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踉踉跄跄地走近了“骠栖”所在的房间,见主事毫无战意,余悔思索片刻,便打算短暂地放过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徐韧儿身上。
没有了“骠栖”,房门的电击阻拦自然而然也跟着消失了。
主事走到“骠栖”原本所在的位置,双目空洞,浑身力气仿佛被人凭空抽走,他无力地跪在地面,摸了摸眼前空荡荡的地面,当确实“骠栖”彻彻底底消失了,他满脑子嗡嗡作响,彻底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没有了……
什么都没了……
一瞬间,原本就年迈的主事,苍老了许多。
他几百年的依靠啊……
因为这几个外来者,直接毁于一旦……
他的心理波动无人在意,余悔匆匆来到了徐韧儿旁边,收起剑,取出两指,拉起徐韧儿狗腿,给它把脉。
“没什么大碍,就是内力亏空,给她运输点内力就可以了。”
余悔眼珠流转,认真分析徐韧儿的状况,然后收回手,开口说道。
“让我来。”
唐湫月一听,马上要动身帮助徐韧儿,然而余悔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下一秒,徐韧儿抬起狗爪,按住躁动的唐湫月。
徐韧儿:“不用了,湫月。刚刚师父在给我把脉的时候,顺手就给我运输了点内力。我现在状态很好。”
语毕,她从唐湫月身上离开,当着唐湫月的面,现场来回蹦跳,然后伸了个懒腰,证明自己此刻的状态确实很好。
“看吧。我很好。”徐韧儿笑道。
见状,唐湫月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唐北驹冷不丁地插话批评道:
“韧儿!你这次,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徐韧儿一愣,原本还在蹦蹦跳跳的她,马上安静了下来,狗耳垂了下来,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唐北驹的教育:
“你明明知道我们很快就赶过来了,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把自己弄成这样?习武之人,内力耗空,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你不知道吗?你会变得比普通人还要脆弱不堪!
而你当时,你的对面还有一个强敌!你怎么能把自己安置在这样的处境上?
你完全可以先逃跑一会儿,跟我们汇合再继续行动的啊!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疯了吗?”
这并不是徐韧儿素来的作风。
在他记忆中,徐韧儿一向都是他们当中冷静理智的代表,怎么可能干出这么冲动的行为?
这明明只有唐湫月这个冒失鬼做的出来!
“我没有疯。”
面对唐北驹斥责中夹杂的关心,徐韧儿耐心倾听完,方才开口回答道。
她抬起头,正对唐北驹的目光,她的眼神充满了光彩,两边嘴角完全上扬,整只狗好似在发光,她继续说道:
“我敢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及时赶到。你说的逃跑,已经不需要了。”
一番话,把唐北驹哽咽住了。
余悔:“阿离呢?既然控制阿离的玩意儿已经销毁掉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找阿离了?”
就在唐北驹思考要如何回话之时,余悔直接上来打岔,迅速将其他人的注意力转移。
“对哦,该去找阿离了。但是,阿离在哪儿啊?”
唐湫月听见余悔的问话,马上反应过来,反向提问道。
徐韧儿并没参与话题,她扯了扯嘴角,说道:“比起这个,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三个人同时蹙眉,齐齐看向徐韧儿,异口同声地问道:“忘记什么了?”
徐韧儿:……
它指了指不远处被主事利用水球困住的莫潇鹤与庞凝春,抚额说道:
“虽然我的情况更危机,但是你们也别光顾着把视线都放在我身上啊!你们这几个家伙,把伯父伯母给忘记了啊。”
把莫潇鹤与庞凝春解救下来,所有人都齐聚一堂,然后一致将目光望向失了魂的主事。
在场诸位,唯一一个知道莫悠离行踪的人,就是他了。
徐韧儿犹豫片刻之后,主动从他们身边离开,走近主事旁边,大脑飞速想着接下来的措辞,要如何开口,才能让主事愿意告知莫悠离的行踪。
哪知她刚靠近,语言尚未组织好,便发现主事似乎一个人在低头喃喃自语。
她凑近认真聆听,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说:“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下子……吸髓国彻底完了……”
完了?
徐韧儿挑挑眉,瞬间明白了主事的想法。
主事这个人,要是有人评价他是纯真的善人,徐韧儿必然会觉得对方脑子有点问题,并附赠一百八十个语言问候方式。
但是,要说他是纯粹的恶人,哪怕徐韧儿深深厌恶着主事,但她却无法表示认同。
她来到吸髓国时间虽然很短,但也看到了吸髓国子民的模样。
其乐融融,衣食无忧。
他们的生活环境,正是主事为他们亲手编织了一个世外桃源,让他们远离纷争,没有烦恼,快快乐乐地生活。
即便这个世外桃源,是建立在一个人的痛苦之上,但不可否认,从数量对比上来看,他确实让更多人过得很幸福。
他囚禁了莫悠离,但目的却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吸髓国的子民。
不过……
即使她能理解主事的心理,她也依然不敢苟同主事的想法。
想了想,徐韧儿还是决定多说一句,至于对方听不听得进去,那就不管她的事儿了。
“一个国家的未来,单单依靠个人的能力,是无法令其支棱起来的。
再强大的人,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他会感到累,感到疲惫,他也会渴望自己身边,有个能让他依靠的存在。
若当他有一天,真的坚持不住了,你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难道要你再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强者,想办法继续钳制他,让他为你们奉献所有吗?
