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梁老板”叫得和平时不大一样，尾音微微的那点上扬被完全抹去，显得特别郑重。
从负荆请罪到求职现场这个转变太过突然和迅速，饶是有心理准备，梁兆舟还是怔了一下。拒绝的话转了几个弯儿：“沈老师……您怎么会想着来我们茶馆当演奏师啊？”
敬词都用上了。
沈闻非打开度娘搜索自己的名字，把手机界面递给梁兆舟，双手交叉：“我暂时还没有简历。只有这个，你可以参考一下。或者我简述一下履历也是可以的。”
在度娘上搜自己的简介当简历，沈闻非觉得自己这举动已经足以登顶装逼界榜首了。
手机上边的内容梁兆舟前不久才看过，别说沈闻非，他也可以简述一下。
梁兆舟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搓了两下，解释道：“沈老师，这种表演和你在市里省里或者国家上的演奏不一样。无关褒贬，在我们这琴声只是背景音，你来我们店有点大材小用了。比如我们店里的琴师，对他们来说这份工作也就是个副业，拿来解闷儿的，你才刚辞职，我希望你好好想……”
沈闻非抬了下手：“打断一下。”
“嗯。”梁兆舟愣愣道，“你说。”
沈闻非整理了一下思路：“至少对我来说这两者没什么区别，无论是在什么台上，面对都是怎样一群观众，弹琴就是弹琴。如果一个表演者，连表演节奏和尺度都掌握不好，那也挺不够格的。”
这种僵持局面下，梁兆舟却突然笑了一声。他这一笑，沈闻非也跟着他傻乐起来。
都不知道在乐个什么劲儿。
梁兆舟叹了口气，说话也不像刚才那般正式：“沈老师，我真觉得你没必要来，你应该能懂吧，就是……”
沈闻非一脸认真打断他的话：“不懂。”
梁兆舟：“……”
演的有点假。
见梁兆舟不回答，沈闻非收起傻白甜的表情，也叹了口气：“梁老板，我失业了。”
梁兆舟挑了下眉。
沈老师的委屈演得可比他演傻白甜像多了。
沈闻非继续道：“梁老板，我请你吃完这顿饭就要睡天桥了。”
梁兆舟：“……”
不至于。
沈闻非：“梁老板，你是在质疑我的实力吗？”
梁兆舟：“……”
不敢。
沈闻非：“梁老板，我上有老，下……”
梁兆舟一脸看戏的神情，朝他挑挑眉。
沈闻非硬着头皮道：“下没有小的。你忍心我流浪街头，就此让古筝界少一颗明星吗？你好残忍哦。”
沈闻非这下是真的编不下去了，两人隔着一桌子菜对视一秒，特别默契地忍着笑，装着一脸严肃。
良久，梁兆舟说：“沈老师，你这求情方式有点特别。”
沈闻非：“那有特别打动你吗？”
这话太土了。
土的都掉渣，跟小学生写情书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顿饭吃得跟嗑｜了｜药似的。沈闻非又没忍住对着桌子又是一通笑。
“叮叮”
碗被用筷头敲了一下，沈闻非抬起笑红了的脸。
梁兆舟：“古筝界的明星，不想睡天桥的话就赶紧吃饭，然后跟我走。”
沈闻非：“我这是求情成功了？”
梁兆舟收回筷子：“是。我怕被明星骂残忍。”
店里比沈闻非想象的热闹，廊桥上有个说书先生在和周围的小孩讲故事，引得笑声阵阵。
沈闻非跟着梁兆舟往散座区走。一路都有人在跟梁兆舟打招呼，沈闻非终于有了“梁老板”真是梁老板的切实感觉。
梁兆舟抬手看看时间：“刚刚好。”
“什么？”
不等沈闻非反应过来，两个男人走上地台，老点那位坐到茶桌前，把茶具按照习惯摆放好，年轻的那个在古琴上随便拨弄两下。一切准备就绪，茶艺师开始表演，一旁的古琴声和水流声同时缓急渐次变化着。
这种表演和在演艺厅简直是两种极端。一种是严谨且慎重，一种是毫无束缚如同茶水般自由流动。
和着缓缓琴音，梁兆舟偏头看向沈闻非。对方正在跟着琴声哼唱，手指也轻轻点着打节奏。
明明沈闻非一直站在自己面前，但直到这一秒，梁兆舟觉得自己才是真正地触摸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明亮且鲜活。
感受到他的视线，沈闻非也偏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间，梁兆舟有一种感觉——
沈闻非一定会留在这里。
沈闻非一定会把这个背景板的工作干到最顶，干到没人能替代他、没人不念他，干到这壶茶，没他的琴声就真喝不下去。
沈闻非挑了挑眉，像是一只狡黠又充满自信的狐狸。
梁兆舟忽地想起他们初识那晚的篝火。
玩疯的人忘了。
火是火，他不是只有浪漫和热烈。
火永远热烈且张扬，永远充满野心和能量。
沈闻非喊了他一声。
梁兆舟倏地移开视线。他丝毫不怀疑要是再多看几眼，他一定会直接吻上去：“去签合约。”
路过上次一起当仙女的地儿。梁兆舟想起沈闻非说的，关于仙女棒和烟花的区别的话。
他好像有那么一点懂了。
比如他现在就有一种想把沈老师藏起来的冲动。
好容易压下去的躁意猛地又涌了上来。
艹。
梁兆舟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加快脚下的步子，把沈闻非带进会客厅。
卫生间里燃着熏香。
买的时候那店家说这熏香有稳定情绪，舒缓压力，安抚放松。
梁兆舟觉得自己被骗了。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带着沈老师进的会客厅，又是找了个什么理由来的卫生间。
他现在唯一清醒知道的，只有某股燥火在愈演愈烈。
很多年前曾杰飞跟他吹过高中有一男的，因为和女神下课说了几句话，在厕所待了一节课没出来。
当时年少轻狂，觉得这事神他妈扯淡且无脑。没想到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真就扯淡无脑了一波。
梁兆舟想着，把手往下伸到某处。在心里为这场天不时地不利的意｜淫给沈老师道了句歉。
重新回到人前，梁兆舟又是那副稳如老狗的模样，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这能力，甚至还有心对回办公室拿东西的火火和王思然介绍道：
“古筝老师，沈闻非，沈老师。”
两个正在猜沈闻非是不是老板娘的两人缓缓发出一句意味深长的“啊”，朝沈闻非伸出手：“沈老师，久仰大名。”
沈闻非也特别正式地和两人依次握了手。
这茶喝得好不热闹。
火火和王思然一边听着老板和空降的沈老师交代后续工作，一边在群里发着消息：
【火火：我去。我差点以为看见老板娘了】
【潇潇：细说】
【火火：春节放假来我们店门口停车那个帅逼。记得吧。人来应聘演奏岗】
【思然：「截图」(来自度娘关于沈闻非的搜索结果)】
【思然：@火火，看清楚，这能叫帅逼吗？这TM是牛逼！】
【吉成不是灶：我去！】
【潇潇：我去！】
【火火：我去！这牛逼哥这么牛逼，怎么想着来我们这啊？】
【潇潇：火哥，你不是在现场吗？】
【火火：那你要他们说这事啊。人上来直接就签合同了，我连端茶倒水当小工的活都没落着一个，我上哪门子知道】
【吉成不是灶：等等，屋里就你们四个，你不泡茶然姐泡啊，牛逼哥真没跑了？】
打完这句话，火火和王思然猛地抬头对视上，同时将目光移到正给沈老师端茶倒水当小工的老板身上。
火火&王思然：哇哦。
emmmm……是你们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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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求职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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