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度在成都一连等了数日,不见唐羽半点回音。
“该死的男人,每次出任务都失联!”
曲度抱怨着,从擂台上走了下来。
“再来一场吗?”
“不了。”
“那我有荣幸请你吃个饭?”
曲度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
他等在这里颇为无趣,便上了擂台与人切磋一番。
这人嘛,看得出他很自信,切磋过程有来有回,有些刻意地输在了他手里几回。
目的有点太明显了。
“你很烦。”
曲度张口就来,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
那人一脸尴尬,想说什么,又见曲度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有些像狗皮膏药,实在扫了兴致。”
他有些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
曲度轻笑一声,手腕上一只黑色的蛊虫一闪而逝。
上一个这般调戏他的,只是拉了三天肚子而已,他已经很宽容了。
至于这个嘛……既然装体弱,那就简简单单加个倍好了。
再一次拒绝了旁人的切磋请求,曲度懒懒地斜靠在柱子上,伸出一只手。
翅膀划破气流,一只染血的碧蝶跌跌撞撞落在手心,鳞粉簌簌地蹭了满手。
曲度变了脸色。
这是他放在唐羽身边的一只。
他出事了!
曲度花了大价钱找人调查。
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近日在巴陵县内抓了一批杀人越货的劫匪,已经斩杀了。
斩杀?
曲度跌坐回椅子上,手紧紧抓着扶手,不停安慰自己道:“没关系,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到了巴陵县后,曲度没有急着去寻人,而是带着一批货找到了据点总管。
他声称听说近日劫匪猖獗,他愿意花钱找人护送。
据点总管不疑有他,当即发布了召集令,很快就有镖师接了单。
路上,曲度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镖师聊天。
“听说最近不太平,这一路上拜托你了。”
镖师见他态度好,出手阔绰,便也给了个笑脸:“老板放心,我不会让你和你的货出一点事!”
镖师暗中打量曲度。
他全身银饰,脸也精致漂亮,一副富贵模样,只当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少爷,是来体验生活的。
但这天真模样,满脸都写着:“我有钱!快来抓我!”
曲度感激的笑笑。
美目流转,顾盼生姿。
他顿时生出一股要保护好对方的荣誉感。
“听说最近劫镖的人变多了?”
曲度见目的达到,便将话题转移到这上面。
果然,那镖师点点头:“最近也不知怎么,许多恶人都来此劫货,特别是有个明教弟子,擅长隐身作战,从后背卸了你的武器,叫你毫无还手之力!”
明教弟子?
曲度想起前些天成都擂台有人讨论过的一个人。
似乎也是这么形容的。
身手鬼魅,瞬间作战,爆发高的离谱,几息之间就能秒杀一个人。
曲度思忖着。
这么巧,他和唐羽在成都碰面,附近就有明教弟子出现。
而唐羽在巴陵县失踪,也出现了这个明教弟子。
会是同一个吗?
“不过你运气好,前阵子也抓了不少,正要送往乱葬岗处决呢!”
镖师最后感叹一声,拉回了曲度的思绪。
他听到处决二字,有些急了,忙追问道:“乱葬岗在哪?”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镖师差异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听我一句劝,还是别去了,那场面太血腥了,怕是要把你吓哭哟!”
曲度冷静下来,终于想起自己的人设,忙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遮掩过去:“你说的是。我就是……有些好奇。”
镖师点点头,没有怀疑:“乱葬岗在西北方,平日里阴风顶盛,我们平时都绕道走的。”
曲度半阖上眼睛,语气轻飘飘地:“那我也会,绕道而行。”
当天夜里。
曲度站在乱葬岗外围,眯着眼打量这里的一切。
附近到处都是野墓破碑,红布条挂的很高,随风舞动,夜半三更时看,还真有些瘆人。
曲度在周围撒下了些药粉。
很快,数不清的细小虫类爬了出来,其中蜘蛛蚯蚓最多。
曲度放出玉蟾。
一人高的玉蟾硕大一只,见到此形此景,兴奋的吐了吐舌头,长舌卷起一片虫,送回口中。
曲度摸了摸它:“多吃些。”
有玉蟾在,危险小了很多。
这种地方,腐肉烂在泥土里,最适合做这些虫子的养料,而腐肉带毒,这些毒虫杂质太多,也不适合捉回去入药。
索性让它放开了吃,简直就是一顿天地馈赠的自助餐。
曲度又放出一只碧碟。
它盘旋在低空中,飞远又飞近,寻了一圈无果后,最后落在了曲度肩头。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这里没有唐羽的气息。
曲度咬了咬牙,走到更深处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就在曲度转身欲走时,身后的尸堆突然微微动了动。
数不清的蚂蚁四散而逃。
最上面的一个尸体被掀飞,骨碌碌地滚落在曲度脚边。
曲度挑了挑眉。
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尸堆深处缓慢地爬了出来。
他惊讶万分,这里居然还有活人?
