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明明跟我说过，不用准备什么。”
楚林川问：“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上次，他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过生日的时候。”
“他的话你也信……小点声，等会儿给他听见了。”
楚林川把最后一颗扣子系上，拉开中间的隔断。夏兰筝把上面的衬衣穿好了，正往抬着右腿，笨拙地往上套衬衫夹。
知道他长得白，但没想到平常遮住的地方更白，腿又长又直。
楚林川往夏兰筝腿上看了一眼，安静两秒，什么都没说，“哗”的一声把隔断拉上。
“等等等等！”夏兰筝握上他的手，“哥，这东西怎么弄？”
楚林川直视前方，微微往下移了点视线，刚好能看见夏兰筝的下巴。
“把腿环固定在大腿中间。”
夏兰筝跟衬衫夹斗争了好半晌，加上嘴闲不住，一直跟楚林川讲楚林煜的坏话。把自己弄得脸色红润不说，额头上冒出一点薄薄的汗。
楚林川眼前的下巴变成发顶，一头长卷发在面前晃悠，胸前传来一声恼火的抱怨：“好勒，可以不戴吗？楚林川你穿好了吗，给我看看。”
楚林川差点被他的要求气笑。
他摁住夏兰筝的额头，另一只手往下探：“勒就调整一下高度……夏兰筝你别动。”
手掌覆在夏兰筝温热的肌肤上，楚林川勾了勾手指，探入衬衫夹和皮肤之间。
他顿时体会到夏兰筝口中的“勒”。
更衣室的空间大，空调开得也足，不过可能跟夏兰筝靠得太近了，楚林川也开始觉得热。
不仅如此，空气也越发稀薄，他滑了滑喉结，快速向下一拉。
“好了，”楚林川做完这些，退后一步，捻了捻指尖，“剩下的金属夹部分你自己会吧？”
夏兰筝拎起一根绳子，眨巴眼睛问：“你说这个吗，夹哪儿？”
抬眼看见楚林川的脸色，他一顿，以为楚林川被他弄不耐烦了：“算了，我到网上搜一下。”
搜一下？
楚林川整了整领带，看见夏兰筝果真掏出手机，把他晾在这儿开始打字。
“你们好了没？”外面有脚步声靠近，楚林煜隔着门喊，“我都打完一局游戏了，怎么还没出来？”
夏兰筝回喊：“快了！马上！”
楚林川还站在一旁，西装革履帅得惹眼，就是额角有几滴汗。
“哥，你要不要先出去？感觉你好热。”
听外面的声音，楚林煜没走远，到沙发上坐下了。
楚林川一时间感到有些荒谬，摘了眼镜放到胸前的口袋里，低头，看见夏兰筝光着的腿。
大腿被黑色衬衫夹勒出一点印子，夏兰筝的手在边上来回摩挲。
楚林川挑了下眉毛，捏住他的指头：“怎么样，学会了吗？”
夏兰筝指尖一抖，似乎有点惊讶，愣愣道：“还没找到合适的教程。”
“嗯，网上教得不好，”楚林川语气平淡，像在陈述既定事实，慢慢道，“先拿这根。”
他握着夏兰筝的手，摸到其中一根金属夹，拎住尖端往上，用力一捏，再松开，卡扣紧紧夹住衬衣前摆。
夏兰筝感受到腿上的轻微拉力，但更多注意力被楚林川的手吸引了去。
楚林川的食指上带着一枚银戒，凉意传到夏兰筝的手上，让他不由得一怔。
会不会靠的……太近了。
楚林川的声音和银戒一样冷，贴着夏兰筝的耳廓传来：“第二根，知道怎么弄吗？”
如果夏兰筝是一只猫，或者别的什么的小动物，旁人一眼便可看见他炸起来的毛。
他不知道该把视线投射在哪里，不经意往楚林川手上一瞥，像触碰到滚烫的火焰，紧张得不敢多看。
可是这很奇怪。戒指明明是冰的，怎么会这么热？
“夏兰筝，”楚林川站在他身前，空着的手忽然抬起来，点了点他的耳尖，“你有没有在听？”
夏兰筝猛地吸了口气，一直憋在鼻腔中没有沉下去，开口变成一声呛咳：“我知道了，在听！”
楚林川依旧不紧不慢：“最后一根你自己弄。”
