站着的那个后厥人也跟着点头,说着蹩脚的大棠话:“是她没错,以前,在刘冀的军营里,我远远瞧过她一面。”
面对几道毫不避讳的打量,刘盈露出一副我见犹伶的模样。
“你们,你们是谁?!为何抓我来此?这里是哪里啊?”
她惊惶的样子令姜震一嗤。
姜震不屑道:“听闻姜阙和姜秋文他们因为一个外邦女子起了冲突,本王还新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叫二人争斗不休,没想到,竟是为的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姜震没见过方楚然,只是听说刘盈跟她很像,这该是令姜秋文失智的缘由,至于姜阙,姜震觉得,会被这样的颜色迷失双眼,纯属他姜阙傻如痴儿。
每每想到这样的人坐在储君的位子上,甚至于往后还要登临帝位,他便气结于心,甚为不服。
姜震压下火气,问曹云:“你确信她跟姜熠也有一腿?”
曹云点着头:“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吴忧说的,那日她吃下内有催/情散的龙须糕,即刻便被五皇子带走了,后来同五皇子从刑部出来时,五皇子还换了衣裳,俨然已成事。”
刘盈:……
他们这群人真是听风就是雨,没有的事硬是被误会成有。
但听他们的意思,似乎姜震是因为这个缘由才抓的她。
见姜震看来,刘盈忙微微颔首,眼皮轻耷,咬着下唇,着羞答答的样子。
姜震颔首:“看来真有这回事。”
他又哼声:“没想到五弟平日看着狡黠,却仍是逃不过美色的诱惑。”
阮江好奇:“王爷,用她来威胁五皇子一同谋乱当真能成吗?不是我说,命和女人之间,脑子正常的肯定选择命啊,五皇子真的愿意因为一个女儿而为咱们抛头颅?”
曹云亦有同样的疑惑,一同等着姜震回答。
姜震哼笑一声:“他若答应便是最好,若不答应,本王自然还有别的法子。”
他看向刘盈,又对身前的后厥人道:“庄司末霆,既然你说刘冀很在意她这个姐姐,为何不见他出兵来救?”
庄司末霆摇头:“不清楚,但是我们的人已将刘盈被绑的消息传给刘冀了,只待他那边如何、”
姜震看着他:“他最好愿意让出三座城池,这样咱们的交易也算达成一半。”
庄司末霆笑哈哈:“三座城池不过是前菜,他只要肯让步后厥,一旦有了这个开始,我们必然不会放过,到时候,忽仑可汗定会万分感谢王爷慷慨大义。”
姜震跟着笑着点头,这是他们达成合作的条件之一,大棠城池十座,玻国城池三座。
刘盈听着,表面虽装作听不懂,但心里头不仅明白,还尤为震惊,与她想的不同,这群狼子野心的人竟然直接伸手要城池,真是打的一出好算盘!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姜震他们暂时不会对她怎样,无论是要挟姜熠,还是刘冀,她都大有用途。
刘冀那厢,她丝毫不怀疑,一听到她出事,必然坐不住。
但是姜熠,她想了想,觉得姜熠不会那么傻,就像阮江所说,二选一的话,只要脑子没问题,一般都会选择自己活命。
不知怎么,想到这里,刘盈不由攥紧拳头,有一瞬呆愣。
她没走神多久,便被敲门声唤醒。
“何事?”阮江问。
门外那人道:“禀王爷,太子妃带来了。”
闻言,刘盈瞪大眼睛,按理说,秦淑华该在大牢里,难不成他们也劫走了她?
她偷眼观察姜震,见他眉目稍稍舒展:“很好,将她先安置起来,过会儿本王再去见她。”
庄司末霆见门外不再有动静后,才重重喘出一口气:“有了秦淑华,便不怕秦章华不听咱们的话,快将消息传与他,令他速速杀了姜宏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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