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杂煲店？
谢萦珠立刻想起来前天隋鑫带自己和应承舒吃饭的店铺，觉得有些奇怪。
在京城里，他吃过的“牛杂煲”只有一家，还是前两天隋鑫带他去的。他对于这家牛杂煲来说只是路过的客人而已，到底是这家店里的谁给他写了这么一张字条？
更何况他卡里的钱其实蛮多的，这种时候也没穷困潦倒到需要救济的地步。
谢萦珠看着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觉得有点幽默。
是谁在暗中观察他，又是谁不敢见他只敢偷偷写字条提醒他？
有点好猜，又有点难猜。
隋鑫见他一直没说话，有些担忧地问道：“谢老师，这人你认识吗？怎么神神叨叨的。”
谢萦珠垂眸，将那张字条收好：“不认识，估计是谁跟我恶作剧吧。”
隋鑫将手搭在他肩上：“我最近倒是在上拳击课，你等我学成归来，我帮你弄死这帮小偷。”
谢萦珠听着他吹牛，笑了笑：“今晚你先回家吧，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件事要做。”
“有事做？”
隋鑫眨了眨眼：“你小心啊，去哪里告诉我，我去接你。”
“别担心，离这里不远，”谢萦珠安抚他，“保证下半夜两点前到你家。”
隋鑫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没过多追问，只给他写好了自己家里的地址，叮嘱他有事一定要提前跟自己说。
整个晚上的工作谢萦珠没表现出任何异常，让悄悄观察他的隋鑫放心了不少。临下班前，隋鑫又叮嘱了他一次：“你记得一定要随时保持手机畅通，遇到事立刻报警或者找我。”
谢萦珠心想自己惹上的几个人他自己都有点摆不平了，更何况隋鑫这样一个酒吧的小驻唱呢？但思来想去，又觉得这个小驻唱真的很可爱。
连他惹上的是什么麻烦都不清楚，还这样热心地想帮他解决问题，这是他先前在港城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要下不下，隔三差五掉两滴雨点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谢萦珠从前台抽了一把伞，撑着伞走进了人声渐少的后海。
牛杂煲离金色年华很近，近得他耳机中的歌还没播完两首就到了。他将雨伞插在门口的雨伞架上，撩开门帘走进了店中。
上次送他们果汁的服务生正在前台后面摸鱼打游戏，听见有人撩门帘，慌忙将手机往柜台下一丢，站起身招呼他：“您好，您里面坐，想吃点什么——”
最后一个“么”字在看见谢萦珠时被他生生吞了进去，他和一根图钉似的直接杵在了原地。
“怎么了？”
谢萦珠看了他一眼：“对了，还记得我吗？我是上次你们第500桌那个幸运客人。”
服务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殷勤地从桌后绕出来：“记得记得，这才过去几天啊，当然记得。”
他带着谢萦珠走到一张空桌子前：“您愿意坐这里吗？如果不愿意的话还有别的位置，我给您看看......”
“坐这里就好。”
谢萦珠拽开一把椅子坐下，随意翻了眼菜单：“上次那个最基础的牛杂煲吧，两份主食。”
服务生的目光落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斟酌地问道：“一会儿是还有您的朋友要来吗？”
谢萦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低头回着隋鑫发给他的消息。服务生自觉好像问得有点多了，连忙拿着菜单回到了前台。
今晚这个时间，牛杂煲店里也没什么客人了。谢萦珠点好单后没过多久，唯一一桌靠窗的客人也离开了，整个店里只剩他一个人。
菜单交给后厨，小服务生又站回了前台后面，只是这次他再也不敢摸鱼打游戏了，腰板挺得笔直，像是下一秒就要去踢正步一样。
“你们店开得这么偏，平时生意好吗？”
谢萦珠的目光在店里打量了一圈，落回服务生身上：“营业的时间也挺晚，感觉蛮不容易的。”
小服务生没想到他会忽然和自己搭话，连忙一板一眼地回答道：“生意还可以，这是后海嘛，酒吧多，也有很多营业到半夜的，老板说我们的目标客户大头是这些人，而不是和白天营业的餐厅竞争。”
“目标客户群体？”谢萦珠饶有兴趣地品了品这个词，“这个词高级啊，从哪学的？”
服务生好像被他夸高兴了，摸了摸头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老板教我的。”
“那你老板是个很懂行的生意人啊。”
谢萦珠笑盈盈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轻声说：“上次送我们饮料的也是你老板？他在店里吗？我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想让他来陪我聊聊天。”
服务生怔住了：“啊？”
他从业几年，见过喝酒闹事的，见过不想给钱吃霸王餐的，形形色色的奇葩没见过一百也有几十，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要和老板一起吃饭的。
他们牛杂煲店里好像不提供这样的服务吧？
“老板不在？”谢萦珠问，“还是老板太大牌了，我请不动？”
服务生连忙开口，说话都有点磕巴：“不，不是，是我们店里好像没有这个服务，您，您......”