他拿着金属夹，碰了下夏兰筝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夏兰筝被冰得一抖，身上却不自然地发烫。
楚林川松手，往更衣室外瞥了一眼：“快点，楚林煜还在等，你想让他知道你不会穿衬衫夹吗？那会很奇怪的，筝筝。”
夏兰筝不知道楚林煜会作何反应，他只知道自己变得很奇怪，不就换个衣服，竟然生出一股……羞耻感。
面前的人是他哥，到底有什么好羞耻的！
抿了抿唇，对上楚林川的视线，夏兰筝大脑空白一瞬，眼睛一睁一闭，胡乱系上最后一颗金属夹。
他听见楚林川含笑开口：“筝筝真棒，学得很快。”
夏兰筝经常听杨玉晓这样夸他，可话从楚林川嘴里过了一遍，哪哪儿都不对劲。
他的眼皮止不住地跳了两下，拿起一边的西装裤，始终看着地板不敢抬头。
两秒后，更衣室里传来巨大一声响。
楚林川和楚林煜面面相觑，一个贴门站着，另一个坐沙发上玩游戏。
“怎么了？”楚林煜挠头。
楚林川坐他边上，拧开水喝了一口：“没什么，里面太挤了，我出来等。”
楚林煜关掉手机打量他：“刚好大一声，我怎么感觉你被赶出来了？”
实际情况倒也差不多，楚林川瞥了眼更衣室，似乎还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
“怎么可能，你少玩儿点游戏吧，有损听力。”
*
夏兰筝头一次参加真正的宴会，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他跟在楚林川身后，楚林川喊“林总”，他就跟着喊“林总”。楚林川对谁笑，他也抬起酒杯跟着笑笑。
走完半场，寿星之一已经累了，楚林川跟他心有灵犀：“看见爸在哪儿了吗？你去跟他坐着，没人敢来打扰。”
“为什么？”夏兰筝往角落里一看，楚朗坐在餐台附近，还真没人上前。
“他社恐，”楚林川忍着笑，“大家都知道，一般会等到后半场才找他谈正事。”
夏兰筝：“……”
这怎么不算一种遗传。
两社恐往这儿一坐，周围格外安静。过了几分钟，楚朗起身离开，回来的时候端了个餐盘。
“蓝莓蛋糕。”楚朗说。
“对，我最喜欢的味道。”夏兰筝帮他把话补全。
其实有杨玉晓在的时候，夏兰筝跟他爹挺聊得来的，连电视剧剧情都能唠两句。
然而杨玉晓跟姐妹唠嗑去了，楚林煜不知道在哪鬼混，夏兰筝坐得端端正正，认真地吃蓝莓蛋糕。
“楚林川说你不干了。”楚朗冷不丁开口。
夏兰筝咽下一口蛋糕，拍了拍胸口：“对，我……”
楚朗点了点头：“要不要来公司上班？”
“不了，”夏兰筝拒绝得干脆，“我不想去，可以吗？”
“可以。”楚朗言简意赅，没再开口。
夏兰筝莫名一瞬，惊讶居然没被盘问：“爸，你不问我打算干什么吗？”
不仅是楚朗，家里没人问过他接下来的打算。
楚朗看向他，无比自然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要干，我们就不过问了。”
夏兰筝顿时感动地举起酒杯：“爸，你也真的特别好。”
楚朗看了眼他的高脚杯：“你喝的果汁，我不跟你喝。”
冷幽默这块儿还得他爹，夏兰筝笑了声，不管楚朗什么反应，碰了碰桌上另一个杯子，抿了口楚林川特意给他准备的汽水。
他还想再跟楚朗说点什么，身边的沙发一沉，程览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来。
楚朗斜眼看过去，鼻腔里发出一道气音。
“筝筝，楚叔，”程览一一招呼，“好久不见，楚叔，您最近怎么不去找我爸喝茶了？”
“你爸一见到我就给我道歉，我受不起。”楚朗面无表情。
夏兰筝彻底没忍住，“噗嗤”一声，引得两人都往这看。
