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一直安慰她,让她放心,可她的眉眼间还是写满了忧愁。我又想起她去找太后的事,急忙很郑重的对她说:“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去做你不愿意的事,我知道你喜欢皖戏,可你不是为了讨得任何人的喜欢,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心。”
她望着我,神情还是那样忧伤,但在忧伤之中却带着几分我看不懂的执着:“我不希望我的戏是为任何人而唱,可是,这世上总有比皖戏更重要的…”
在她的注视下,我莫名其妙的移开了视线,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她才恢复了笑容,对我说:“这糕点你有没有感觉吃起来很熟悉?”
我又尝了几块,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只是觉得味道很甜。
明月又笑了:“这可不是宫里做出来的,是小意专门让我送过来的。她知道你要好好休息,不好意思来见你。”
我又想起了那个笑容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
我原以为还可以多休养几日,但太后很快就要找我,我没有办法,只能去皇后的宫里硬着头皮和那些人打交道。
我简直想找块布把脸蒙上,但又怕她们觉得我奇怪,只能低着头像游魂一样飘到所有人中间。好在没什么人注意到我,只有薛惊云对我冷嘲热讽了几句,我就当没有听到。
太后很快也来了,就算她不主持公道,至少不应该胡言乱语,可一见到我,她就对我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哎呦,还当是谁这样事多,原来是你呀,看着就是一副尖嘴猴腮的刻薄模样,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之前偷诗那件事你还没解释吧,如今又揽下这些烦心事。就该禁你几天足!”
她一上来就无缘无故的评论我的性子,我还算尖嘴猴腮的刻薄之人?她也不看看他自己,她两腮无肉,额头塌陷,满脸都是皱纹,虽然年岁不大,但看上去就已经老的直不起腰,一阵风都能吹到,实在是个恶心的老妖婆。
就算全天下人都不刻薄,她也刻薄,她是这天下少有的妖精。我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看到她那如同干枣一样的面孔就觉得恶心,更何况那双竖起来的眼睛闪着凛凛的寒光,就如同两个灯笼一样挂在脸上,时时刻刻扫射着人。我忍不住想要干呕,我也确实这样做了。我不小心发出了很大的干呕声,面色惨白的扶着桌子,险些跌倒
这老妖婆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我的肚子,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在临走前,她问旁人我是不是有了身孕,旁人都说应该没有这回事,但一时间又不能确认。
哼!可恶的老妖婆,你要把我肚子里的屎害的落胎了,我绝对不轻饶你。因为心思郁结,我总是要在茅坑蹲上很久也不能一泻千里,只能挤出来那么一点点,憋的我肚子难受。在我的干呕声中,不少姑娘捂起了嘴,觉得分外恶心。
气走了老妖婆,我又坐回原位,一杯一杯的喝茶,我气的浑身发抖。可恶的老妖婆?总有一日我会狠狠的抽打你和你儿子的丑脸!以为自己有个儿子就了不起了是吧?又不是你生的,和你也不是一心,你比我强在哪里?
人家仗着儿子作威作福的母亲好歹有的是亲生儿子,你呢?无论是礼法还是实际你都没有占到什么优势,还和我们充皇帝的娘,让我们孝敬你,真是好笑。
我原想着应该尊敬长者,对这太后倒是恭恭敬敬,可这老妖婆实在不做人,别说是长辈了,她就连个晚辈都不如,又有什么资格叫我尊重?
