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杳站在黄泉路上，有些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半晌后，她笑道：“咱们冥界什么时候人口这么多了？”
君九幽被她的话逗笑，道：“大概是人界又发生灾祸了。”
宋杳杳闻言，挑眉不语。她指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鬼头，道：“我们时候能进去？”
“......我们走另一个入口吧。”君九幽拉着她走向另一处小径。
“为什么不开发这条路？”宋杳杳任由他牵着，不解地问。
“黄泉路哪能有第二条？这一条只有冥界的人可以走。”君九幽解释道。
宋杳杳理解地点点头，她尚未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直到她来到孟婆坊......
“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曾经被宋杳杳一手提拔的小鬼差见着宋杳杳，好似看到了那从天而降的神仙，一把抱上大腿，哀嚎不止。
“大人，你知不知道你走的这段时间，孟婆坊经历了什么？我经历了什么？”
“每天天不亮就开始打水，清理药材，熬汤，接待亡魂，然后又是打水，清理药材，熬汤，接待亡魂，接着又是......”
“还有那些亡魂好难伺候！一个比一个事儿多，不是要找妻儿就是想要考取功名无果，要不就是寻找心上人未果，还有.......”
“还有冥主大人，搞了个什么考核，规定了每日渡魂数量，1000个啊！孟婆汤根本熬不了那么多！”
她说着说着，竟一呼百应，一旁接待的，熬汤的，吆喝的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大人啊！”
“大人啊！你要救救我们啊！谁知道这考上孟婆坊以后待遇这么差!要是这样早知道就不考了！不如早早投胎，反正去哪里都要上值，做人还有一个死的盼头呢！”
......
“停！”宋杳杳被他们唧唧哇哇地吵得脑仁疼，大喊道，“别吵了！”
她望着无边无尽的长队，无奈道：“先过了这一天，我再想办法。”
宋杳杳艰难地把腿从小鬼差怀抱里抽出，再扒开围上前的众人，筋疲力尽地绕到孟婆坊后院。
君九幽紧跟着她，在圆桌前坐下。
宋杳杳扶着树身，大口喘气，她听见君九幽的声音慢条斯理传来“杳杳饺子快凉了”。
还没凉透吗？宋杳杳心想。
她再转过头时，笑得人畜无害道：“还热着呢？”
君九幽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用手背贴着食盒试了试温度，道：“正正好，不烫不凉。”
宋杳杳见状，缓缓直起身子，走到他身旁坐下。
君九幽将食盒打开，热气迎面扑来。
宋杳杳盯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瞧了又瞧，迟迟不肯下嘴。
“......你是担心我下了毒？”君九幽突然道。
心思被猜中，宋杳杳尴尬地别过头看着远边天上的月亮，道：“这冥界的月亮比起神界，好像逊色了一些。”
君九幽看着她，眼神幽深。
半晌后，他拿起一个饺子吃了起来。
宋杳杳听见声响，支着下巴看着他，问道：“好吃吗？”
君九幽点点头，道：“味道不错。”
于是，宋杳杳笑得两眼弯弯道：“那你全吃了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君九幽见状，一把抓住她手腕，“杳杳，不吃了吗？”
宋杳杳淡淡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能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吗？”
“我们并非要走到完全对立的地步。”
“我们的方式不同，目的不同，最后的结果也不同，无法两全。”
“杳杳，我的任务……”
“你之前说你能保我不死，我问你有几成把握，现在有答案了吗？”
君九幽静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缓缓松开宋杳杳的手。
宋杳杳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下。
一片寂静之中，刀刃之声划过耳畔。
一切发生地过于突然，她尚且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口已经被一把弯刀刺穿。
顷刻间，温热的鲜血喷洒而出，白衣被染成血红。
宋杳杳的身子支撑不住，向后倒去稳稳地落在了身后人的怀里。
君九幽近乎怜爱地看着她，墨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忧郁。
宋杳杳猛地咳嗽起来，血溅到她的脸上。
君九幽就这样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宋杳杳脸上的血滴，问道：“杳杳，痛吗？”
宋杳杳点开系统商店，不管三七二十一买下一颗保命丹服下。
“真是疯子。”她低声喝道，“不愧是君冥的儿子。”
君九幽见状，没有反驳，只是手上不动声色地缓缓用力，刀刃越发深入。
“呃……啊！”
宋杳杳疼得五脏俱裂，但早已没了气力推开他，便只能受着。
君九幽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看着她心口不断流出的鲜血，看着她的眼眸渐渐失焦，看着她逐渐气若游丝。
