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就是晚自习，荀峰很少上，吃完饭就要往校门外走，裴浅溪问：“你去哪？”
荀峰不知道，一时间也真不知道这会儿该往哪去。
裴浅溪不在的时候，他应该去校外，去随便哪，心情好就去河边溜达两圈，心情不好就随便找人打几架。
这会儿心情算不上坏，但也算不上好，闷闷的，他也弄不清楚，况且裴浅溪也在，就说：“你去哪？”
裴浅溪扬了扬眉毛：“我会回教室，上晚自习。”
“我和你一起。”荀峰马上说。
“荀峰。”裴浅溪叫，“我问过，你从来不上晚自习。”
“哦。”荀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有些困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我现在不能去上吗？”
“上课的时候也是想就走。”裴浅溪接着细数他的罪状，“有时候来上有时候不来，不来的时候谁也找不着你。”
荀峰没觉得哪里不对：“哦。”
倒不如说在教室里坐不住才是荀峰的常态。
哪怕是从前和裴浅溪坐在一起，也是只有裴浅溪在身边的时候才会并不老实地坐在教室里，裴浅溪万一有事情不在，马上就从教室里跑出去了，最常见的就是泥巴地草地里，好似本来就是动物要回归自然。
“你还能有时候坐在教室里上课。”裴浅溪说，“这才出乎我的意料。”
荀峰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这是真的困惑：“不是你让我上课的吗？”
是裴浅溪让他上课的。
裴浅溪在走之前，最后一天晚上还在和他聊高中的事情，给他规划之后的线路，告诉他荀家不管他也没什么，把家业都给他弟弟也没什么，把书读完，以后给自己打工。
荀峰当时困极，埋在裴浅溪身上说好啊，学什么？
然后就睡着了，没听到裴浅溪说的话，最后也没有听到，后来才后知后觉发现可能一辈子也听不到了。
学什么？
最后什么都学了，也什么都没学。
裴浅溪这人真的很烦。
裴浅溪也一时没说话。
学校的流浪狗从他们脚边走过，偏不长眼，要往裴浅溪的身边凑。
荀峰更烦，抬起腿来就要把这狗给吓走。
裴浅溪把他拦了下来，自己蹲了下去，流浪狗就凑到他跟前，翻开肚皮开始打滚。
裴浅溪，最讨这种小动物喜欢，一个两个三个，去一趟动物园都能被孔雀对着开屏。
荀峰站在旁边，咬着牙：“裴浅溪。”
裴浅溪伸手。
“裴浅溪。”荀峰再次喊。
裴浅溪没理他，揉了把流浪狗的肚皮。
“你他妈疯了吗裴浅溪！”荀峰终于忍不住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扯了起来，伸手扣进裴浅溪的指缝里。
裴浅溪，矮，力气又小，看着自以为是的样子，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
自己一只手都可以把他掰死。
“流浪狗。”荀峰说，“你不是最爱干净了吗？这他妈是流浪狗。”
裴浅溪掀起眼皮子看他。
“它路过你脚边你就摸？”荀峰说，“回来看到我就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这他妈流浪狗！”
他朝地上蹬了一脚，流浪狗马上跑了。
“我会去洗手。”裴浅溪说。
荀峰磨牙。
“荀峰。”裴浅溪轻声说，“说。说出来。”
荀峰张了张口。
“说出来。”裴浅溪又说。
“……你不准摸别的狗。”荀峰说。
“嗯。”裴浅溪应，“没了么？”
荀峰瞪视着他：“……别的人也不行。”
“好。”裴浅溪说，“还有什么，问。”
荀峰抓着他的手，咬牙又放开，视线偏向旁边：“没有了，你不是要回去上晚自习吗？”
“问。”裴浅溪说，“问出来，我回答你。”
荀峰不想说。
为什么要问，裴浅溪总是这么烦，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做什么。
裴浅溪也没说话，站了一会儿，荀峰站不住了，蹲下来要用指头戳地上的洞。
裴浅溪就看着他。
地上全是灰，再起来可牵不了裴浅溪的手了。
但是裴浅溪刚才还摸了流浪狗。
荀峰愈发烦躁，从原地站起来，看着裴浅溪，腿动了两下。
烦死了。
他把手抱在胸前，语气硬邦邦：“裴浅溪。”
裴浅溪应。
“你有别的狗吗？”
“没有。”裴浅溪立刻回答。
没有。
荀峰把手放了下来，舌头划过虎牙。
没有。
绷直的背松了下来，他左顾右盼，伸手挠自己的脖子：“你……”
他觉得自己有尾巴在动，浑身痒：“你没找别人？你书包都不会自己拿，你——你自己晚上能睡着吗，伦敦……外面……还有枪声，你不怕吗，你敢自己睡？你连衣服都不会洗，自行车都不会骑，你自己一个人？”
裴浅溪觉得有点手痒。
“是啊，我一个人。”他说，“有其他人上过我的床么，你见过？”
“哦。”荀峰把外套的袖子卷起又放下，莫名其妙很想在原地跳起来，他围着裴浅溪转了两圈，“你自己可以吗，你胆子那么小。”
不可以。
裴浅溪抓住了他的手腕，视线下垂，眼睫一眨就隐去了面上的神色：“去洗手。”
“你知道哪里有洗手的地方么？”荀峰问他，有几分得意忘形。
“……洗手间。”裴浅溪说。
荀峰一愣：“哦。”
他自个儿反应了一会儿，又说：“楼下就有洗手池，我带你过去。”
洗完手以后还是回教室上晚自习了，荀峰两条长腿踏进教室的时候整个教室都安静了，所有人跟见了鬼一样看他，他很响地“啧”了声。
裴浅溪笑了一下。
“笑什么？”荀峰马上问，把凳子踢得咣当作响，才大剌剌坐了下去，巡视着班上的人。
没有人敢看他了，他满意地收回视线，
裴浅溪坐在他身边，还在弯着眼睛笑。
“笑什么。”荀峰又说。
“都怕你。”裴浅溪说。
那又怎么了。
荀峰觉得他很奇怪，为什么要管别人的事。
反正他裴浅溪天下第一胆子大，完全不会怕自己。
写着写着还是觉得……总之大家还是抛弃一下大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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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野狗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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