从这一天开始,就总有风言风语说我不尊重太后,但她又找不到实际的证据。我不过就是当着他的面干呕了一下,也许是有了身孕,她有什么理由作乱?管天管地总不能管人家干呕吧,我又不是故意的,况且又没有人找到现成的证据,或许是她老眼昏花看错了也不一定。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了一些,又或者是喝药的缘故,我的月事恢复了正常,不再淅淅沥沥的,也终于有侍寝的机会。可这贱人就是不翻我的牌子,我只能在宫里闲逛。
因为我之前发了一通火,扔了个枕头,她们就不再成天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那些混话,也不再要求我练掌中舞,她们只是偶尔让我抄抄女德,有时候也说我不能放下四书五经。但我什么也不做,只是望着天空发呆,有时候随意发几句牢骚,大致都是如同宫里怨妇一样的幽怨之词。
旁人还以为我是因为得不到皇帝的宠爱而伤心,却不知道只是我实在觉得无聊。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了,早就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况且他还打了我一巴掌,我除了想狠狠的把巴掌甩在他脸上之外别无想法。我又不是贱人生来就喜欢被人打,我喜欢对我好的人,而不是这样伤害我的畜牲。
可明月认定我一定很难过,见我时总是劝我放宽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总不能说我厌恶那个男人,只能潦草的一笔带过。
又过了几日,皇帝让明月去侍寝,但明月说自己来月事拒绝了,于是皇帝就翻了我的牌子,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选择,都是因为明月在背后悄悄想办法。
“哎呦,这月美人可不是简单的人,比年妃厉害的多。人家想讨好皇上太后不过是最稀疏平常的事,却得用您多少功夫…您和这样的人交好,实在是…”
怀千又在一旁挑拨离间,我理都懒得理她:“阿月是什么人我自己心里有数,不需要你教我。”
他听了我的话,又是长吁短叹,说我实在是分不清好人坏人,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若不是因为父亲的嘱托,她早就放弃我了。
她虽然这样说,但等到皇帝真正来的那一日又将我拽起来,把我按在镜前,为我梳妆打扮。
她们三个人又开始吵吵嚷嚷,一会说未施粉黛才好,这样就会让他觉得我清水出芙蓉,听到这句诗我忍不住开始笑,她们也太抬举我了,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似的。但过了一会,她们大概也意识到我的缺陷,为了是否浓妆艳抹而彼此争执。
我倒是希望我只穿上一袭白衣,再把长长的头发披下来,装成鬼魅的样子吓唬他,这样说不定就能把他吓得魂飞魄散。等到他一化作宫中的幽魂,我们这些人就可以迎来自由。到时候我也逃到佛寺去,和萧妃在一起做伴,说不定哪一日就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困于牢笼。
为了达成我的愿望,我向她们提议为了显得我与众不同,不应该像别人一样浓妆艳抹,而是披头散发再着一身白衣,装作自己身子不好的样子讨得男人的同情。
我以为她们会说我信口开没成想她们都觉得很有道理,还说要为我画一个看上去无精打采的病弱妆容,可就我如今这副样子又何必要画出两个黑眼圈。
因为总是睡不好觉,我眼睛下面的两团黑眼圈就如同烟熏火烤一样明显,那两个大大的眼袋都快赶上眼睛的宽度,更显得一双眼睛格外浮肿。因为忧愁,我的眉毛耷拉着,配合着那往下垂的嘴角,实在显得苦不堪言。
我吃的很少,皮肤不但苍白,还在苍白中透着菜色,看上去就像是饿了很多天。更别提那瘦瘦的手臂,简直没有一点肉,显得白色的衣裳在身上晃晃荡荡。
我将头发放下几缕垂在额前,就这样直着手臂在宫里来回晃悠,我故意把蜡烛吹灭了,让她们只能看见一头黑色的长发和白色的衣袍。除了临风,其她两个姑娘都吓得连连尖叫,抱在一起好久都不肯撒手。
“小姐,你到底是引起皇帝的关注,还是要把人家吓唬的睡不着觉?”
秋愿终于对我发出了质疑,但因为之前浪费了太长的时间,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讨论这些问题了。我只是倚在床榻上,抹着眼泪,叹着气,但是嘴角却是上扬的,我努力想藏起那抑制不住的笑容。
我叹气的声音很大很大,大到整间宫殿都回荡着我的叹息。叹息的时间太久,我觉得口干舌燥,就开始咳嗽,又从咳嗽变成了呻吟。
“小姐,你是个老太婆吗?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抹去了多少眼泪和鼻涕!”
怀千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在一旁勒令我停止这种没有意义的伪装。可我还是使劲的抹着眼泪,吸流着鼻涕,有好多鼻涕就这样被吸进了肚里,看的几个人一脸厌烦的向后退。
这就对了,最好看到我就离得远远的,别在眼前恶心我。
我就这样不住的叹气,叹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叹到其他几个人都退出了房间,叹到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我的床前。
哈哈哈!阿萍还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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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人物番外四:兴风作浪(苏萍篇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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