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云县距离郡城足有五日路程,回郡城的时间被庄珩一压再压,为赶在年节前能到郡城,只能选择骑马回城。
苏九寒已在这半年内学会了骑马,总算不用再坐在庄一身前,让她带骑。
这次去郡城,苏九寒并未带两位堂姐,她们二人在这半年间成长飞快,一开始和人说话都会脸红的小姑娘,如今做事利落,能说会写,已是苏九寒身边必不可少的左膀右臂。
两人和苏九寒在城中忙碌半年,亦是非常想家,正好趁她去郡城这段时间让两位堂姐回家休息一段时日。
齐星河这次并未随庄珩一起回城,他在月前去了一趟渝州府未婚妻家,正好两头瞒,在庄珩离开之际留在泗云县理事。
双方拜别后,队伍开始出发。
“走!”
庄珩翻身上马,眼风扫过端坐在马匹之上,神色略微紧张的苏九寒。
泗云县冬日少雪,却爱下雨,昨夜才下过雨的官道有些泥泞,马蹄踏过泥水,飞出一朵朵泥花。
见她虽紧张,却并未慌乱,杏眸坚毅的目视前方,额前的碎发被细雨淋湿,夹紧马腹,拉住缰绳。
“驾!”
一声轻呼,马儿向前,带着身上的人朝远处跑去。
庄珩眼中划过笑意。
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转身不再看她,一马当先往前行去。
一路上,路过村庄时看见官道不远处崭新开出的梯田,苏九寒心中都会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看,这利在千秋的工程是她一手主持做的!
苏九寒走出小小的碧水村后,发挥了大大的能量,而现在,她将要去往更远的地方,开启新的征程。
出了泗云县后,苏九寒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种即将腐烂的,恶臭的,消亡的味道。路过的村子皆是死气沉沉,一点鲜活气息也无,不少田地被遗弃,长满了荒草。
这些田地的主人,要么死要么逃,早以不在故土,故而,这些珍贵的,能带来希望的田地,也一并被抛弃了。
苏九寒是第一次走出泗云县,她早已从庄珩等人口中得知,县外的荒芜和惨状,但是真正亲眼所看时,心中还是不免生成愤慨。
又走了一日,此处离泗云县已经很远了,晚上休整之时,突听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庄珩本次回郡城轻车简行,带的人和行李都不多,只带了十五个兵卫,和苏九寒、荷青两人。
当初庄珩带去泗云县的部曲,已经被打散编入军队,此刻大部分人被留在了泗云县帮齐星河守卫城池。
泗云县世家虽已不成气候,但是庄珩并不掉以轻心,他可不愿苦心经营半年之久的泗云县不过回城过了个年就更名易主。
十多人的队伍在寻常百姓眼里,那是不能惹的存在,但若是在山匪眼里,那就是绝对肥羊了。
因此在得知山下有一对十多人带着马匹的队伍出现时,山匪头子一丝犹豫也无,当即带着兄弟伙们拿武器下山。
要干票大的。
这年头不论做什么都苦,先前做平民百姓时就过得苦吃不饱饭,原以为落匪为寇,舍弃良知后,靠着打家劫舍好歹能吃顿饱饭。
岂料,更饿了,山下那群百姓苦巴巴的榨不出油水,又没有商队路过,没人抢没进项。
现弟兄们饿得都快没力气拿刀了。
山匪们从山林中呈包围之势朝苏九寒他们袭来,十五兵卫反应奇快,刚听见声音就已经将庄珩等人围在中心。
半吊子的山匪哪里是兵卫的对手,即使双方人数差距过半,依旧将山匪压制得死死的。
苏九寒已经随庄珩学了半年武,此刻见兵卫们和山匪缠斗,手痒难耐,已是等不及要验证这半年的努力了。
“借剑一用!”
她从荷青腰间抽出他随身携带的配剑,摆起架势,朝着离得最近的山匪而去。
她牢记庄珩教学的核心,以巧破力。
灵巧下蹲躲过山匪横砍过来的大刀,就着下蹲的姿势,手腕翻飞,剑划过银光,刺中山匪脚踝。
趁对方脱力摔倒之际,苏九寒如一只捕猎的猫科动物,迅捷的跳至山匪身前,同时扭腰使力。
山匪的喉间出现一条细细的血线,他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柔弱的女郎竟能如此干脆利落地取他性命,他张张嘴,血从喉咙中涌出,一句话都未说出,便不甘的闭上了眼。
此山匪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百姓,害了多少个家庭,如今死在她剑下,也算是为那些无辜之人讨回了一个公道,苏九寒眼中没有半分的怜悯和动摇,乱世之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苏九寒第一次成功实践了半年以来寒来暑往不落一日的武术练习,她在心中为自己欢呼雀跃,赞赏自己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本事又多了一个,赞赏自己又为这天下除去一害。
苏九寒下意识的想要同人分享这份喜悦,她转身,望向那道身影,他今日穿玄衣,为方便骑马,袖口用红色束带束起,满头乌发全部拢在头顶,固定在玉冠之色,头发随风向后扬起,一张精致的脸上带着笑意,美得如从山林中爬出,以绝色诱惑世人的妖怪魅。
这一幕好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他高坐马上,玄衣红带,端方少年人如玉。
庄珩也在看苏九寒。
那道纤黑浓墨的眸子紧紧锁在她的身上,眸中情绪被垂下的长睫掩盖,叫人看不清,辩不明。
两人的目光不期然在半空相遇。
苏九寒一怔,率先移开视线。
这样的对视太奇怪了,不像上下级,像热恋中的情侣。
苏九寒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到,脸上耳上的快速升温,她狼狈的将头转到另外一边,不让人发现自己泛红的脸。
她做贼心虚似的谴责自己。
不是,不就对个视嘛,脸红什么啊,太没深沉了吧。
荷青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特别是自家公子。
为何直愣愣的盯着九寒看?
九寒那丫头也很奇怪,杀山匪就杀山匪,脸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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