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雄死了?!”成述整个人都蒙了,顿了好一会,“怎么死的?什么时候?”
“今早,在他家。债主上门讨债,叫来房东开门,结果发现尸体。”徐贞的声音冷酷,“警方初步判断是自杀。”
“自杀?”成述讶然,“不太可能。我昨晚还见他生龙活虎的,完全不像想不开要死的样子。”
他思索片刻,继续道,“你现在去刘雄家周围调查一下,我回酒吧找找线索,稍后跟你汇合。”
“好。”
挂断电话,成述的脑子犹如一碗浆糊。
刘雄刚失窃,随后就被杀,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
难道这一切和那家伙有关系?
昨晚他俩一直栓在一起,而且这间酒店和刘雄家分别坐落在城市的东西两端,他应该不具备作案的时间。
成述心想,可我昨晚上睡得太死了,连他什么时候挣脱了手铐都不知道。难不成是他趁着我睡着,打开手铐,驱车到刘雄家把他干死,之后又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他作不在场证明?
可他已经拿到了那块表,目标已经达成了,要杀人也是杀我啊,怎么会特地上赶子杀刘雄呢?太不合理了。
刘雄的死,那块表,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回那块表的人……
成述越想,越觉得脑瓜炸裂,脑子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分别扯着他的太阳穴,一个冲他大吼“就是他!这个违法分子!不是他还有谁?!”,另一个委屈巴巴地嗫嚅“可是……逻辑不通,动机也不明朗……”
精神分裂了好一会,成述终于决定不想了,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出门去。
“先生您好,是退房对吗?”
成述“嗯”一声,将房卡递给前台小姐。
“好的,请您稍等。”前台小姐接过去,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然后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先生,成先生提到客房内保险箱被误锁,请问现在已经解决了吗?是否还需要我们帮助?”
“成先生?”成述闻言,眉梢一挑,“是黑衣黑裤,长得还行,眼角有泪痣的那个?”
前台小姐抿嘴一点头:“没错,成述成先生。”
“……”成述一股火直冲脑门,“他让你们帮忙开锁,然后呢?”
前台小姐如实回答:“我们告诉他,根据规定,需要出示有效证件,经过核对后我们才能派人上去解锁的。”
“很好,我要给你们五星好评!”成述咬着牙恨恨道。随即他灵光一闪,问道,“不过,还没核实身份,你们怎么知道他是成述?”
“成述先生是我们非常重视的贵宾客户,提供细致周到的服务是我们理所应当做的。”前台小姐微微欠身,笑容满分。
成述蹙眉,脑中将线索捋了一遍,终于想通来龙去脉——那家伙提过他去吃了早餐,定然用了房号作登记。而五星级酒店对VIP客户通常会重点关注,想来是经理看到房号,误以为他就是成述,于是上前搭话。那家伙脑子聪明得很,将名字套出来不是难事。之后他顺理成章用这名头去让前台帮忙解锁保险箱,可惜需要身份验证,只得作罢。
成述真是给气笑了。
好好好,演艺界真是痛失一位能冲击奥斯卡的影帝!
“先生,有什么问题么?”前台小姐只觉这位客人情绪阴晴不定,小心翼翼地问。
成述眯起眼睛,一双幽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前台小姐,压迫感令她甚至流了几滴冷汗。
“我要收回五星好评!”
说完,他外套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
人走出去好一会,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的另一位前台小姐忍不住凑过来,手贴在嘴边,轻声蛐蛐:“那就是成家少爷……昨晚找的男宠?”
“准没错!”前台小姐收起职业假笑,瞬间变脸吃瓜群众,“昨晚小吴上去送东西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那玩的叫一个花——什么**啦,调教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做不到!”
“这男宠倒是帅得惊心动魄的——当然,成少也不赖,只不过没想到他喜欢这种款。”二号前台小姐望着方才那高大英俊客人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叹,“这么一看,他俩还挺般配的。”
-
M Club是A市有名的高端夜总会,一楼酒吧,二楼KTV,装潢贵气典雅毫不俗气,大到吧台墙壁,小到杯垫,用的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好货。故以,来这消费的客人非富即贵,一掷千金更是平常。
还未入夜,员工们都在闲散地做着准备工作。成述直接上了二楼,随便抓了个正在扫地的侍应小哥,问道:“请问昨晚是不是有个人在这丢了块表?”
侍应小哥抬头,浑身充斥着淡淡的死感,有气无力道:“……不知道啊,我就是一打工的。”
“……”成述无语,心道算是找对人了,这一看就是昨晚上了夜班的。当即掏出了几张毛爷爷,“昨晚有个暴发户,丢了块名表,还大吵了一顿,记得么?”
侍应小哥看到粉嫩嫩的伟大领袖,整个人好像直接进化了,两眼迸发出金光,点头如打桩机崩地:“记得记得记得记得,他昨天……”
“哎哟喂,成少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大堂经理Andy眼神暗示让侍应小哥一边去,堆着滴水不漏的笑凑过来,“是昨晚不够尽兴,今天要再开一场派对么?我立马帮您安排!”
