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棠依言抬起了头,只见殿中玫瑰圈椅上端坐着一位容貌美艳,穿戴华贵的妇人。
柳眉凤目,琼鼻丹唇,端丽妩媚,仿若人间富贵花,就是微微挑起的眼尾透露出丝厉色,看起来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她在看上方的人,上方的人也在打量她,这一看,似是故人来。
那远山眉,秋水目,简直和小王氏一模一样,而高挺的鼻子和樱唇则更像她的父亲文案之,综合起来看,这位故人之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貌美。
徐贵妃倒吸了凉气,此女之美貌,实为她生平仅见,宫中这么多美人,就连如今宫里最受宠的兰妃都比不上她。
没想到,小王氏的女儿出落的如此貌美,她心里那些晦暗的记忆翻涌了上来,徐贵妃的指甲不由深深的陷入了掌中,看来,刚才的下马威还远远不够,起码,她未从此女脸上看出来丝毫的俱意。
“棠儿,快过来些。”
文棠不由不走近了几步,在距离徐贵妃两米处停下。
徐贵妃笑着走下来,拉着文棠的手,让她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棠儿,不必如此拘谨,我同你母亲过去是闺中密友,只恨你父母亲被奸人所害,害的你一直流落在外,前两日,听人提起,才知道你回了文家,可真是太好了。”
边说着,边从袖中掏出个帕子,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文棠的手被她紧紧攥着,只觉得滑腻黏糊,像被条蛇缠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贵妃娘娘,文棠实是不知您同母亲当年之事,要不然,早就应该进宫问候。”
徐贵妃笑道,“你这孩子,哪儿能怪你,这么多年,本宫总会想起你母亲的音容笑貌,没想到,你都长得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么好。”
接着,盯着文棠的脸。“不知,可有许了人家?”
这次入宫前,文棠就想过,徐贵妃若是想要为难她,会有那些法子。
思来想去,女子的婚事是贵人们最喜欢拿来做文章的,若是徐贵妃存了坏心思,随便将她指个婚,她不但丝毫抵抗不得,还得感恩戴德,岂不是哑巴吃黄连?
于是,她便想如果被问起此事,先拿沈昀做挡箭牌,待得之后她再告诉沈昀,想来,他应该不至于怪罪。
一来,却有此事,还是母亲小王氏昔日定下的。
二来,沈昀的身份也够,她倒是也可以假说赵誉,但一个千里之外秦地的公子,徐贵妃恐怕丝毫不会放在心上。
文棠低垂了头,佯做羞涩。
“娘娘,棠儿幼时母亲曾定下一门亲事,此次来京也是为了此事。”
“哦,那是何人?”徐贵妃倒是不知此事。
文棠头垂的更低了,“贵妃娘娘,是沈家大公子。”
徐贵妃变了脸色,她本来想要如文棠所料,将她赐给个风流老头或者落魄贵族,对她的门第来说,都是高攀了,让她有苦难言。
没想到,还没行动,这条路就被堵死了,竟然还是沈家大公子,那不就是沈昀?
这怎么可能?
徐贵妃刚要发问,转而想起,沈昀故去的生母大王氏就是小王氏的姐姐,一切又变得合理了,她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挤出了丝笑容。
“哦,那沈昀一表人才,同你确实相配,不知你俩的婚期定了没有?”
“回娘娘,还没有,我进京后还未见过沈家人。”
徐贵妃心道,怪不得没听说过呢,看样子婚约可能确实有过,只是这些年来,随着大小王氏的去世,文家的落寞,估计沈家人根本就没提起过。
沈昀人中龙凤,便是她的女儿长乐公主都对他另眼相待,怎么会娶这么位孤女?
“想来沈家人还不知道你已经入京了,可要本宫替你和沈夫人说道说道?”
