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曲度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抽出，此刻被咬的出了血痕，情不自禁呼痛。
陆星野眼神迷茫了一瞬，似乎有些犹豫，牙关松了几分，却没放开，牙尖还抵在指骨上磨蹭。
曲度皱着眉，有些发痒，却不敢轻举妄动，而且紧紧盯着陆星野的状况，他在观察，毒发的症状变得不一样了。
而且，这家伙，怎么力气突然变得这么大了？
陆星野直了直身子，将曲度整个人笼罩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微微眯起，警惕十足，口中却叼着他的手指。
若不是伤口还在痛，这场景还真有点像……在和主人玩的猫儿。
曲度见他似乎不再凶狠，抽回手，上面还沾着他的口水，他只来得及在身上擦了擦，如今被他困在身下，动作都难受的紧，他推了推对方的肩膀：“你先松开我。”
陆星野没动，眼神又变了，他快如闪电地伸出一只手，落在曲度脆弱的脖子上。
收紧，再收紧。
他白皙的脖子落在他小麦色的手中，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他的手，竟然慢慢爬上了一股漆黑的颜色，像是影子一样，慢慢扩散。
“你做……咳咳……”
曲度有些后悔，应该直接打晕他的，否则也不会落到这般处境。
那只手不断用力，明明下午还擦着他的脸安慰，此刻却想要他的命。
曲度有些呼吸不畅了。
下一刻，陆星野松了手。
曲度咳嗦两声，眼尾微微上扬：“嗯？”
他看见，陆星野眼神恢复清明，用另一只手握住掐住曲度脖子那只手的手腕，沉声道：“你离我远点。”
曲度翻了个白眼，一脚踢向陆星野的小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撑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他冷冷一笑：“毒发的滋味不好受吧？”
陆星野茫然的视线，从小腿慢慢上移，直到落在曲度那张冷漠的脸上，听见他吹响了不知从哪拿出来的骨笛。
一只蛊虫咻地钻进陆星野嘴里。
要不是为了观察毒发的症状，他会隐忍到这个地步吗？
陆星野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场景，是曲度神情冷漠的反复擦拭被他咬出血痕的手，擦的通红，似乎想要将他的气味祛除。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仰去，一头栽倒在地上，脑海中最后的念头是：这么嫌弃我？那我早晚，要咬出一个你擦不掉的痕迹。
一只碧碟轻轻落在曲度的手上，却没什么动作。
曲度将其收回，暗自思忖，看来他体内的这毒不是通过血液和伤口感染的，起码他咬伤了自己，不会传染到自己身上。
他蹲下身检查陆星野的情况，手一摸，感觉他浑身都在发烫，糟了，怎么这么快就发热了？
曲度一惊，忙从口袋里翻出一颗半透明的小草，叶茎很长，微微散发着荧紫色的光。
他来不及捣碎，直接整颗塞进了陆星野嘴里，扒开他的一只眼睛观察，看到这只浅蓝色的瞳孔暗淡下去，没什么生气。
曲度屏气凝神，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索性直接坐在了陆星野的腿上，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迫使对方半坐起来，让那只被扒开的眼珠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吃下去！”他命令道。
好在，人虽然烧的神志不清，但还能听清他的话，接着下意识嚼了嚼。
曲度将手搭在陆星野的脉搏上，神情越来越严肃，他能感受到，两种真气竟然在他体内融合了！
而融合出来的这种新的力量，他的身体完全承受不住，通过他发狂的行为来看，似乎还会让人失去理智，伤害周围的所有人！
好歹毒的阴邪之毒。
在此前从未听说过，江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毒！
曲度眼中生起一摸跃跃欲试的光芒，他有些感兴趣了。
“你这是，什么草？还挺管用的。”
陆星野清醒的很快，嘴中是清新的药草香气，冲淡了血腥味，让他喉咙里舒服不少。
“这可是我五毒教独门草药，叫做迷仙引梦，能让失神失智失魂的人快速清醒过来。”
曲度解释道，松开拎着陆星野衣领的手，自己也累得不轻。
他没说的是，在喂给对方这种草药的同时，他还配合着使用了蛊惑众生的技能，对陆星野种下了生息蛊。
这是五毒教内的一种绝学，此法很消耗精神力，可以帮助分摊伤害和加强疗效，若不是到了危机时刻，他很少对人使用。
这也是陆星野能这么快醒过来的原因之一。
体内真气暴乱的滋味并不好受，曲度只是分摊了一小部分，就感觉有种浑身精力无处发泄的憋闷感。
他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曲度这才想起，不只是他，自己也一整天不曾吃东西了。
二人此时挨得很近，头一抬一低就撞上了视线，对视之时，陆星野忽然眨了眨眼，装作没听见，露出一个笑说：“我饿了。”
他还……贯会给人台阶下的。
