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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人物番外四:离开冷宫(苏萍篇六十三)

罗求心送过两次饭就没再有来过,又变成之前的那个太监给我们送饭。只是这回他的态度相比于之前好了很多,再也不对我们冷言冷语,反倒透着一股小心,就连饮食都比以前精致了许多。

吃了太久的r肉,我好不容易吃到正常的食物便开始大快朵颐,人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瘦弱。我终于吃到了我最喜欢吃的荷花酥,但这些精致的点心吃在嘴里总觉得没有那股带着血腥气的味道,有些让人觉得平淡。

开始时我们的衣物都是自己洗,因为挑一担水来不是很容易,来月事的时候我们都会将就。但没过几日萧妃就来看我,还带了几个宫女帮我们一起做活,见到我的手上起着冻疮,她很是心疼,又流下了眼泪。

萧妃和嵇梦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萧妃说会想办法让我出去,但我只是摇了摇头,我觉得冷宫环境还不错,正好可以好好读书,出去又要面对人与人之间的纠葛,说不定还得回来。况且萧妃自己也不容易,我生怕给她惹来麻烦。

长琴和怀千虽然也读书,但觉得冷宫的日子很无聊,一心想要出去。嵇梦朝作为太妃很快就被萧妃秘密送到了风鸣寺,见我们都没有大碍,萧妃也重新回了寺庙。她原本想着和太后一争高低,但不过刚来就遭到了太后的下马威,虽说皇帝自然有能力保护她,但每日和这女人大眼瞪小眼实在让人心烦。

临走前,她让怀千离开了冷宫,也来到了明月身边。秋愿已经可以和苏家人有联系,这还是我们来到深宫以后第一次成功的收买眼线。传消息的宫女算是我们的本家,她们原本是江南苏氏,比我们厉害的多,是曾经的我们高攀不上的,但后来因为无涯风波的影响,江南苏氏从此一蹶不振,她留下一条命已经是至幸。此番来到皇宫原本就是将她培养作为眼线,以备不时之需。

收买宫女太监的人不少,但被发现了就是大事,很多世家大族的人常和宫里的女儿狼狈为奸,但父亲胆子小,不敢如此,还是母亲有勇气。

原本热闹的冷宫只剩下了我们几个人,我和新来的几个姑娘不熟,她们都是萧妃身边的亲信,和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虽然对我恭敬,但我们之间几乎不做交谈。

生活上的事有了着落,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整理典籍。我总算是找到了新的盼望,所以说不知来日如何,我大概永远无法离开这深宫,但至少可以写下几本册子将我的想法留于后世。虽说没有人看,但这也是难得青史留名的机会,虽然是无人可知的历史。

或许是因为心底深藏的愿望,我总是坐在桌前奋笔疾书。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与其长吁短叹,还不如起来读读书。

那些蝇头小字看起来很费劲,看的我眼睛常常觉得干涩肿胀,但我还是坚持着一行一行往下读。文人总说自己是多么艰难,宦海沉浮有多不容易,可他们所厌恶的功名利禄却是我一生最大的志向。我多想我也像他们一样有参加科举的机会,我腹有诗书又有父亲的帮助,自然可以走到高处,到时候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惜我只能被困在冷宫做这些无用功。

每一本厚厚的册子都被我填满,在所有的夹缝里都写满了我的批注,将基础的典籍都批注完成后,我又将这些批注整理到一起,写下一本经学新编,不但包括历代的注解,而且包括我对这些注解的看法及整合。

过往经学家的很多观点都缺乏系统性,就算偶有总结也无法将每个问题分类,我从人伦、心性、天命、工夫等不同角度将古往今来大部分问题都进行了梳理,也有了一定的新颖观点,只可惜没办法与人讨论,也不知道我写的是否会得到文士的认可。

等到对于原有的观点整理完毕,我就开始写我对于这些问题产生的思考和批判。我指出了其中存在的矛盾和缺陷,又将这些矛盾和缺陷进行改正,写作了四书五经新编。但在这一部分我还写的比较克制,基本都是按照原来的内容进行写作,包括阳尊阴卑的部分也没有改变,只是特意强调了母教的重要性,将母子关系和父子关系并举。编写好这一丛书后,我分别写了针对女子的新女德和针对男子的母教丛书。

新女德将以往的旧女德做了颠覆性的改变,我彻底反对阴阳的说法,这些所谓天理原本就是由人制定,没有必要遵守。我通过列举古往今来女子受到欺压的案例,让女子们明白,如果不能彻底联合起来反抗,只会一代又一代轮回在同样的命运中。女人首先要从思想上改变自己作为依附者的错误认知,意识到自己有能力独立生活,不会比男人更加弱小。同时也娶明确自己如今弱势地位的历史原因及身体因素,对于生养孩子的代价有着更加清晰的认识。在思想上做出改变后,便可以影响自己的情感,产生愤怒的情绪,在这一情绪的驱使下,我通过对于五伦虚假性的说明,让女子摆脱家庭的压迫,产生离开家庭在更加公正的场域生活的愿景。

