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林江地处关外,还与外族接壤,往来贸易不绝,人员更是鱼龙混杂,当地县丞犹如摆设,威慑力甚至不如江湖传说。
“你听说了吗?前几日,朝廷带兵来这跟那群白脸的洋人打仗了!”
虽说此地常年战火纷飞,不过大多是边境富商和外族的小打小闹,原因无非是金钱纠葛,不过朝廷出手,着实让此地众人大吃一惊。
“嘶……听说了,这以前都是那些富商请杀手解决个人恩怨,如今竟然闹到了皇帝头上。”
“这年头那些什么杀手组织早就不行了。”另一人摆了摆手,高谈阔论道:“那个什么罗刹阁,当年倒是一家独大,不过前几年分崩离析了,听说原来的几个头头也各自分家了。那个什么顶有名的……哦对!罗刹青蛇!一年前还隐退了,我看啊这地方早晚得让朝廷彻底收拾一便,这帮地头蛇们真是只手遮天,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此人话音刚落,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二人奇怪的双双望去,只见一女子穿着一身墨绿的衣裳,戴着斗笠,帽檐垂着白纱,遮挡了面部,看不清脸。
虽然不知容貌如何,但此人身高腿长,气质不俗,手上握着碧绿的茶杯,五指纤细莹白,指节微曲,轻轻晃动着,杯子里的茶水却没有溢出来一滴,只是在杯子里形成小小的漩涡。
“二位见谅,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二人相谈甚欢,不禁让我也听得入迷,在下好奇,二位可知道朝廷打仗的原因?”
“这……倒是没听说过,”其中一人挠了挠头,打量姜絮一番,警惕道:“姑娘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近日要赶往京城,怕因为这些事耽搁了。”
那人略略思忖道:“原来如此,不过最近山海关那边查得紧,入关人员都要一一查探,姑娘若是要进京的话,可能会更麻烦些。不过,到是有别的法子可以入关,就是路途险峻,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去得好。”
“哦?什么地方。”
“琼崖,”那人的手向远处的山上一指:“那地方可邪乎得很,听说总死人,小姑娘我可不是吓唬你……诶人呢?”
那人话没说完,只听到一声轻声道谢,转过头时早没了女子的身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真是见了鬼……”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天色渐暗,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的往家赶,只有姜絮一人,逆着人群穿梭。
“经常死人,呵,确实。”
姜絮快步走着,抬手压低了帽檐,遮挡了脸上一抹嘲弄的笑意。
整整八年了,当年流放罪臣的必经之路如今竟然成为众人口中避如蛇蝎的地方。
姜絮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远处的山影,漆黑静谧,时不时传来阵阵杜鹃的哀鸣。
当年胸口被刺伤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恍然间她似乎又闻到了那充斥着鼻腔的血腥气。
万米的高崖没将她摔成粉身碎骨,却摔碎了她的过往,宁知落这个身份埋在了那里,留下来的只有罗刹阁的杀手姜絮。
她深深的看了最后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前方。
·
七月流火,夏季的热气刚刚散去,寒潮就和秋闱的学子一样,急匆匆的涌入了京城。
每当这个时候,京城都有一年一度的秀女大选,入宫的秀女选完,接下来便是绮秀楼的选拔,此机关选人从民间选出,经过层层筛选后,便送入京城内的高官府里当婢女,不少人家前脚送完儿子考取功名,后脚就将女儿送去官家府里当牛做马。
可笑的是,儿子不一定能考取功名,但女儿大多能被选中,日后的俸禄还要被迫奉献给兄弟们,用来娶妻生子。
楚云深看着手里考生的名单,他原本不是此次的考官,不过因为前几日乌林江的战事,考生们赶在前几日进京了,主考官倒是被困在乌林江,只好由楚云深顶上来处理考生信息,届时等待会试。
此时夜深,楚王府的灯都熄了,只剩下书房这里灯火通明。楚云深将考生名单收起,神色淡淡,可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一阵厌恶之色,拧着眉毛,将压在书本最下面的一封信件抽了出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剥开信封,皱着眉头读完了上面的内容,随即就扔到一边,再也没去搭理。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楚云深头也没抬的接着看手里的卷宗,只是应道:“进。”
张总管推开门,行了礼,禀告道:“殿下,绮绣楼选来的婢女送到了。”
“手脚够快的,”楚云深冷嘲道:“不知我父亲这次为我安插的是什么模样的眼线。”
听到这话,张总管顿时冒了一头冷汗,赶紧宽慰道:“许是王爷见府内人手不足,才派来几个机灵的姑娘呢……”
“随便,”楚云深出言打断了张总管:“你安排她们吧。”
“……是。”
“等等。”楚云深忽然开口喊住张总管:“她们几人的档案拿过来我看看。”
张总管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就呈了上来,楚云深一目十行的扫过,忽然目光在一个名字上顿住。
“姜絮……来自乌林江?”楚云深拧眉道:“近日边关戒严,这时候怎么会有关外的人?”