谢萦珠也懒得再继续装了，将那叠信封里的钱取出来放在桌上，指节轻轻叩着桌面：“这些钱够把你们老板请出来吗？”
厨子恰好将砂锅从厨房里端出来，放在了谢萦珠面前的桌上。袅袅蒸汽升腾，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服务生忽然觉得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客人属实有点吓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轻轻咽了口唾沫：“我......”
“不出来也没关系。”
谢萦珠见好就收，起身将那叠钱放在前台，自己又坐回原位，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这些钱还他吧，开个小店挣钱也不容易，追到我工作的地方给我送钱又是什么意思？”
小服务生看着崭新的纸钞有些傻眼，他发现自己愈发听不懂谢萦珠说的话了，情急之下转身正要去问问老板到底怎么回事，员工通道的帘子忽然被人撩了起来，在安静的餐馆里发出“沙啦啦”的一阵响。
他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地方，小声说：“老板，那边有个客人非要你陪他吃......”
可来人却似乎并不想听他细说，径直绕开了前台，走向谢萦珠，坐在了谢萦珠对面。
谢萦珠好像压根没意识到有人来了，专心地调了酱汁吃牛肉，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看得小服务生心底发寒，连忙一转身钻进了员工通道，主打一个没看见就是没发生。
店中安静的气氛让人有些窒息，谢萦珠倒是不急，反而是坐在对面的人有些坐不住，牙咬得“咯咯”响。
听见他咬牙的声音，谢萦珠终于施施然地抬眸，看向对面：“牙疼么？牙疼就去治。”
对方瞪着他，谢萦珠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笑，语气仍然带着点波澜不惊的嘲讽：“啊，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你的钱都在我卡上呢，估计也没钱去看牙医了。”
“都穷成这样了，怎么还慷慨地给我送钱啊？”
谢萦珠也不避他要吃人一样的眼神，目光直直地钉在对方的脸上：“应总，被我骗的元气大伤，被从应家赶了出来，现在居然还上赶着来继续给我送钱，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个ATM这么自觉主动呢？”
“应承宴，我要是知道你这么喜欢给我花钱，我当时应该把你的家底全捞光再走的，省的你还有闲钱来京城开个餐厅跟着我，怪烦人的。”
半晌，应承宴“砰”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旁边放着的小料都被拍了起来，原地震了震。
他看着眼前的人，过去将近一年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回忆倏地翻涌而上，让他又恨又想念，像是陈年的顽疾在雨夜总会又疼又痒。
应承宴恨不得自己把眼前这个精明市侩，假装深爱他的人撕碎，又觉得没有谢萦珠的日子实在难捱，想把他关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就这样纠缠一辈子。
可事实是，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过去引以为傲的财力也早就归了其他人，确实没什么竞争的资本。
“谢萦珠。”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像蛇在吐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我是来找你要债的，你说话当心点，小心我……”
“要债？”
谢萦珠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觉得他现在当得上“恼羞成怒”四个字：“应总现在好像也没有资本和我要债吧？这些钱是我靠本事从你那里捞来的，跟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能算我欠你的吗？何况……”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却满是对应承宴的讽刺：“不管是上赶着来给我送钱的，还是来讨债的，你好像都不太能排的上号。”
“应总，应少爷，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现在的你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劳烦不要再跟着我，监视我的生活了，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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