女子如今没有办法掌握最为重要的权力和武器,只能先从夺取家庭资源开始,一步步靠近权力的中心。底层女子可以互相帮助,妻子杀死丈夫女扮男装装作新的一家之主,用纺织得到的银两让女儿学习武艺,这样独立的女人变得多了,就可以占山为王,成为流寇。中上层家庭的母亲和地位较高的女儿因为优越的生活条件很难做出改变,但家里的丫鬟是属于地位最卑微者,具有一定的反抗意识,这些丫鬟可以想办法和成为流寇的女人合作,杀死家里的男主人以及其他男子,倒逼家中的女人做出改变。

不过这一阶段的为难之处在于需要找到属于女子的世外桃源,作为女子联盟的发源地,这一地点的寻找就很艰难。但母亲一直建设的山庄就是很有力的据点,倒是可以进一步发扬。我让临风时刻和山庄中的人保持联系,由此得知我们的生意颇有进展,至少赚到了不少银两,可以供山庄中女子们的吃穿用度。

而母亲花费大量精力培养出的女壮士们也和各杀手组织有所联系,如今江湖各组织倒是有不少女子将这些女子团结起来,也是不小的一波力量。据说天下第一邪派苍涯派的掌门便是女子,她已经基本将苍涯派中的男子都赶走,而且正在清洗其余的杀手门派,希望借助武林第一邪派的身份逐渐将中原武林收归到自己手中。临风以前是从杀手组织来的,她很熟悉其中的规则,也在暗中运筹帷幄,和一位叫清雪的女子共同清剿杀手门派中的男子,意图逐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时光飞逝,转眼就过了两年。开始时我还会在纸上记录时间的流逝,让自己不至于和外界完全隔绝。但在这里待的越久,我就越是懒于记录时间,干脆彻底忘记外界的一切。

在那名宫女的帮助下,临风常常扮成侍卫趁着宫门打开的时候溜到宫外帮助清雪,我便总是自己一个人。我和其她姑娘很少说话,也害怕有时候说错话被她们发现了我的记策,只能选择沉默。

有时心情不好,我会对着墙壁大骂一顿,但声音又不敢太大,生怕隔壁的女子发现。久而久之,我将所有话都憋在了心里,比以前更加沉默。

临风每次回来都发现我说话的能力又退化了一些,开始我只是吱吱吾吾的声音很小,到了后来我说话便开始磕磕巴巴。心里藏着太多的事,我总怕一说话就泄露了心中的所想,还不如将嘴闭的严严实实。不知道是因为故意为之还是确实太久没有说话以至于丧失了能力,我开始逐渐不愿意与人交流,就算是和最亲近的人也说不了太多话。

就在我来到这里的第四年,父亲官复原职,之前的事情也得到了翻案,一切都被归为天干物燥,那些所谓举出证据的宫女太监也被处罚,我离开了冷宫。以前的宫殿已经分给了新人,我还是一个人住,只是住的比以前的地方简陋许多。

我有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精美的屋舍,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和怀千她们说,但真正到了出口的时候,却都憋在了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怀千还以为是我在冷宫待了太久,心里难受,便来劝慰我,又问起了我这段时间的经历。我也没有多想,将几本书给她看。我们认识的时间久,她又不是没有把柄抓在我手上,我不担心她会背叛我,便没有向她隐瞒书籍存放的位置。

可没想到过了几天我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书都不在了。我急忙向几个人询问,怀千兴冲冲的对我说:“小姐,这些书我都寄给老爷了,我觉得有很多内容写的挺好的。那些不合适的就给夫人看看,说不定夫人会喜欢呢…

我气的全身发抖,我想冲过去摇晃她,但如今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早知道我就不该和她说这件事。多说无益,在反复确认新女德没有给父亲看之后,我也安下心来。

只是可惜了我这三年的成果终究还是要冠上父亲的名号,不过他一向轻视女人,大概会将我的书放火烧了,有可能还要再唾骂上几句,说不定过一段日子就要写信来骂我,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做这些有的没的。对于女人来说,得到丈夫的宠爱再生个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他肯定会这样说。

我虽然不愿意自己的心血被这些男人利用,但这几本书写出来原本就是为了扰乱视听,若他真的能利用倒也是美事一桩,可是左等右等,我却没有等到任何消息,想必父亲还是没有丝毫改变,依然看不起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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