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不行,我再帮你试试另外一边袖子结不结实?”
叶景栖说着面不改色抬起崔谌手腕,轻轻扯了扯他因为举起而略有些褶皱的袖子。
崔谌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可是很难从叶景栖手里挣脱。
人来人往,崔谌无法声张,暗自使了很大的力气想摆脱叶景栖。
叶景栖这才适时松了手,崔谌反应不及险些向后摔去,被叶景栖笑意盈盈地揽住了:“崔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崔谌挨着他,茫然地张了张嘴唇,扶着叶景栖的手臂站稳,又猛地推开了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又不是故意的。”叶景栖很无辜地松开他,“要不这身衣裳我拿去给你缝补一下?”
“用不着。”崔谌收好那垂下来的半截袖口,飞快回答。
叶景栖细看他被扯破的衣袖,布料因为洗过太多次而变脆弱,但也不至于磨损成这样。这节袖子断过,还被省吃俭用的崔大人给缝了回去。
上朝真是危险啊。
崔谌感受到他的视线,抖了抖衣袖,勉强遮住了那节白皙的手臂。
“我的官服没穿过,还是新的。要不要借给你?”
崔谌:“你的官服我怎么穿?”
那太可惜了,至少叶景栖说的是实话,他的官服是新的。
皇帝准许叶景栖想穿什么来,就穿什么来,叶景栖也忘记这是和什么规定一起下达的,但总归他蹭上了皇帝阴晴不定脾气带来的便利,成了朝中唯一一个不必穿官服的大臣。
叶景栖的朝服本就是红袍,今日人也穿着红衣,一时都忘记身上没有官服这件事。
倒是崔谌,难得会有大臣缺衣裳。织造馆发下来的官服他不穿,用来干嘛了?
“崔大人!”
叶景栖一句话还没问出来,从台阶下逆着人群走来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看到他们纠缠在一起,也很没眼力地凑上来。
叶景栖不认得,男子笑起来很开朗。大抵从前也是世家公子,一见叶景栖便叫了一声小侯爷,好像与他相识的样子。
但也只是叫了一声,那大臣就转头去和崔谌说话了
“还真是谢谢你啊,崔大人。可你这身衣服小了点儿,下次要个大一些的吧。”他自己抻了抻有些短的袖口,“难为这衣裳,我一年换了三套。”
叶景栖心道这人到底是谁?和崔谌是不是太热络了。
竟见崔谌朝那大臣笑了笑,“那下次你的衣服还会穿坏吗?”
“哎呀!这不是不小心,再申领也来不及了么?还好有你在。等冬天再发下我那身,还给你。”
大臣高高兴兴地转身走了。
留下叶景栖略觉不快,“这人是谁?跟崔大人这样好。”
叶景栖只能瞧出那人和崔谌一样,五品官职。
“钦天监的尹监正。”崔谌和叶景栖讲话,语气里就没什么感情。
叶景栖又不是真关心这人是谁,他只关心他们的关系。
不是所有人都要进大殿参加朝会,那些固定要站在殿内的大臣须得起得的更早,下属会挨个把自己要上报的内容递给他们,再由他们呈给皇帝。
余下的人都站在殿外,除此之外,选十名官员进大殿参与早朝。每天在门口等着抽签,是大家最讨厌的时候。
但也是皇帝最爱看的时候。
钦天监虽谁也不属,但没有大事时几乎都是报给礼部的官员,不会入殿内参与早朝。
崔谌明明自己还要亲自上朝进殿内见皇帝,却是把好的那身官服借给站在外面的尹大人穿。
“你们那么要好啊。”叶景栖撇了撇唇。
“借他,他给我拿了三十两银子。”崔谌利索地回答。
“……”
· · ·
叶景栖回到侯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了出门时那种兴致勃勃,一朵枯荷似的倚在椅子里。
“小怜和乌涣去宫学了,管事的出门去跟着家丁采买。我还让小怜挑了布料,给她做了身新衣裳。
“猫儿为了抓您养在池子里的大锦鲤,差点被鱼拖下去。但其实我喂过了的。要把养那条锦鲤的湖圈起来吗?
