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感觉。”祁颂无奈，“刚白跟你讲这么多了。”
“没有白讲。”陈隅紧握着方向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就跟在蓉城那时一样，在蓉城祁颂说自己自私、恶心，现如今，他又想说自己懦弱、逃避。
同样是讲起过去，不同的是他上次说得直白，而这次是引导着自己联想。
祁颂知道陈隅不喜欢听到他用那些负面的词形容自己，还挺贴心地换了种方式。
陈隅看了眼祁颂，朝他笑了笑，“你应该不知道，我带你去荣生治疗的那晚，我姐打了我一巴掌。”
“司天和打你？”祁颂猛地一下坐直了。
“对啊。”陈隅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还打的是脸，我姐从来没有用巴掌打过我脸，小的时候她都是用拳头的。”
祁颂：“她为什么打你？”
“为了我。”陈隅答了这三个字。
他抬手将车内音乐关掉，空气断层式陷入宁静，让陈隅接下来的话显得格外郑重。
“祁颂，我们是一样的。”陈隅目视着前方夜色，心却完全在身旁人的身上，“我欣赏你、爱你，但我始终明白，你就是个普通人，我也是。别忘了，先提出只和你两个人待在一起的人，是我，论逃避和懦弱，我好像比你更有天分。”
“不是你的问题。”祁颂不希望他这么想，“是我的原因。”
“嗯？”陈隅笑，“不是刚说过家里的失败都归因于我吗？”
“……”祁颂被他堵得没话说。
陈隅温柔地看了下他，又继续道：“你刚做治疗的那两三次，我挺自责的，后悔没早点迈出那一步，不过后来我想了很多，我发现其实如果重来一遍，我应该还是做不到，逃避可耻，但真的有用。”陈隅非常欠的征询祁颂的认可，“咱们都挺清楚这一点的。”
祁颂没说话。
沉默就表示认同。
过了一会，他默默道：“陈隅，别自责。”
“那你也愿意尝试去做吗？”陈隅早在这儿等着他了，“别完全把逃避当做坏事。”
“到了。”祁颂关掉导航，提醒他。
“嗯。”
陈隅把车停好，去把天幕展开，把折叠桌椅布置好，最后装好三脚架，调整相机参数。
刚调整好，陈隅就叫祁颂过来看。
祁颂看着屏幕里那道浅绿色，他抬头望向被镜头框住的天空和群星，相机里能捕捉到，但肉眼暂时还看不见。
祁颂回眸朝陈隅笑：“极光就在我们头顶。”
“是啊。”陈隅也望向祁颂刚看过的那片天，“它一直都在。”
“好多星星。”祁颂不自觉感慨。
“我们很幸运。”陈隅和他并肩站着，“今天是个好天气，很快应该就能看到了。”
“你喜欢极光吗？”祁颂突然想起，“我们都到这儿了，我还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
“喜欢啊。”陈隅跟他讲，“小学那次，就是我提议去看极光的。”
“如果你很喜欢，为什么后来没再来过？”祁颂不解。
“就是因为很喜欢，才没再来。”陈隅说：“你之前是因为拍戏取景，不知道你见到极光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我小时候觉得，果然，纪录片里说得对，人生确实应该来看一次极光，还有就是，这种时刻应该和最重要的人分享才对。”
“你小学的时候就想着要和女朋友一起看极光？”祁颂抓住重点。
“你吃醋啊……”陈隅笑着把祁颂搂进怀里，“没想过什么具体的女朋友男朋友，只是觉得万一以后需要重要的人一起体验人生清单的时候，我至少不应该，这个也去过、那个也去过，这个没新鲜感、那个也熟门熟路。”
祁颂问他：“那你要是一直没遇到喜欢的人呢？”
“当然是自己出发咯。”陈隅说：“喜欢谁又不是什么必须存在的人生课题。”
“这样……”祁颂突然有点落寞，如果不是遇到他，陈隅会有其他喜欢的人吗？或者像他说的，一个人背着包走遍全世界。
“祁颂！”陈隅正想和祁颂分享天空，却发现他在看着自己发呆，下意识手动帮他转了个头，“看！是极光！”
那些白色的像云雾一样的物质，带着一层很淡的绿色的底色，不知何时出现在天空中。
“还真是。”祁颂视线凝着。
从此刻起，他和陈隅一起看过极光。
“我去拿蛋糕，点蜡烛。”祁颂转身就往车旁走。
“别急。”陈隅把他拉回怀里，“再陪我一会。”
只是去拿个蛋糕，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