程览挠挠鼻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夏兰筝庆幸自己有事可做，蛋糕还没吃完，他埋头不管了。
楚朗和程览没什么话聊，估计他也真对程览有所不满，时不时看他一眼，把程览吓得冷汗直冒。
夏兰筝刚吃完最后一口，程览眼尖道：“还吃吗？我去拿。”
楚朗在这时站起身：“你们聊。”旋即把空间让给两个年轻人，端着酒杯往人群中去了。
夏兰筝看了眼他爸的背影，程览拿了新的餐盘回来，里面是一块青提蛋糕。
“吃不下了，”夏兰筝叉走上面的青提，“你吃吧。”
程览摇摇头也不吃，两人就守着蛋糕坐了五分钟，旁人看见他俩待一块儿，也没好意思过来搭话。
程家少爷微博告白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在场的无人不晓。死对头变情侣的事着实值得八卦。
不对，这事没成，楚家小少爷的拒绝话术没人看了不笑。
长辈只当小孩儿胡闹，生意还得做，合作也还得谈，既然楚总和程总没什么反应，大家笑笑作罢。
但同龄人就不一样了，扎着堆怂恿同伴过去吃瓜。还没商量好谁去，有人先一步在那桌坐下。
“筝筝，好久不见。”
同样的话术，令程览转头看去。夏兰筝给苏澄的回应，和给他的不同。
“苏澄！”情绪价值给得特别足。
啧。
苏澄笑了声：“生日快乐，礼物我让人送去你家了。”
程览从坐在这就开始紧张，这才想起来正事：“筝筝，生日快乐。”
夏兰筝给一左一右两个人，挨个说了声谢谢。他往沙发上靠，身子后仰下去，苏澄和程览隔空对上了眼。
原本柔和的两道目光顿时警惕起来，苏澄说：“你怎么在这？”
程览忍了忍，压根忍不住：“你都在这，我为什么不能？”
夏兰筝一瞪眼坐回去，阻挡交汇的像刀子般的视线。
“别吵别吵，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好吵的？”
他一边说，一边拉过程览和苏澄的手，往中间一拽，牢牢给他俩握住。
“握手。”夏兰筝说。
程览一脸菜色，苏澄满脸嫌弃。随便握了两下，纷纷松开在衣服上擦拭。
夏兰筝全看见了，嘀咕了句什么，又拿起叉子，吃桌上没有青提的青提小蛋糕。
十分钟后，楚林煜带着两个同伴从正门进来，四处张望，最终锁定夏兰筝的位置。
夏兰筝被蒙住眼睛，胳膊被人架了起来。周围有人笑着起哄，楚林煜在他边上说，筝筝，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叉子落到盘子里，也可能掉到了地上，没人在意这个插曲。
夏兰筝忽然觉得不安，左右转头，却什么都看不见。他被半抱半搂着移动位置，似乎到了室外，有海风在吹。
“去哪儿？”他问。
没有人回答，但有人替他擦了擦嘴角。他猜应该是楚林川，因为他的舌头舔到了那枚戒指。
耳边是“噔噔噔”的脚步声，身体在向上移动，上楼梯似的。
夏兰筝越发紧张，紧接着头上被戴上遮音耳罩。数十分钟后，他稳稳地踩在了地上，眼前的布料被猛地摘下。
刺眼的光亮令他眯起眼睛，恍惚间他看见楚林川和楚林煜的身影。再一眨眼，世界变得清晰，但夏兰筝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游轮、大海……他远远一望，在那头看见了宋星淮的身影。
砰的一声，耳罩被人摘下，楚林煜敲开一瓶香槟。
夏兰筝像被罩在一口钟里，听到外头沉闷的欢呼声。
“sur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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