“狸先生今天写了十五页,书坊的人来找他,那老板怒气冲冲地来,哭着回去了。是喜极而泣,他还跟我说还是侯爷的手段最厉害,他要把狸先生永远留在这里。”
“我都知道了。不用问我,你自行处理吧。”
叶景栖一样都不感兴趣,但还是心不在焉听完了袖娘的汇报。
“对了,之前崔大人拿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来,是被收下了吗?”叶景栖忽问。
袖娘也不知道,半晌翻着账目回来:“是,就在帐上,一百五十两一文不少。”
叶景栖想了想:“把那一百五十两银子换成黄金,然后给他送过去。告诉他,‘你的银子在我这里变成金子了。了不起,还给你。’”
袖娘听得眉眼带笑,最后却是露出疑惑。
“我送去?”袖娘意外道。
“难不成我送去?”叶景栖哪里会管究竟她找谁来送,送到不就好了。
一抬头,袖娘就那么认真地打量他。
叶景栖缓了缓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遍自己:“我送去?”
· · ·
崔府相对侯府,离皇宫是有点远了。
但也安静清幽。
想着这样的好机会,能趁机见他一面。
叶景栖亲自来了。
崔谌不在家。
叶景栖一进来,就被崔家仆从如此告知。
“您回去吧,我们会记下来,告知我家大人您来过。”招呼他的是个崔谌身边的小厮,生得唇红齿白,开口也有礼。
叶景栖白跑一趟,只好先留下这些钱。可那仆从一看叶景栖带来的东西,连忙告诉他大人不让收。
“怎么不收?你让我放下,告诉他是永嘉侯送的就是了。”叶景栖虽遗憾,但起初也只是想着让崔谌拿到了就好。
可那小厮一听他是叶侯爷,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忽就软硬不吃起来,硬是不让他将钱留下。
“也对,怕沾上私相授受的罪,所以格外小心是吗?那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叶景栖还就坐下不走了。
“您还是回去吧,那可要等好久呢。”小厮显然不想他留下,将那“久”字咬得很重。
叶景栖来了兴趣,好奇道:“这么久。那他不在家,是去做了什么?”
小厮本是不耐烦,听到这话更觉叶景栖不可理喻,连礼数也没了:“难道他应该在家吗?大人可是要上朝的呀。”
“我也去了。可我已经回来了,他都没有回来?”
“侯爷,我家大人是内阁大学士。”
叶景栖想问“大学士怎么了?”
那小厮一脸难以言喻,叶景栖坐着都能瞧见他的眼白。
但他也只能继续对叶景栖解释道:“我家大人偶尔才有一两天闲暇,不像侯爷如此自在。平日里他下了朝要去跟内阁其他大臣批折子,午间还要处理政务和众人会议,下午得替陛下写起草诏令,看看地方的报告。若是夜里轮上他值宿,还要整夜待在宫里,一天都不回来的。”
小厮趾高气扬地答完,叶景栖很好脾气地追问:“那他今日当职吗?”
那小厮半晌没回答,叶景栖就那么瞧着他。
他只能从怀里掏出本子来,装模作样地看起来:“今日是不当值的。”
“那就好。”叶景栖才不关心崔谌府里人为何看他不对付,自顾自道:“那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啊?”小厮连忙补充,“大人还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呢。说不定回来时又有其他大人邀他共聚……”
崔谌还有这样的交际?叶景栖也不在意,“没关系啊,我一直等。”
那仆从在叶景栖身边站了一会儿,本欲不再管他。偏偏叶景栖话很多,好奇地开始询问关于崔谌的事。
“你们家大人喜欢什么?”
“喜欢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不是问这个。”
“可我们家大人就喜欢这个。和侯爷喜欢的不一样,不奇怪。”
叶景栖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个?”
“您喜欢什么,全京城都知道。不过就是饱食遨游,花天酒地。”小厮想必也见惯了崔谌拒绝旁人,认定他一定也会将叶景栖拒之门外,“您说什么也没用,我们家大人不可能帮您的,绝不会的。您还是拿着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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