君九幽的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如果宋杳杳就这样在他怀里死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陡然变得慌张起来，猛地抽出弯刀，紧紧握着宋杳杳的手疯狂地向他渡鬼力。
宋杳杳伤口处开始肆意地生长出血肉，肉眼可见地愈合。
“守元，护我！”
她恢复的那一瞬，手中长剑已然刺入君九幽颈肩。
“君九幽，我以为我们尚且可以做到互不干扰。”宋杳杳失笑道，“你竟这般决绝？”
君九幽任由她刺着，甚至握着剑刃刺得更深些，笑道：“杳杳，现在我有答案了。”
宋杳杳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问我保你的命，我有几成把握。”君九幽轻抚上她的脸，“十成。”
“杳杳，我有十成把握保住你。”
君九幽的眼睫颤了颤，目光在宋杳杳脸上一寸寸游走，从灵动的眉眼到绷紧的唇角。
半晌后，他微微点头道：“还是这样的你最好。”
君九幽转身，将桌上的食盒拎起，捧到宋杳杳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杳杳，真的不尝一尝吗？”
宋杳杳：……
“神经。”她转手抽出长剑，大步离开。
这件事一出，彻底打消了宋杳杳回九幽殿的念头。孟婆坊空着也是空着，她不如住进去，既省了再找房子的成本又能独自呆着，方便和云澈联系。
自那以后，宋杳杳便整日待在孟婆坊内。
一天要早起，早早熬好几锅孟婆汤。等到孟婆坊开张，便交给小鬼差们。她则退到后院，研究起各类药草的功效，争取提高化解亡魂执念的效率。
期间还得应付嘴上说着来视察的某人。
君九幽每日清晨穿着各色不同的衣裳来到孟婆坊晃悠，时而是玄色暗纹袍，时而是月白竹纹，时而是苍青流云……再配上一些编发和精致的发饰。
总之像一只开屏的大孔雀。
宋杳杳在一旁忙得焦头烂额，君九幽就静静地倚靠在门上，默默地看着她。
“你有什么事吗？”宋杳杳会忍不住问。
君九幽摇摇头，道：“没事。”
宋杳杳：……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说实话，被名义上的上司盯着干活有些诡异。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好处，君九幽日日都来倒省去了宋杳杳动脑子想法子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某次，宋杳杳看似无意地提起，“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君九幽挑眉道：“杳杳不是说各走各的？现在好奇了？”
宋杳杳：……
她发现君九幽这人有时候就特别较真。
不过偶尔，君九幽会主动开口，透露一些君冥的消息。
比如，君冥日常作息，什么时候会不在冥界什么时候回来，对魔界圣女又知道了多少消息……
宋杳杳自然不会傻到全然相信这些话，再经过她自身的一番观察后，她至少确定了在君冥的作息这一点上，君九幽没有撒谎。
一整天忙碌下来，一直到傍晚下值，所有鬼差离去，宋杳杳才能歇上一歇。
不过，也并不能歇太久。
她换上一身黑衣，服下早早准备好的隐魂丹潜入幽阙宫。
按照这几日的情报来看，君冥每至亥时一刻便结束办公，回到寝殿。
此时潜入幽阙宫，探查君冥的消息是最好的时机。
长廊灯光昏暗，雾霭又遮蔽了大量月光。宋杳杳几乎抹黑前进着。
她轻松避开守夜的侍卫，穿入君冥办公的主殿。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上一次还是和君九幽，他在这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极为痛苦……
她想着想着，思绪渐渐飘散。
下一瞬，宋杳杳猛地回过神，暗骂道：“有病……”
她重新看向四周。
主殿内光线暗沉，没有一丝亮光。
宋杳杳叹气，认命地点开系统商店，不经意间瞥了眼余额，便被刺眼到不敢再看。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些时日来来回回花掉了之前攒的多少鬼币。
她咬咬牙，买下了号称“火眼金睛”的睛丹。
虽然价格昂贵，好在效果没有让她失望，睛丹服下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亮了起来。
君冥会将秘密藏在哪里？
宋杳杳绕着书架走了一圈，除了满格玲琅满目的书，没有任何发现。
不过她转念一想，或许君冥力量的来源在书中会有记载？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一旁的梯子，轻手轻脚地查看每一本书。
书架很大，分为三面。
不知过了多久，宋杳杳才堪堪看完一面。
她眼里无光地看着剩下的书，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就是干！
不料，她的手肘不知碰到了何处，“咔哒”一声。
紧接着，宋杳杳脚下的梯子骤然变化，竟猛地和书架相融。
宋杳杳心下一紧，拼尽全力稳稳落地，但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些声响。
宋杳杳呆在原地，屏住呼吸。
半柱香……
一炷香……
在没有听见别的动静后，她稍稍松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宋杳杳猛地被人从背后抱住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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