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桐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种猜测:
精神分裂?多重人格?受虐狂抖M?
罢了罢了,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人死了钱没花完,这个客户放弃也罢。
沈疏桐双拳紧握,缓缓往后退。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白衣少年的背影,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可那少年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专心致志地用刀划自己的脸皮。
砰!
突然,背后轰然炸响一道巨声,震得沈疏桐耳膜发颤。
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望去,只见刚刚被自己一脚踹倒的门现在竟牢牢地贴合在门框上。
那门的四个角分别帮了一根极细的钢丝,现下四根钢筋全部绷紧才会出现门自己从地上飞起来的情况,显然房子的主人并没有同意她离开。
“你觉得......我美吗?”
一句问话轻轻落在耳边,说话人离她极近,微凉的呼吸拂过耳畔,沈疏桐心头猛地一紧。
那感觉就像有条蛇正贴着衣料往上爬,缠上肩膀的瞬间,冰冷的信子已经扫向了她的脖颈。
沈疏桐僵硬地转过身,那白衣少年果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背后,手中的匕首对准沈疏桐的脖颈,仿佛已经做好了收割她性命的准备。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拿出当年考公写申论的本事迅速构思了一个自认为高情商的回答:
“林公子的容貌自是惊鸿一瞥,但您能有如此才学一举考入朝廷为官,实乃我云京之傲,疏桐敬佩。”
“哈哈哈!”
林於好像听到了什么十分搞笑的话,神色愈加癫狂:
“敬佩?你敬佩朝廷那些狗官?”
果然是一个被职场逼疯的牛马,沈疏桐面不改色地继续说。
“谁不知道漕运是个肥差,其中的油水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但林公子为官三年吃穿用度却始终如此朴素,可见为官之清廉。有官如此,是百姓之福,疏桐怎会不敬佩?”
林於的神色有片刻松动,脸上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冷漠表情。
“在下早已辞官,沈娘子请回吧。”
林於松开一侧的钢丝,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他转身往梳妆台的方向走去,沈疏桐看准机会向林於的方向飞扑过去。
林於从铜镜中看到这一幕,立刻回头将沈疏桐推倒在地,双手举起匕首作出防御态势。
“你要做什么?”
沈疏桐面色有些茫然,旋即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双手递上一个本子:
“林公子,您的手札刚刚要掉了。”
林於看了看沈疏桐,又看了看那本手札,他将刀换到右手,左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探。
沈疏桐怕又吓到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笑得脸都僵了。
“多谢。”
“今日冒昧前来拜访,还请林公子不要见怪,那疏桐就先告辞了。”
从林於那出来后,沈疏桐摊开手掌,上面有一层米白色粉末,这就是刚刚她突然扑过去的原因。
林於家中有一个黑色靴印,这粉末就粘在靴印边缘。
沈疏桐对鞋印没什么研究,看不出有没有问题,但那粉末泛着珍珠光泽,香气醇和持久,一定有些来头。
刚才林於虽然穿戴整齐坐在镜前,但手腕处有指环状淤青,领口处有不规则的淡红色抓痕。
桌子上还有一杯茶,沈疏桐站在门口就闻见一股清润的兰花香,顺着鼻尖往心里钻,连周遭的空气都似浸了甜意。
寻常茶叶冲泡后香气易散,这茶却能绕着杯沿久久不散,定是精心焙制的好茶,以林於的家境必然是喝不起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林於在朝为官的三年曾与人结怨,并且这个人至今还在纠缠他,就在刚刚他们发生了争执,林於的精神再次受到刺激,才会对着镜子割自己的脸。
沈疏桐将粉末用纸小心的包好往牙行走,在门口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谢临舟。
“民女见过谢御史。”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谢临舟上前一步,鼻尖动了动,有些疑惑:“你身上怎么会有龙涎香的味道?”
原来是龙涎香,这名一听就贵气。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刚才路过某处不小心蹭上的吧。对了,这么晚了,御史大人找我何事?”