曲度微微蹲下身子,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他神情冷漠地看着这人身体各处的情况。
面色青绿,显然已经是尸气入体,普通医师怕是无力回天了。
他面上闪过一丝怜悯,并不打算管这等闲事。
“曲度……”
细若蚊呐地沙哑嗓音传来。
曲度一愣,猛地低下头。
他听错了吗?
“……曲度,救我。”
这一声更清晰了些。
曲度眯着眼睛,踢了踢那人沾满了泥血的肩膀:“喂,你在叫我?”
对方却昏死过去,看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曲度皱着眉,思考着救与不救。
要不是遇上他,这人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这人的面孔。
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贴在脸侧,只能隐约看得出是金色。
这种发色……来自西域。
他不是中原人?
曲度眉心紧蹙,似乎抓住了什么细微的线索。
他的脸很好看。
锋利如刃的冷硬眉骨,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嘴唇却乌黑,是中了毒的症状。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
曲度拍了拍玉蟾的大头:“吃饱了?干活吧,把他带回去。”
陆星野好像做了一个梦。
很疼。
浑身都疼。
冰冷的刀刃划破脖颈的一瞬间,他也干掉了对方。
但他带不走唐羽了。
悔恨,懊恼。
各种异样的情绪扑面而来,他似乎头一次明白心痛是什么滋味。
他为什么……没能察觉出这是个圈套呢?
从第一次扑空开始,他们两个人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这个单子,从头到尾就是针对他们二人的骗局,目的就是要搞死他们俩。
这次的报酬很丰厚,丰厚到唐羽带着单子来找自己,说他不打算继续干了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组织里,他和唐羽的默契最好,如果他不在组织里,他又要和新的搭档磨合。
想想就很讨厌。
但唐羽说:“我有个很重要的人,一直在等我回家。这是最后一次,陆星野,你若是不愿没关系,我可以找别人。”
他的声音很平淡,似乎对自己的搭档完全不挑剔。
和自己不一样。
陆星野奇怪地想着。
他本以为,会和唐羽做一辈子搭档。
这件事太突然了,陆星野想了很久,他问:“如果退出组织,你……想去做什么?”
“归隐山林,在广陵邑买个房子,和阿度一起养老。”唐羽不假思索地回答,似乎对此早有答案。
那我呢?
我能做什么?
回圣墓山那片沙漠吗?
陆星野很想问,但他最终没有问出口。
唐羽以后的生活规划中没有他,做完这一单,他们只能是相见不相识的陌生人。
最后一次并肩作战。
陆星野答应了下来,只是说:“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那个人。”
他见到了。
月光之下,那个人冷漠又怜悯地瞥向自己,像是施舍般的目光,却让他心生贪婪。
他好像喊了神明的名字。
企图神的慈悲得以回应。
陆星野猛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没死?
陆星野满心疑惑地打量着这个房子,青绿一片,有个紫色的大锅,正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
这是什么情况?他被救了吗?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发生什么来着?
陆星野努力回想的时候,他的头产生了一种尖锐的疼痛,十分剧烈,像脑子中有什么东西在搅。
他咬牙忍耐,却出了一身冷汗。
“你体内的毒还没清理干净,头疼是正常现象。”
一个清雅的男声传来,陆星野抬头看去,曲度正端着一个碗走进来。
是他救了我?
陆星野轻愣,直到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到嘴边,他尝到苦味,才回过神来。
他沉默地接过,一饮而尽。
原来不是梦。
下一刻,陆星野眨着眼僵在原地,大颗泪珠无声滚落,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药碗。
这东西是人吃的吗!太苦了!
曲度看傻了眼。
虽然美人落泪很好看,但不是这种哭法啊。
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曲度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被哭没了,眼皮直跳,忍不住呵斥一声:“不许碰瓷!”
“太酷惹……”太苦了!
陆星野泪眼汪汪,一脸的生无可恋,呆坐在原地,舌头微微吐出一点,看向曲度的眼神有那么点可怜兮兮。
不知怎地,曲度突然想到了那只叫做球球的猫咪。
和他好像啊。
仔细看来,这一人一猫都是罕见的异色瞳孔,一蓝一黄。
猫咪不喜欢他身上苦涩的药草味,这人不喜欢喝苦药。
简直一模一样。
鬼使神差地,曲度拿出一颗蜜饯,塞在陆星野嘴里:“别哭,哭的太蠢了!”
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盖过了药中的苦。
陆星野抿了下唇,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微凉的手指是什么触感。
砰砰砰——
是谁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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