祁颂依言，任他搂着。
“生日快乐。”他轻声和陈隅说：“再跟你说一次。”
“嗯。”陈隅目光缱绻，吻了下怀里人的侧脸，“谢谢宝贝。”
祁颂从衣服口袋里抽出手，摸着陈隅的脸颊，问：“疼不疼？”
“我姐就那点力气…”陈隅覆上他的手背，“一点儿也不疼。”
祁颂心间微涩，掌心的温暖一点点驱散陈隅脸上的冰凉。
“祁颂。”陈隅叫他的名字。
“嗯？”
“我好像在你眼睛里看到了极光。”陈隅的注意力完全陷入其中。
祁颂笑，这次轮到他手动转陈隅的视角，“那是因为……看天上！”
之前那些白色的云雾已经全然被大片的绿色代替，天穹之中在舒展而缠绵。
肉眼可见，如此清晰。
陈隅和祁颂都是第一次见。
震撼和冲击是一瞬袭来又经久不息的。
“我们还真是好运。”陈隅不自觉感慨。
“因为是你生日。”祁颂这次可不给他再抓住自己的机会，直接拉着人回车边，把蛋糕拆出来在中间插了支蜡烛。
陈隅帮他挡着风。
祁颂：“这个是防风蜡烛、防风打火机。”
“你准备得还挺周全。”陈隅讪讪收回挡风的手，打开手机摄像头记录。
下午做蛋糕的时候，祁颂用了很重彩的笔触，那时候他们谁都没想到，晚上竟然真成了现实。
祁颂从陈隅手里接过手机，把视频的主角对准陈隅。
“闭上眼睛许愿，你期待的唱歌环节要到了。”
“好。”陈隅双手合十，真的很虔诚的默许心愿。
“祝你生日快乐……”在极光下，祁颂透过蜡烛那点昏黄的光，凝视着陈隅的眉眼，一句句给他唱完祝福。
陈隅睁开眼。
祁颂示意他吹蜡烛。
“等等。”陈隅打断流程，“按照传统习俗，见到极光也应该许愿，所以，我们每人还有一个愿望，现在一起许。”
“这个传统习俗啊，我懂。”祁颂问：“是不是每次遇到美好的东西都要许愿？哪个愿望被实现了哪个就算脱颖而出？极光和神有用论。”
“快许嘛。”陈隅才不管祁颂的调侃，拉着他的手。
“好。”祁颂笑，“没说不许，我数321，我们一起。”
陈隅点头。
“3、2、1。”
两人同时合上眼。
片刻后，又同时睁开。
“吹蜡烛。”祁颂把蛋糕捧在陈隅面前。
烛光熄灭，带着陈隅的第一个愿望和极光重逢。
陈隅切了块蛋糕两人一起吃，第一口喂到祁颂嘴边。
祁颂甚至连思考都没有，下意识吃了。
“……”奶油在口腔里化开，祁颂才后知后觉，由于之前那段时间，陈隅喂他、抱他，他的不拒绝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祁颂：“第一口应该你吃的。”
话音未落，陈隅就吻了上来，他舔走了祁颂唇间的奶油，吮上那点奶油下的唇珠，把刚刚亲手喂给祁颂的蛋糕一分为二，用另一种方式拿了回来。
刚意识到陈隅是要用自己嘴里抢东西的时候，祁颂挣扎着想推开他，后颈却被霸道地禁锢着无法反抗。
“嗯!”祁颂溢出丝拒绝的音，很快被陈隅吻得发不出声。
祁颂攥着陈隅后背衣服的手渐渐松开，摆烂式地把能给的都给他，随便陈隅这么闹。
接了个有剧情的吻。
陈隅笑着偏开了头，俯在他的脖颈处笑个不停。
“满意了？”祁颂拍他后脑勺。
“为什么这么害羞？”陈隅靠着他的肩膀抬眸问，眼里笑意盛得溢出来。
“不是害羞！”祁颂不承认，“你要一起吃可以，但你提前和我说，我们可以更唯美一点，而不是像刚才，我以为你真是给我的，我都……”
听他这么说，陈隅的笑更忍不住了。
“都什么……”他问祁颂，“都含化了，不然是呡碎了？我才知道，原来你吃这种一小口蛋糕的时候，是用呡的，很可爱。”
祁颂：“别逼我在这揍你。”
“我错了。”陈隅点到即止认错第一名。
天幕下，两把折叠椅并排摆着，祁颂和陈隅牵着手，靠着椅背看天，很久都没说话。
极光的颜色好像变得更浓郁，范围更广，它们就在眼前舞动。
千百年来，不同时代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人类总是会对这些自然景观产生同样的灵魂共振。
它们的神秘还有人类本身的渺小。
或许是刻在基因里，或许是本能。
“真的很美。”祁颂说。
“也很浪漫。”陈隅点头，“太阳风和地球磁场的相遇，地球收到了它围绕运行的那颗恒星的来信，从宇宙的时间和空间维度上讲，地球和太阳密不可分，而此刻望向极光又心意相通的你我算是……融为一体？”
祁颂：“越说越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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