这人就是昨晚那个当班的经理。
成述转瞬便换上惯常那副玩世不恭、不将人放眼里的表情,微仰下巴,意外道:“你认得我?”
“怎么会不认得?”Andy的笑纹丝不动,“成氏集团的名头在A市如雷贯耳,都知道家族里有一位嗜酒如命唯爱美人的成小少爷。我瞧您气质不凡出手阔绰,一对名字就知道了——嗐,做咱们这行,多少得练练眼色不是?”
听到这,成述并不惊讶。他回国下了飞机就直奔酒吧,为的就是把自己多年以来精心打造的纨绔公子人设做扎实。显然昨晚的戏没白演,成家小儿子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消息,恐怕早已借由这位Andy经理传回去给家族里某些蛇鼠了。
“你做大堂经理倒是委屈了。”成述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成少折煞我了。”Andy滴水不漏地呵呵一笑,“您今日来是?”
这人处事圆滑城府深,不宜透露过多。但,对症下药这事儿他可在行。
于是成述眉宇一拧,憋着怒火冷笑:“还敢问?昨天我带了个小姐回酒店,早上起来人不见了,值钱东西也少了好几样——”
说着,他刻意提高音量,旁敲侧击问出心中所想,“听说你们这昨晚还有人失窃?!说!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搞仙人跳呢?!”
“哎呀,哪儿能啊!误会误会!昨个是有个客人说东西被偷了,后来给找着了——是他喝多了,一不小心掉了,天大的误会啊!”
后来找着了?
成述心中微怔,却未表露。
Andy像极了宫斗剧里和稀泥的太监,左右看了一眼,悄声对成述道:“我们是正经营业场所,这……小姐个人行为,咱们也管不着啊。成少,要不我送您一瓶轩尼诗永恒,就当是赔礼道歉了,您看着怎么样?”
成述挑眉,没说话。
轩尼诗永恒价格不便宜,他张口就送,到底是多想将这事掩过去?
他担心再说下去会穿帮,便不耐烦地一挥手:“小爷在乎的是酒么?爷在乎的是被伤的心!好好管管手下的人,别tm一天到晚整些低级货色!”说着转身便走。
“是是是……成少爷慢走!”Andy不停地躬身道歉。直至成述全然离开,他精明的眼中才闪过一丝狠厉。
M Club后门外。
侍应小哥将一大包垃圾丢到指定投放点,就着手臂抹了抹汗。
妈的,昨晚值了一晚上班,今天tm还要上班,辛苦又命苦!好不容易有个财路,还被Andy那个老□□断了!
不干了不干了!回去就tm辞职!
侍应小哥愤愤转身,迎面突然飞来几张粉色大钞——
成述将毛爷爷凑成一把扇子,悠悠地在侍应小哥面前呼扇,看穿他的心思般,笑道:“还想赚外快么?”
-
劲黑的保时捷卡宴在阳光下散发着贵气迷人的光泽,在这块落魄的街区犹如鹤立鸡群。
“……所以刘雄闹了半天,东西没找到就走了。”徐贞偏头,点燃一根烟,“那经理为什么要撒谎?”
她留着飒爽的短发,身材高挑修长,周身黑衣英气逼人,和成述两人倚着车门,一左一右地吞云吐雾,不似男女,倒像一对兄弟。
“可能是怕影响声誉吧,不清楚。那侍应还说,刘雄没找到表气急败坏,把当班的所有人臭骂一顿,连路过的外卖小哥都不忘骂上两句,可死活不愿报警,最后不了了之,走的时候还很匆忙,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成述视线望向远处,回忆着昨晚的情形,“这和我昨晚听到的对得上——刘雄说他‘有事’,并且是‘大老远跑一趟’——说明他舍近求远来M Club可能是有约在附近,时间很晚,所以趁等待间隙喝酒。”
“很奇怪。如果那块表很重要,刘雄为什么舍得离开,而不是一查到底?”徐贞吸一口烟,不解道,“更何况那只是一块假表而已。”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合理。”成述下意识望着自己的右手腕,喃喃道,“直到有人不惜把我打晕也要把那块表夺走。”
徐贞听到这,“噗”地一声毫不客气地笑喷了,接着毫不遮掩地捧腹大笑起来。
“草,我那是一时不察!而且老子没吃早饭!——别tm笑了!”成述没好气地推搡她,“让你去查那人你查了没?!”
