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后的两个月，春日的阳光渐渐暖起来，后墙的藤蔓抽了新绿，猫猫被寄养在了小卖部张叔那，江锦月少了一步每天绕道去喂猫的流程，可以挤出更多时间备战中考
林晓带来了自己烤的曲奇，分给周围的同学，最后递了两块给江锦月：“黄油味的，你画画累了可以垫肚子，我妈说这个抗饿。”江锦月接过曲奇，指尖碰到包装纸，暖乎乎的，像从前上官知彦递来的热红薯
她咬了一口，却觉得味道很淡，没有记忆里红薯的甜，也没有橘子硬糖的清冽
“不好吃吗？”林晓见她没怎么动，凑过来问。江锦月摇摇头，把剩下的曲奇收起来：“挺好吃的，留着课间吃。”她低头翻开英语课本，熟稔地背起单词
课间操后，林晓拉着江锦月去美术室，说要一起画春天的樱花。美术室的窗台上摆着新的颜料，林晓选了粉色和白色，调了淡淡的樱花色：“你画的天空好看，你来画背景的蓝天，我画樱花枝。”
江锦月挤开钴蓝色的颜料，却下意识加了点白，又添了点暖黄
“怎么了？”林晓注意到她的走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画纸，“这个蓝色好好看，像……像有温度的雪。”
江锦月愣了一下，指尖捏着画笔，忽然想起上官知彦说“加一点暖黄，雪就不冷了”。她低下头，继续画着，声音很轻：“上官知彦以前跟我说，蓝色也可以很暖。”林晓没听懂，只是笑着点头：“确实很暖，比纯蓝色温柔多了。”
周末，林晓请她去市美术馆看新到的风景油画
江锦月脚步顿了顿，想起和上官知彦的约定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跟着去了
美术馆里人不多，林晓拉着她细细观赏着每一幅油画，江锦月在一幅雪景画前停下，画的是覆雪的森林，雪是纯净的白，却在阳光下发着暖光。“你看这个雪，画得好软，”林晓指着画说，“跟你之前画的那个蓝色的雪，有点像”
江锦月看着画，想起冬至那天，她和上官知彦站在钴蓝雪地里，上官知彦说“这场雪像裹了层糖霜”。她掏出速写本，飞快地画着，笔尖却不自觉地添了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举着画本，一个指着雪景，像当初约定的那样
“你在画什么？”林晓说，“这两个小人好可爱，是你和……上官知彦吗？”
江锦月把速写本合起来，指尖有点红：“就是随便画画。”她转身往展厅外走，林晓跟在后面，没再追问，只是轻声说：“要是想她了，考完就去见她吧”
林晓并不知道她们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情谊如此深，江锦月做题每次都会想起上官知彦，魂不守舍
江锦月没说话，她也不知道明明答应过自己开春就回来陪她看星空展，最后竟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好似人间蒸发了般，直到画展关闭不再对外开放，一幅幅画被打包着运走，江锦月才相信：她真的没有回来
之后的日子，江锦月还是会和林晓一起做题、讨论画画，只是她不再刻意回避那些回忆
她会在林晓问起解题思路时，自然地说起“以前有人教我这样拆条件”
会在画天空时，跟林晓说“加一点暖黄，蓝色会更软”
会在喂橘猫时，笑着说“它以前总跟另一个人亲”
林晓听着，偶尔会问一两句关于上官知彦的事，却从不多问，只是在江锦月发呆时，想法子让她转移注意力
江锦月知道，林晓在试着靠近她的世界，而她也在慢慢学着，接受新的温暖
北珺的三月，操场主席台前的红条幅被风扯得猎猎作响，“百日冲刺，决胜中考”八个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初三各班的队伍整齐列队，校服衣角被风扫得轻轻晃动，江锦月站在班级前排，手里捏着张折得整齐的发言稿，旁边的林晓正偷偷转着笔，一点都不紧张
鼓点骤响，操场瞬间安静。主持人走上台：“下面，有请初三学生代表江锦月发言！”
江锦月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台，展开发言稿：
“尊敬的老师、家长，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上午好！
百日倒计时已启，这是我们与中考的最后较量
…………
从今天起，让我们课上紧跟老师思路，课后勤补薄弱环节，考后认真复盘错题。不偷懒、不浮躁、不放弃，把每一分钟都用在实处
最后，愿我们百日之后，都能笑着走出考场，不负努力，不负韶华！谢谢大家！”
发言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林晓第一个举起拳头喊“加油”，台下同学跟着附和，声音震得周围的树叶沙沙响
誓师仪式最后，各班依次上台在条幅上签名
江锦月签完名字，林晓挤过来在她旁边画了个咧嘴笑的小人
陈瑶把名字签得端端正正，还在旁边写了“冲！”
散场时，班主任李奇把全班聚在操场角落，手里举着沓模拟卷：“每天放学后留半小时，好好利用一下时间，争取六月全员上岸”
“不要啊老师！！！”
全班学生把李奇团团围住，最终改成自愿去留
江锦月下晚自习后多待了半小时，等班里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才慢慢起身将灯关掉离开教室
眼看就要十点钟，路灯快灭了，江锦月慌忙加快速度，路过张叔的小卖部，店里还亮着灯，她诧异地走进去，中年男人正在收拾货架上的东西
江锦月见橘猫的窝被清理在一旁，问道：“张叔，咪咪换窝了吗？”
