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只要她想通了,总会来找我们的。”
清云一左一右拉住青青和阿欢,两人还在不住的张望。
“她真的会想通吗?”
青青叹了口气,语气透着担忧。清云还没有回答,阿欢便拍了拍她的肩:“清云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只会走她认定的路。”
青青还是沉浸在哀伤中,一直垂头丧气。直到看到路边卖糖葫芦的老人,她掏出了几枚铜板,接过一串糖葫芦狠狠咬了一口,脸上终于显出了笑意。
接下来就变成了三个人洗劫整整一条街的小吃摊,但凡遇到糕点就塞到肚里。
清云连吃带拿,遇上喜欢吃的都买两份,一份装起来带给师姐。
想到那个话很多有些烦人的姑娘,她不由地笑了,又想起师姐偷偷躲在树后吃糕点被发现时的惊诧。
明明嘴角还挂着糖粒,还装作无事发生,义正言辞的声明自己从不吃糕点,师姐的嘴啊,真是比石头还硬。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笑的这样温柔呢!”
青青有些惊讶的望着她,因为嘴里被糕点塞满说话含糊不清。
清云收回笑容,冷冷斜了她一眼:“我们是杀手,杀人不眨眼的那种,怎么可能温柔?”
下一刻,青青把一对兔子耳朵夹在她头顶。望着摊主人竖起的镜子中的自己,她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青青也一阵大笑,两人笑得捶胸顿足,阿欢一脸茫然,只能勉为其难扯了扯嘴角。
清云笑得肚子疼,她一直觉得自己讨厌话多的人,但自从见到青青,她就觉得自己和师姐一样口是心非。
这姑娘不但话多,而且语速还很快,一说就停不下来。自从她吃饱喝足,就开始讲起自己的经历,东拉西扯,连小时候吃过几碗饭都讲的仔细。
虽然不爱听家长里短,怎奈她说的那样形象,还不忘手舞足蹈的表演,直将清云逗得捧腹大笑。
“后来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她从没有对别人的事情这样好奇,一直追问个没完。
“小少爷不是喜欢骚扰我?我和小姐一商量,干脆抓来账房先生冒充。我们给他找来大红裙子,他可胖了,胳膊上的肉把袖子都要撑开了!小少爷喝醉了,连看都不看,扑到他身上就乱摸,结果你猜怎么着?”
青青神秘一笑,清云抓耳挠腮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出来。
“他抓住了一把肉!滑溜溜的肉!”
清云笑得停不下来,就像公鸡打鸣似的。
两个人一路聊到了客栈,一晚上都忙着东拉西扯。阿欢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第二天睡眼惺忪飘向门外,耳中依然充斥着笑声。
清云听了一个晚上的故事,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愉悦,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
路过礼部的时候,她想起那个小个子,正要吹嘘自己是如何将嵇乘云打成陀螺,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唱着小曲蹦蹦跳跳。
“小妹子你别跑,哥哥来…”
日光正好,他沉浸在自己优美的歌喉。忽然一只脚将他绊倒,可怜的嵇乘云就这样飞了出去。
“哎哟哟!本公子的脚丫丫!哪个不长眼的…”
他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在地上跳,刚一骂骂咧咧的回头,脸上的怒气骤然消失。
“哎呀!小人不长眼冲撞了清云大人!大人今儿怎么得空大驾光临?”
见到他一脸谄媚的笑容,清云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的手:“哟,嵇公子挺上道。有缘相逢,正好有两个客人,你就一并请了吧。”
嵇乘云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这人的无耻确实与日俱增,他不得不甘拜下风。
他正准备转身开溜,却被清云拽着领子提溜离地:“我缺个钱袋,正好把你挂着,岂不美哉?”
青青折服在她的力量下,虔诚的双手合十:“天啊,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一样!”
清云用空出来的手拍了拍她的肩,差点将她拍散架:“没问题!你练个几年比我还厉害!”
嵇乘云发出了哀嚎,弱小可怜又无助,为了防止他磕到腿,青青将他的腿架在肩上,他就这样被绑到了一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酒楼。
“这是京城最贵的柳香居,都是达官贵人才能吃的,保准能把你吃的光溜溜。”
青青坏笑着点了几个最贵的菜,嵇乘云心疼的咬牙切齿,可一看到对面三人如出一辙翘着二郎腿的姿态,他只好陪着笑:“大人真是有眼光,客从远方来,小人今儿割肉陪君子了!”
不过片刻,菜上齐了。望着如此山珍海味,青青的眼中迸发出了璀璨的光芒,大嘴一张就要化身饕餮。
清云拍开她的手,用针戳了戳桌上的菜,见到针没有变色,才开始大快朵颐。
“出门在外,一定要提防小人的暗算。”
即便是美味佳肴,也堵不住她一颗好为人师的心。
嵇乘云见到她作为老江湖的敏锐,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我不喜欢看男人笑,你笑的我反胃。”
阿欢对他怒目而视,手腕发出了转动的声响。
嵇乘云转着眯眯小眼,五官皱在一起,发出了虚假的号陶。
清云早已沉浸在食物的香气中,专心享受。
吃饱喝足,她将筷子放在盘上,身子向后一倾,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青青也吃的心满意足,只有阿欢一直用仇恨的目光打量嵇乘云。
“为什么我们要和这丑八怪一起吃饭?我不想欠这玩意一顿饭钱!”