“我有空吗我?!”徐贞止了笑,瞪他一眼。
“我去,还敢跟老板顶嘴?”成述撇嘴,“你真是我见过最硬气的下属。”
“谁tm是你下属了?我是你姐的秘书,不是你的秘书,请注意。”徐贞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酷表情,从兜里又掏出一支烟点上。
“是是是,徐总。”成述心说谁家女秘书穿得跟个□□打手似的,“总之,这块表和刘雄被杀冥冥中有什么关联。”
他衔着烟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向远方:“甚至可能,和咱们一直在查的事情也有关。”
徐贞眉峰一凛:“你是说……那小偷有可能和那伙人是一起的。”
阵阵云烟飘向远方,成述没搭话。
良久,他才喃喃道:“应该不是。”
“为什么?”徐贞奇道。
“直觉。”
不知怎么的,即便是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全部充满疑点,但成述的脑袋里好似被植入了病毒般,天然而不顾一切地想要将那个人排除在嫌疑之外。
真是被下降头了。
如果能查一查酒店的监控,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草,”成述将烟头一丢,“就说你当年应该去考警察。”
“……”徐贞无语,“有个绑架犯老爹,你觉得我tm政审能过么。”
成述没接茬:“不管怎么样,等夜里去刘雄家看一眼再说吧。”
-
夜晚,黑暗将热闹的人息吞噬,周遭寂静无声。
刘雄家坐落在城西的城中村。从他惯常穿金戴银的暴发户样,完全无法想象会住在这样落魄的区域。
这片本就属于待改造区,大多住宅都已涂了拆字人去楼空,只零星留下几家住户,估计都是暂时落脚的外来人员。
刘雄所住的楼与其他逼仄拥挤的城中村楼并无二样,自制的砖房结构,外立面因经久的潮湿而布满青苔。楼上悄无人息,也不知是本来就没人,还是嫌晦气连夜搬走了。
一楼是案发现场,早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大概由于判定是自杀,故以警方并没有安排人员看守。
大门紧锁,成述与徐贞绕着楼转了一圈,发现想进入刘雄家只得从唯一的窗户进。
窗户外焊着上个世纪的老式防盗网,锈迹斑斑,但想徒手打开却不是件简单事。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时,成述打着手电筒晃了晃,余光瞥见防盗网底下掉落着一颗螺母,还有许多细碎铁锈粉。
成述捻起来瞧了瞧,再对着防盗网各个连接处排查,发现右下角的螺丝微微滑牙,凑近一看,显然有松动过的痕迹。
于是成述戴上手套,双手握住网杆一拉,防盗网“哐”地一声脱落,竟露出个能容纳一人进入的空隙。
两人相视一眼——这防盗网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拉下来了?
夜深人静,两人没说话,徐贞率先跨步进去,成述左右瞧瞧,马上跟了上去。
刘雄住的这间屋子狭小简单,一个算不上是客厅的门厅加一个卧室。门厅摆了张桌子,上面乱七八糟堆着抽剩下的烟头、外卖盒之类。卧室里,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便是全部。
成述进去卧室,打开衣柜一看,东西不多,一些老旧衣物里夹杂着女人的内衣。唯一突兀的,是一个挂着无纺布防尘罩的衣架,但里头没衣服。
“刘雄欠了一屁股债,竟然还有名牌西装在柜子里?”徐贞奇怪道。
“这应该是他之前在证物中心上班时收黑钱买的。后来他被开除,没了收入又放不下奢靡的生活,留两件名牌西装充大头,去酒吧享受被人高看的感觉,倒是符合他爱打肿脸充胖子的心理逻辑。”
成述将衣柜上下仔细搜寻着,“那块表大约也是一样的作用。毕竟夜场灯光昏暗,都是看个囫囵,谁没事盯着瞧。”
正说着,手电筒的光照到柜子的角落,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中型黑色挎包映入眼帘。成述拿出来,动作带来的风瞬间扬起一层灰,扑了他一鼻子。
“噗——呸呸呸!”成述皱着眉头扇了扇,将包打开,不禁“咦”了一声。
里头竟然是空的。
成述盯着包沉思。徐贞见他一动不动,暂停搜查,转而望向他手里那只包,不明所以:“这包怎么了?”
“有点不对。”成述眉间挤出川字,“他衣柜里虽乱,但还算干净。况且他那么看重名牌衣服,还套了防尘罩,没理由把这么脏的包放这里……”
成述左右翻看了一下这个包。典型的运动型挎包,防水材质,整个包身覆着厚厚一层灰。方才因为拖拿的动作抹掉了几条痕迹,更得以看出原本的灰尘厚重。
这包不像原本就放衣柜里的,倒像是……从哪个很久不用的地方抽出来,被人为丢进去的。
成述环视一圈这间小不拉几的卧室,当视线扫到单人木架床时停住了。
对啊,床底下!
不常用的东西丢床底,再合理不过了。
成述蹲下身子,徐贞在一旁古怪地问:“你干嘛呢?”
“那个包这么脏,估计是常年放床底下才积的灰尘。”成述索性跪坐,双手撑地,身子渐渐贴向地面,朝床底撇头望去,“我看一眼。”
话音刚落,成述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周身打了个激灵,血液倒流——
黑暗中,正对上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
【小剧场】
徐贞:“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凶手?”
成述:“直觉。”
徐贞无情吐槽:“又不是直男,哪来的直觉?”
成述:“草……”
求支持[粉心][粉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