曲度这才意识到两人此时都姿势有多暧昧，忙撑着站起来，动作要多迅速有多迅速。
陆星野一手后移，撑在地上，让自己的重心微微靠后。刚刚没了曲度拉着他的力道，差点就直接躺了。
那样也太丢人了。
陆星野看着曲度慌忙的模样，只觉得这人面冷心热，倒还有趣的紧，怪不得，那人一直惦记着他。
“我去准备些吃的。”
曲度夺门而出，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时，只觉得胸口畅快不少。
不知为何，与这人单独相处时，总有些不自在。
曲度想了想，似乎是因为，一个陌生人突然闯进他的生活，身上满是谜团，让他……想靠近又时刻警惕。
说起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曲度端着吃食再回来时，看到陆星野正蹲在门口，和他的玉蟾玩的起劲，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是他的疏忽，这人醒过来之后，他们聊的不是很愉快，之后自己忙起来，好像忘记给他喂食了。
虽然平时自己也经常忘记吃饭，但这位毕竟是伤员不是。
曲度走到他们身后，轻咳了一声。
陆星野听到他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来，但站的太快，又腹中空荡，竟然眼前一黑，脚步踉跄了一下。
曲度快速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
陆星野站稳后，抿了下唇，看向曲度的目光中带有一丝控诉。
“那个……”曲度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陆星野肚子也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不由觉得好笑。“饿了怎么不叫我？”
陆星野眉眼都耷拉下来，神情蔫巴巴的：“说了，我从不求人！”
“嗯嗯……”曲度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是因为这个有所缓和的。
曲度撑着下巴去瞧陆星野，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虽然桌上只有一道菜和两三种甜点，但他几乎每个都要尝一尝，然后眼神亮晶晶地去夹下一个。
“这个！好吃！”
曲度看了看桌上他指着的这道水煮鱼，神色有些异样。
他做的水煮鱼向来难吃，就连一向对饮食不挑剔的唐羽，也曾问过他：“你在水煮鱼里放了什么……？”
后来他们相处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出去吃，偶尔在家，也是唐羽下厨。
曲度是被三令五申禁止下厨房的，尤其是水煮鱼这道菜不能上桌。
但今日这不是特殊情况么！
天色太晚，他这里只有几盘点心，这才勉为其难做了一道鱼。
难道是许久不做，自己的厨艺变好了？
曲度将信将疑地伸出去一双筷子，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
好难吃……
曲度浑身僵住，闭了闭眼，悄悄吐掉，又喝了口茶将嘴里的怪味压下去。
果然，他做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而陆星野则是一直没有停过筷子，这盘鱼被他一个人吃了大半……
曲度脸上的表情越发惊奇。
他这副模样，不像是敷衍奉承，更像是打心底里觉得好吃。怎么，他难道……没吃过好东西？
陆星野不知道，自己在曲度心里已经成为了一根没吃过饱饭的野草，憨笑着说：“我们那边是大漠，很少吃到鱼这种食物，有也是做成小鱼干，小小一条塞进陶罐里。来到中原后，我才知道，鱼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还能做的这么好吃！”
他顿了顿，带着一丝腼腆地说道：“我很喜欢。”
哦，原来是这样。
大漠啊。
曲度听说过那个地方，听说西域大漠风沙遍地，长月照绿洲，羌笛声声无处可归家。
曲度看向陆星野的眼神又带了点怜悯，从那个地方来，看来他是真的没吃过好东西。
陆星野被他这眼神看的一头雾水。额，难道是因为自己吃的太多了？他默默收回伸向最后一块鱼肉的手：“我吃饱了。”
曲度按下他的手：“真的饱了？不再多吃些吗？”
陆星野犹豫片刻，总觉得这话里有话，他摇了摇头，眼神没舍得从那块鱼肉上离开：“真的饱了！”
……这分明就是在卖惨。
曲度毫不犹豫的收拾了残局，调侃道：“你还是别吃的太饱，饿了一天的状态，毒发时都差点把我掐死，真吃饱了我可打不过你。”
不过他没说的是，虽然打不过，但他还有别的法子嘛！
他养的那些蛊，随便一个都有他受的。
曲度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陆星野不仅将这话听进去了，眼中还闪过一抹愧疚。
“抱歉。”
陆星野垂下头，有些像大型猫科打猎失败过后的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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