谢临舟笑着用扇子敲了敲沈疏桐的肩膀:“自然是给我们沈老板送买卖来了。”
“有位京城来的大人物要给自家的公子选书童,那位贵人也是出自云京,所以想从咱们云京选”,他将一张纸递过来,“这是用人要求以及工钱待遇。”
沈疏桐大致看了看,要求没什么特别,无非是相貌端正,性格好会识字,年纪与他家公子要相仿,月银足有2两银子。
对于书童来说,这个待遇算是很好了。
不过......京城的大人物......
沈疏桐虽然还没有去过京城,但从林於的精神状态里就能猜到其中黑暗。
当然其中也定当有清正廉明之人,但问题是她一个小小的牙行主该如何去判断?
如若判断失误,那这孩子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大人,如若有一天,您惹不起的权贵触犯国法,他们手握重权、能颠倒黑白,甚至会牵连您身边之人,您当如何?”
谢临舟愣了一下,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神色严肃了许多。
“为官者,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纵是权贵滔天、能遮天蔽日,也不能让国法蒙尘、百姓受冤。若真有那一天,谢某哪怕叩阙上书、触怒龙颜,也要将罪行公之于众,绝不会因畏惧权势而退后半步。”
此时夕阳的余晖恰好从旁笼罩住谢临舟,他的月白锦袍上沾了金红光晕,连束发玉簪都泛着暖芒。
沈疏桐心口涌上一股暖流,她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唇角在无人察觉时,轻轻向上弯了弯。
如此一来,这一单她便可放心接下了。
“民女一定”,沈疏桐刚要答应下来,谢临舟却突然俯下身子凑上前用扇子抵住了她的嘴。
“都说了,不要和我如此客气,唤我临舟便可。”
沈疏桐慌乱地后退一步,说了声一定会认真挑选书童后就逃跑似的往牙行里钻。
宋七从树上跳下来,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家那个痴笑的主子。
“唤~我~临~舟~便~可~,啧啧啧,临舟哥哥~我也可以这样唤你嘛?”
谢临舟被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抬起手中的扇子用力敲了下宋七的头。
“活少是不是?没大没小!”
牙行内,沈疏桐皱眉回想着谢临舟刚刚那番诡异的示好,心中警铃大作。
不对劲!很不对劲!
领导给底层员工笑脸,那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难不成是想用自己的美色迷惑她,好让牙行交更多的税?
不对!
沈疏桐打开刚才谢临舟给的那张写着招聘要求的纸,上面只写了书童的待遇,没写给牙行的佣金!
她懊恼的敲了一下脑门,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
不行!明天必须让他在契约上加回来,白纸黑字少一笔都不行!
“沈娘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可是生病了?”
阿信坐在柜台里看着沈疏桐站在门口,一会儿拍脑门,一会儿又跺脚,脸还越来越红。
“啊?我......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沈疏桐吓了一跳,刚刚竟没注意阿信也在店里。
“今日招工进展如何,有多少人签了契约?”
这个契约是和沈记牙行的,签订即代表允许沈疏桐替他们寻找营生,等到宋府的三天试用期结束,会再和宋府签订一次契约。
阿信将手中的一打契约递给沈疏桐:“签订契约的一共86人,还有35人手上有些小活没完工,说是结束以后马上过来,大家一听是沈娘子来招工,都很是积极。”
沈疏桐满意地点点头,揉了揉阿信的头发:“我们阿信办事最靠谱了。”
“哦对了,狗剩呢?”
阿信指了指后面:“晚膳吃坏了肚子,在茅房呢。”
“你一会儿叫上狗剩去林於那里,我今天在那边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得辛苦你们和我一定盯几天梢了。”
林於的手札里不仅有造船的步骤,在朝为官的心得,还有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需要解决的问题,有的问题附近还批注了他自己能想到的解法。
他家很凌乱,屋子看上去很久没有打扫了,有许多灰尘,唯有这个手札是被布包着放在桌子上的。
若不是沈疏桐踹门时的风将这布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了“漕运”二字,这些细节怕是要被自己忽略了。
林於既然对这手札如此宝贝,说明他对漕运事业以及天下苍生是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的。
沈疏桐有信心,只要能解了林於的心结,对方一定会同意来宋府帮忙。
她怕耽搁的太久林於那边会出什么变故,拿起一件黑色的披风就匆匆往外走。
“好的,沈娘子。”
阿信来到窗边,看着刚刚沈疏桐和谢临舟交谈的地方,神色有些许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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