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趋于停滞。庭院里空空荡荡,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她的身上,却赶不走她脸上的愁云。从决定搬家到把所有家当全部搬来这个小镇,她只用了四天时间,果断、决绝、动作迅速。但真的在这里生活几天后,她的情绪却渐渐地不对了。
她很哀伤。较之于我,她更像是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东西。
而我没有。
我发现周冶抛下了工作和生活,义无反顾地跟着我们来到了这里。前天,在我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他跟了我一路。
我警告他:“你再这样跟着我,我会报警。”
他回答:“你不向我走来,我只能跟着你。”
我不为所动:“好奇怪,我不觉得我跟你谈过恋爱,我不认为你真的爱我。”
周冶说:“因为你不爱我。”
在狭窄的路上,两旁只有竹林与田,他向我走来,抓住了我的衣袖,像无助的小朋友抓住了可依靠的大人。
他停止了叙述。任谁看了他这副固执而无措的样子,都会心生怜悯。
我问他:“周冶,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是不是远不止你所说的这么简单?你还有没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秘密?无论之前你对我说了什么谎,只要你现在跟我坦白,我都会理解的。”
“其实我们没有确定过关系,我向你表白过很多次,你却始终跨不过你心里的那条线。你拒绝我,却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说我爱你,你也会对我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周冶问,“最重要和爱,到底差在哪里?”
“你以前问过我这个问题吗?”
“你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所以你恨我,想报复我,想利用我失忆的时机让我跟你在一起?”
他说:“所以我报复了我自己。”
他的回答依然让人不明所以,却毫不意外地撬开了我的一部分防备。周冶是个骗子,他可以趁我失忆时,肆意捏造我的过往,可如果,他的喜欢不是虚假的呢?作为人类,我当然也会痴心妄想。
所以那天我默许了他跟在我身后这个行为,所以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望着我忧郁的母亲,仍把他作为了话题的开头。
我问她:“妈妈,你清楚我和周冶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一直鬼混在一起,我只知道他大言不惭地说爱你,我只知道我让你离他远点你却不愿意。”她说,“妈妈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望着院落里的柚子树,对她说,“我们再搬一次家吧。”
“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再搬一次家了,妈妈知道这里的条件不好,等多挣点钱,我们可以搬到镇上去。”她突然开心起来,像有了生活的奔头一样,“我等会儿就去镇上找工作。”
“我也去。”
“等你的腿完全痊愈了再说吧,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呢,别看现在走路没事儿了,其实也干不了什么费体力的活儿。”她说,“别急,日子还长着呢。”
我正准备开口,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掏出手机,是一条简讯:“林泽,你知不知道廖繁现在在哪儿?他失踪了。”
我刚按出输入键盘,手机再次震动,王百川的短信又来一则:“警察说他最后一次被摄像头拍到,是在你住的小区,你现在在不在家?我来找你。”
廖繁?那个高中语文课本的最后一页,我写下过无数遍的名字。
“喂,百川,廖繁怎么了?你详细跟我说说。”
王百川的声音很慌张,除了急切地想要找寻廖繁下落之外,好像还有更深一层的恐惧。他支支吾吾,说他也不清楚,警察都调查上门了,说在我居住的那栋楼里,发现了廖繁的血迹。他还说,警察正在找我。
“把我的号码告诉警察吧。”我说,“还有,把廖繁的手机号码和网络上的联系方式给我。”
廖繁博客的最后一次发布时间为2019年10月,再往前翻几篇,我发现了我和他的合照,上面的备注是:我和死党(摄于2018.09.15,电子科大)
我真正的好友,还未露面,便已人间蒸发。
警察在电话中告诉我,廖繁在上个月二十九号去我所居住的阑江小区探望亲属,但当天,他的姑姑并没有见到他人。打电话询问时,电话被其他人接起,说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不久后,他的父母也收到了他需要出差的消息。过了一段时间,家人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联系公司,发现廖繁请了病假,根本不存在出差的事情。
警察展开调查后,发现廖繁确实去过阑江小区,他的姑姑是9栋住户,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摄像头中,却是进了7栋的电梯,电梯在三楼开门时,他被人拖拽了出去。在三楼地毯式搜寻后,他们采集到了可疑的血液样本,确认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失踪案件。
而我,住在7栋8楼,是失踪者廖繁的高中同学。
他问我,有没有线索可以提供。
难怪王百川会失魂落魄地来找我,因为当天在楼下喊我,并上楼来找我的人,是廖繁。异常停在三楼的电梯,电梯门口的那一滩血,并不是来自我的臆想。
王百川受人之托,实际上是在帮那个伤人者圆谎。在我与警察通信的过程中,他发来短信,恳求我提供其他线索就好,不要把关于他的这部分告诉警方。
“喂?你那边听得到吗?关于廖繁这起失踪案,你是否有线索提供?”
我回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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