若你们真的渴望一个富饶强大的国家,那么,就请你们所有人一起努力,利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地,亲自去搭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国家。
你们没有了祭司的滔天法力,但你们还有自己的双手啊!
我想,当你们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付出自己的一切,你们理想中的国家,终有一天,会再次实现。”
徐韧儿言尽于此。
看主事这状态,想来试图从他身上得知莫悠离的行踪是不可能的。
罢了,他们还是自己挨个去慢慢寻找吧。
——
好黑……好冷啊……
男子缓缓睁开眼,双眼透露着些许迷茫。
这里……是哪儿?
为什么我的眼前,是一片漆黑?
我?
男子突然意识到了哪儿有些不对劲。
等等!我?
我是谁?
此时的男子,猛然发现,他好像,连自己是谁,都一无所知。
奇怪?
男子困惑不已:为什么,我会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呢?我到底是谁?
一缕清风飘过,原本就感到有些寒冷的男子,此时顿时感觉更冷了。
为了缓解冷意,他下意识双手交叉,弓起背,互相用手掌掌心,搓了搓自己两边冒起鸡皮疙瘩的胳膊,试图增加一点暖意。
也正是他这一个弯腰低头的动作,他才注意到,自己似乎不着寸缕,只有散落的长发,能帮他稍微遮挡一些皮/肉,只是作用微乎其微。
男人目光透露了一丝讶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记忆是空白的,而他身上,本该遮羞的衣服,也都给他褪去了呢?
突然,一股强烈又迅猛的情绪涌入心头,自内而外地产生,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
好痛苦……好难受……
男子忍不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一股剧烈的窒息感自上而下地,将他的全身,里里外外全部填充。
原本睁开的双眼,因为痛楚过大,让他不自觉地紧紧闭上双眼。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会感到如此煎熬?如此悲伤?心里会有一种撕心裂肺的苦痛?
由于周围过于黑暗,男子并不知道,他周围的处境。
一条又一条长长的、冰冷的锁链,横直交错,紧紧捆绑住了他的手,紧紧捆绑了他的腿,紧紧捆绑住了他的腰……
这一大堆的锁链彼此互相交/缠,积少成多,慢慢地,居然形成了一个蛹的形状。
而他,就是被困在一个由铁链制造而成的蛹里面。
救救我……
男子忍不住发出了悲鸣般的呼救声。
求求了……
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救我……
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我好难受……
我真的好难受……
是谁都好……救救我……好不好……
然而,没有人帮助他。
忽然间,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眼前一亮,他用力地抬起手,将双手朝自己的脖颈伸过去。
他并不是一无所有!他还可以掐死自己啊!
男子开心地想道。
没事的!很快的!只是死之前难受一点点罢了!比起现在的痛苦,这点难受,算不上什么!
男子一遍在内心哄骗自己,一边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他也不想的。
要是能活,他何必如此?
可他真的太绝望了,他已经山穷水尽了,他想不通,除了死亡,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脱离这种痛苦?
就这样吧……
男子嘴角露出一抹凄美地笑容,他心想道:
对不起了,爹,娘,韧儿,北驹,湫月,师父……
若有来世,希望我们还能够继续做家人……
临死之际,男子,终于恢复了所有记忆。
他默默合上双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阿离!”
一道响亮的声音,划破天际,穿过了层层铁链,直接来到了他的耳边。
那是徐韧儿的声音。
伴随着徐韧儿的声音,紧接而来的,是唐湫月的声音,是唐北驹的声音,是师父的声音,是爹娘的声音。
铁链寸寸断裂,蚕蛹破口而开,一缕阳光肆意从缝隙中闯了进来,而这仅仅只是开始,随时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阳光探头进来,它们肆意妄为地掠夺看得见的所有地盘,霸道地将周围的黑暗统统赶走,蛮横地将东西据为已有。
莫悠离轻轻地扯动了几下眼皮,光线实在太过刺眼,等他眼睛适应了之后,他才慢慢地将眼睛张开。
“阿离,你终于醒了。”
见他醒了,徐韧儿松了一口气,说道。
“哇!阿离,你终于醒了!差点吓死我们了,怎么喊你你都不醒,急得我们恨不得把这栋楼的所有地皮给掀了。”
唐湫月把脑袋凑过来,急吼吼地说道。
“没那么夸张!”唐北驹蹙眉,反驳道:“地皮而已,周围的楼都还没拆!”
言外之意,是要把轮寻堂的所有大楼都拆了,然后再把大楼下面的地皮都掀了。
站在一旁的庞凝春,则是直接多了,她不言不语,只是直接扑了过来,眼角含泪,将莫悠离狠狠地抱进怀里,感受着他的存在。
莫悠离猝不及防,他抬起头,刚好与莫潇鹤对视了。
莫潇鹤克制自己的冲动,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说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见大家都如此关心自己,莫悠离心下暖意十足。
与其他人相比,素来嬉皮笑脸,喜爱凑热闹的余悔,却一反常态,他目光平淡,见莫悠离的目光扫了过来,他的眼眸才有些许波澜,他浅浅一笑,说道:“一切,都结束了。”
“嗯。”莫悠离点点头,遇见他们,他才彻底地将自己放松了下来。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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