阿欢已经转动了快要一个时辰的手腕,转的手疼,但气势依然磅礴。
嵇乘云眼里冒出了很多小珍珠,他指着自己的脸,发出了哀怨的声音。
“我是丑八怪?你的眼睛和良心都坏了!你能撒泡尿照照吗?就算我是太监,也比你美!”
清云打断了某个怨夫的自怨自艾,闲适的向后一靠:“这位少主大人是我的朋友,我们互惠互利互帮互助,他请我们吃饭是天经地义。”
嵇乘云急忙停止对于自己美好容颜的怀疑,很狗腿的点头:“是啊是啊,小人还得仰仗毒心门呢!”
“又是个花言巧语的,以后离他远点。”
阿欢冷冷的望着他,一脸的戒备。
清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嵇阀少主神通广大,认识他算是咱们毒心门的荣幸。不过,我要你帮我找个人,报酬就是替你铲除江州恶霸。”
嵇乘云听她这样说,双眼立刻发出绿光:“您可真是厉害,竟能猜的出这杀手令是我的杰作!说吧,你要找的人是谁?”
这回清云倒是叹了口气:“我朋友的妹妹,应该是在济州府莺歌坊,可我问了好些人都没找到…她是我朋友最后的牵挂,虽然我怨恨她连累了我朋友,但毕竟…对了,这姑娘叫齐宜嘉,是江都人…”
听到她说的最后几个字,嵇乘云的双眼蓦然睁大:“齐宜嘉!你朋友是不是叫齐宜蓁?她们是小淮子的表妹!齐家落败之后,其他人为了生计将她们贩卖,小淮子一直在找她们!连累…宜蓁姐姐怎么了?!”
宜蓁竟是洛淮的表妹!无怪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格外亲切…
清云的双眼变得模糊,她又想起了那个善良的姑娘:“宜蓁是我见过最美好最善良的女子,她喜欢读书也关心妹妹,可惜宜嘉受到书生的欺骗,为了私奔被卖到下等乐坊。宜蓁救她不得自我了断…我一直想知道齐家犯了什么事,宜蓁心系家人,希望为齐家翻案…”
她总是试图将这段回忆尘封,可在每个寂静的黑夜,她总是想起那个喜欢圣教的姑娘,想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她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来,可她还是想她,想实现她所有的心愿。
青青轻轻抱住她,阿欢握紧她的手,透过她们眼中的关切,她不由得想,若是宜蓁姐姐还在,还能和自己一起嬉笑打闹,那真是太好了…
嵇乘云的眼圈也红了,过了很久,他才哽咽道:“齐家那些人真是丧了良心,一共就三个姑娘都不放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宜嘉,小淮子会照顾她。她还有个妹妹齐以清,这回一家人总算可以团聚!齐家的事小淮子一直在查,他会处理的。那些伤害她们的人后来也没有躲过死罪,早成了一抷黄土。”
清云低下头,总觉得心里空空荡荡,她曾经的人生都是靠心底的恨意支撑前行,可宜蓁大仇得报,往事也随风而去,她实在看不清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我想见见洛先生,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的…”
他们终究会有团聚的一日,可宜蓁却再也见不到这一天了…若是当初抛下一切带着她逃,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还有小姐,她还好吗?可时至今日,她始终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谨慎和小心,总是优柔寡断担心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嵇乘云点了点头:“你下次直接找他就好,小淮子知道你就是宜蓁的朋友一定会很开心。他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人世,一直依靠外祖家的接济,当年我们相识还是因为他卖画时遭人欺负。那时齐家陷入淮县书院一案,他希望入仕为官替家族洗清冤屈。他才刚进京就听说宜蓁生了重病,靠卖画替她筹钱,若是筹不到钱,他就准备先回家想办法。可也是阴差阳错,最终是我买了他的画…后面那些人还诓骗他几个妹妹好的很,直到他回到家才知道了真相…”
一想到宜蓁那时该有多么绝望,清云就觉得心中是说不出的难过。
她踌躇许久,最终还是将藏在心口的诗集和藏书取出,郑重的递给嵇乘云:“这本诗集是姑娘们一起写的,名字叫《她江山》,取自宜蓁姐姐诗里的两句话:多少红颜替王候,曾记江山几个她。自古王侯将相是男子,到了灭国的时候,却往往把罪过归咎于红颜。这两本书是宜蓁唯一从家中带走的,书上记录着她对经学的看法。如果有机会,希望可以将这三本书印出。我一直记得宜蓁姐姐的心愿:让女子不会成为历史转身处的背影,我会用我全部的人生来践行我们的约定!”
嵇乘云的双手颤抖着,虔诚地将这本诗集捧在心口:“放心,我们会想办法的。我还认识其她女子也喜欢写诗,不知道可不可以编在一起?”
清云点了点头,表达了一番感激,便带着青青和阿欢一起返回三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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