文棠羞涩地摇了摇头,“娘娘,不必了,哪有女儿家主动提出婚事的,羞也羞死了。”
徐贵妃见文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反倒放了心。
转而提起了不久之后避暑山庄之事,原来,每年夏日,文帝都会带着一众妃嫔还有众多王公大臣去避暑山庄住上一两个月,躲开京中最炎热的日子。
“棠儿,今年陛下还会前往避暑山庄避暑,到时候,我会让人给文家一个名额。”
徐贵妃这次没有怎么着文棠,便想着等到了避暑山庄,再伺机为难为难她,尽管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想让小王氏的女儿好过了。
文棠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多谢娘娘照顾,文棠感之不尽。”
徐贵妃终于满意了几分,挥了挥手,自有小太监将二人送出宫去。
没想到长乐公主刚才恰好听到了文棠所说的话,这时候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傲慢和不屑。
“这么个乡巴佬也敢肖想沈昀,可真是自不量力。”
说话的自是徐贵妃的爱女,长乐公主。
虽然不是文帝唯一的女儿,但长乐公主母妃受宠,她也是文帝看着长大的,在一众公主里也算是颇为得宠的,加上徐贵妃的溺爱,养成了她骄纵的性子。
“长乐,你心急什么,这件事成不了,沈家是看不上她的。你要记住,你的敌人不会是她,只会是如王晗一般的贵女。”
“我可是听说,沈茂最近和王尚书走的很近,俩家有议亲的意思。”
长乐公主也明白,恨恨道。
“王晗不过空有其表,什么‘京城明珠’,比起章凤仪来可是差远了。”
徐贵妃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可别小看王家,王尚书十分善于钻营,王家在他的引领下可谓蒸蒸日上,沈茂看上的不就是王家的实力吗?“
长乐公主撇了撇嘴,“沈大老爷再看重王家又有什么用?沈昀的婚事他也做不得主。”
长乐公主这句话倒没说错,沈昀母亲去的早,等到继母小袁氏进了门,没过多久,沈昀就被沈老爷子亲自教养,不再让沈茂夫妻二人插手。别看小袁氏平日里装的贤惠,私底下如何谁又知道?这里面,不过就是那些后妈后爹的老故事。
所以,如今的沈昀,可以说是沈老爷子养大的,他的婚事,也是沈老爷子做主,沈茂根本排不上号。
长乐公主抬头,恳求徐贵妃,“母妃,你就不能求着父皇给我和沈昀赐婚吗?”
徐贵妃摇头,“皇儿,你要明白,本朝驸马不得参政,沈昀若是娶你,等于政治生涯就到头了,他这么出色,沈家对他寄予厚望,就连陛下也对他颇为赏识,还想将来提拔他,所以,不论是你父皇还是沈家都不会愿意。”
长乐公主听罢抿紧了嘴,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宗定了这条规矩,驸马不得参政,搞得大周朝的公主们都不好找对象,毕竟,有出息的男子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仕途,而愿意放弃的,大都是些酒囊饭袋。
徐贵妃想了想,看了长乐公主一眼,“你要想嫁给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别怪母妃没提醒你,这次避暑山庄一行,可就是个好机会。”
等去了避暑山庄,大家都住得近,见面的机会也多,发生点什么都不奇怪。
长乐公主自小在宫中长大,什么没见过?自然明白徐贵妃话里的意思,为达目的,使些手段又如何,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怕沈昀不娶她?
姜嬷嬷紧随文棠身后出了宫,坐上了文家的马车。
直到车行驶了一段路,她才深吸了口气,凑在文棠耳边道。
“姑娘,这徐贵妃可真是用心险恶啊,要不是你说出了沈公子,我看她当场就想要保媒拉纤了,堂堂贵妃,内心怎么如此丑恶。”
文棠叹了口气,“听阮氏的意思,她过去曾对父亲有意,还和母亲交好,想必心里一直暗藏着妒意,恐怕是因母亲去的早,她没来得及出手,才将这一腔恨意用在了我身上。”
姜嬷嬷叹口气,“可不就是这么回事,我算是明白你今日这身打扮的用意了,可是,就算你有心退让,也架不住别人有心算计,听这意思,她还不愿意放过你,让您这次也跟着去避暑山庄呢。“
文棠担忧的也是这个,那里是徐贵妃的天下,若是要对她出手,易如反掌,也不知自己能否应付得了?
“姑娘,你放心,嬷嬷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你。“
文棠大笑出声,“嬷嬷,谁也不会要我的命,犯不上拼命,只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宫里用的,肯定都是些**手段,得用脑子。”
姜嬷嬷耷拉了眉眼,“姑娘,那嬷嬷没辙了,比起用脑子,十个我也比不上你,到时候,我能不给你拖后腿就不错了。”
姜嬷嬷有时候也恨自己不够聪明,不能帮到姑娘,文棠揽住她的胳膊。
“嬷嬷,不是人人都需要聪明的,你已经够好了,能够一直陪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姜嬷嬷泪目了,她的姑娘,就是这么个重情重义的,不论对她还是对其他人都是,哎,也因此才会一直放不下父母的仇恨吧?
姜嬷嬷紧紧将文棠抱入怀中,一如小时候,等到马车终于到了文家,一眼便看到了等在大门的阮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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