“这……”张总管也是一时语塞,这批婢女都是王爷在选好的。
“罢了,你回去吧。”楚云深也知道张总管也不过是听话办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屋内一片寂静,楚云深将档案放在一旁,可是那封刚刚自己拆开的来自徐府的心件,依旧大刺刺的躺在自己眼前。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上面的文字,忽略不计那些废话,看明白了徐家的意图。
徐家公子徐良玉,家中死了一名婢女,求借黄金三万两来赔偿。
短短几句便让楚云深察觉其中端倪,只是不得深思,他握紧拳头,忽然毫无预兆地抬手将信纸扬了出去,散落一地纸张,随后便转向身后的书格,摆弄着几本书,眼前的书橱竟然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暗间。
楚云深缓缓走了进去,书橱也再次关闭。
屋内寂静无人,良久窗口处传来一声清响,一双黑色的靴子从窗台落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来者蒙着面纱,来到桌前,桌案上凌乱不堪,此人却在角落的档案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被圈了起来。
姜絮凑过去嗅了嗅,上面墨迹未干,估计是自己来之前刚刚画好的。她顿感不妙,这几日乌林江的战事定然会让楚云深怀疑自己的身份,对留在楚府是个难关。
“喵嗷——”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猫叫,姜絮神色一凛,寻声望去,一只小黑猫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跳上桌子,打翻了砚台,墨汁晕染了一片,将上面的字迹盖住,只留下落款“楚璟,字云深”。
姜絮这才看到楚家少爷的名字,小黑猫估计被主人宠的无法无天,面对生人也不害怕,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小黑猫舔着爪子,耳朵动了动,将头转向了书柜方向,姜絮忽然意识到楚云深要出来了,正欲推窗离开,结果巡逻的人正在窗外。
门口又有守卫,窗户走不了,书架上的书又开始振动,姜絮手心一片潮湿,眼睁睁的看见书架逐渐打开。
小黑猫跳下桌子,迈着步来到楚云深脚边撒娇,楚云深俯身将它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它溜光水滑的毛皮,衬得他的肤色更加苍白。
楚云深看着桌子的惨状笑了笑,垂着眼眸低声诱问小猫:“闯祸精,又是你干的?”
小黑猫抗议的喵了一声,甩着尾巴跳出了楚云深的怀里,站在地上抽动几下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翘着尾巴向橱柜走去。
姜絮躲在里面,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楚云深,渐渐屏住了呼吸,那人跟着猫也走向橱柜,脚步轻缓,像是伺机捕猎的野兽,敏感又警惕的寻找着目标。
门缝视线太低,姜絮只能看见对方的脚步,每一步都像鼓点,伴随着姜絮紧张的心跳作响。
她反手握住匕首,随时等待着机会出手,然而对方却在离她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下来脚步,转身离开,视线里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
姜絮皱起眉,但是没有贸然出去,反而静下心自己辨认着外面的声音,没有了猫叫,也没有脚步声,寂静的诡异,仿佛刚刚的人与猫在一瞬间消失了,从未出现过。
房间内烛火摇晃,光影交错,橱柜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近乎窒息。
姜絮的脊背出了一层薄汗,手中微微用力,短刀从刀鞘中弹出一截白色的刀刃。
就在此时,姜絮忽然瞳孔紧缩,刹那间将头偏向一侧,眼前剑光闪过,长剑擦着她的耳朵,穿透了柜门,嗡的一声钉在了墙壁上,若非她反应迅速,此时已经刺穿了她的一只眼睛。
外面终于传来低声的怒喝。
“滚出来!”
乌林日报:惊!外企高干放弃高薪辞职进京赶考事业编。
姜絮:胡说!我这是合同制(微笑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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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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