男人闻言转头，姑娘穿着不合身的校服，手里提着包，目光投向橘猫之前睡的猫窝，他放下东西，说：“锦月来啦，忘记跟你说了，昨天下午小猫被好心人领走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
听到这个消息，江锦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分钟后开口：“上官知彦知道吗？”
张启东挠挠头“她好久没发信息了”
江锦月眼皮打架，强烈的不安感席卷而来，与男人道别后，她匆匆跑回家
江母脸上敷着面膜，江锦月喘着粗气跑上楼，拿起手机找上官知彦的聊天框，不出所料，她的头像回到了原始头像，仿佛她们从未认识过
温书敏发觉到女儿的不对劲，撕下面膜跟上楼，江锦月的房门敞开着，像没来得及关
“小锦，怎么了吗？”温书敏进来顺手关上门，江锦月扑入她怀里小声抽噎，说话时带着哭腔“妈妈……”
江母轻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温柔地安慰道：“怎么一回来就哭了呢？在学校有人欺负你是不是？”
江锦月摇摇头，短暂缓了缓情绪，抬起头，眼睛哭的红肿，可把温书敏心疼坏了，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去眼泪：“你看，眼睛都哭肿了，一点都不好看”
闻言她嘟起嘴 ，找来纸巾给自己擦干净，梗着声音说“妈妈，上官知彦死了”
温书敏的手猛地顿在半空，她平视着江锦月红肿的眼睛，声音放得极轻：“小锦，你……你说什么？这话可不能乱讲。”
江锦月攥着纸巾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眼泪又涌了上来，砸在温书敏的手背上：“是真的……咪咪被领走了，张叔说她好久没发消息了，她的头像也变成原始的样子……她之前就总不舒服，老吃药，她说开春回来陪我看星空展，那天我等到闭馆都没有见到她，她肯定是……”说到最后，声音又哽咽着断了线
温书敏把女儿搂进怀里，指尖轻轻摸着她汗湿的额发，心里也跟着发紧。她记得那个叫上官知彦的小姑娘，江锦月总跟她说“知彦学习特别好”“知彦还会调色”，眼里的光藏都藏不住
“傻孩子，先别胡思乱想。”温书敏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却坚定，“头像变了可能是换了手机，没发消息或许是忙着备考，你忘了？她之前说过家里有点事，或许是最近在忙别的，没顾上联系。”
江锦月埋在她怀里摇头，眼泪把温书敏的衣服浸湿了一片：“不是的……她答应过我的，说要一起去星空展，要一起喂咪咪，要跟我考同一所高中……她不会说话不算数的，除非……除非她真的走了。”
温书敏叹了口气，抬手擦掉江锦月脸上的泪，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温水：“来，先喝口水。要是实在担心，明天咱们去问问张叔，给她打电话，等你考完就去南方找小彦，好不好？”
江锦月接过水杯，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心里的慌劲稍微压下去一点
“可是……要是打电话没人接怎么办？”她小声问，声音里还带着后怕
温书敏坐在她身边，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就算没人接，咱们也能想别的办法。说不定她只是暂时没看到，等看到了就会回电话的。你想想，她那么喜欢你这个朋友，怎么会不跟你打招呼就走呢？”
江锦月没说话，只是攥着水杯，目光落在桌角的速写本上，那是她和上官知彦一起用的本子，里面还夹着两人画的画，她忽然伸手把速写本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一点念想
温书敏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怕说多了让她更难过，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好了，别想了，今天太晚了，先睡觉。明天天亮了，咱们就去问清楚，好不好？”
江锦月点点头，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在速写本上，晕开了纸页上淡淡的铅笔痕
她知道妈妈是在安慰她，可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一遍遍拍打着心口。她怕，怕那个总笑着说“加一点黄就不冷了”的姑娘，真的永远见不到了，没来得及跟她道一声再见，没来得及一起看星空展
温书敏帮她盖好被子，又把水杯放在床头：“有事就喊妈妈，别自己憋着。”说完，她轻轻带上房门，走到客厅时，忍不住掏出手机，翻出之前家长会存下的周莲联系方式。或许，明天真的该打个电话问问，不管结果怎么样，总不能让孩子这样揪着心
房间里，江锦月抱着速写本，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我好担心你”窗外的路灯已经灭了，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出细细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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