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修复师,人造物是他们很少会涉及到的领域,资历稍浅些,甚至都有可能没听说过。但青墙却对此清楚得很,这些知识似乎一直都存在与她的脑袋里,就和她那些没由来的记忆一样。
关于人造物,玩家之间普遍具有一个这样的认知:由人制造,用人制造——以玩家本身为材料,由玩家之手制造而成的道具。
每个人造物的容貌都会与其材料一模一样,不过性格却可能出现一些偏差,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人造物身为“道具”,却可以使用系统。
系统似乎将其判定为了玩家。
这也是模仿者们长久以来无法攻克的难点。
人造物的技艺并没有外传过,人造物这一说法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可奇怪的是修复师对此大多深信不疑,并将其视为大成之目标。
副本中经常得以见得人造物的残次品,他们无法使用系统,心智朦胧,呈人形,全身由血肉组成,内里却没有骨骼。
他们是合格的炮灰,也是很好的祭品,又因为是道具,能被放入背包,便于携带,所以往往能在主城中卖出高昂的价格。
青墙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与这种东西扯上关系。她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内心没有半点反感,更不带丝毫惊讶,仿佛她本来就知道一样。
她可以使用系统,所以她和那些残次品不同。那个制造她的人,大概率便是“人造物”这一技术的起源者。
但是,为什么?
一个修复师是不需要进入副本的,不会有生存的压力,更没有必要把自己制成人造物。她不相信“她”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也不认为“她”具有某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懂自己。
她不喜欢刺激,不喜欢冒险,不喜欢死亡,进入副本只会让她感到疲惫,生死一线时更会感到恐惧。她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玩家,她的冷漠不够彻底,自私不够纯粹,就连无畏和果决这两种品质也与她毫不沾边。
她向往词典中说的一种名为“岁月静好”的生活,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辈子待在某个安稳的角落中,平平淡淡地活着,直至生命的尽头。
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不得不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举措,甚至于还要违背本性地在她的潜意识中下“进入副本”的命令?
……
那是一个很冷淡的男人,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点能够被称之为“活力”的影子。他垂着眼皮,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整个人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他就像路边的一颗石子。
祢乙意识到,这个男人就是祢录。
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容貌。
祢录安静地站在街边的阴影中,看着人群来来往往。他的手里拿着一架纸飞机,而他的视线落在了地面上呈滴溅状的血迹上。
那些血迹沿着一个方向远去了,他看了会儿,突然轻轻地皱了一下眉。
接着,只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旁边街角的阴影中便窜出来了一只黑猫。他从背包中拿出绷带熟练地缠在手上,黑猫则灵活地爬上他的身体,窝在了他的臂弯中。
那黑猫慵懒地甩着尾巴,抬起爪子,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空间裂缝便凭空出现。
祢录没有急着进去,他左右看了看,然后选择了一个方向,将纸飞机扔了出去。他这动作看着轻巧,却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纸飞机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做完这件事,他这才将缠有绷带的手伸入空间裂缝之中……
画面在此淡去。
祢乙眨了眨眼睛,眼前依然是一楼大厅内的景象,无论是大理石质感的地板还是有着一种刺目的白的墙壁和天花板皆是他先前所见的那般模样。
但是那种玄幻的磁场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像一头休憩的巨兽。
祢乙单手拖着自己的下巴,视线盯在空中的某一点上。
这个副本与“遗弃”有关,所以他们能看到“过去”的影子。那不是他的记忆,却与他有关。
他本能地想要知道更多。
但幻觉是会影响玩家的精神的,祢乙注意到自己面板上的精神经过几次浮动,现在停留在了50这个边界值上。再继续下降的话,他会出现自身产生的幻觉,那将会与副本中的幻觉叠加,模糊他对真与假的界限的感知。
届时他所见的一切都要带上怀疑的影子,甚至连触感都不能全然相信。他先前以为他不会出现幻觉,但现在想来,大抵是幻觉出现时他并未能够发觉,因为他的幻觉和一般玩家有所出入——不会伤害他。
他一开始没能意识到这一点。
他推动着轮椅往前,碰到了一块积木,他想调头绕开,却感觉身后有一股力度在协助他的举措。他偏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青墙。
这人一见面就想杀了他,此刻倒是和他保持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和平。祢乙倒有些感谢青墙的存在,毕竟没有对方,他还真做不到把自己和轮椅一起搬上楼梯——他要舍弃轮椅用手爬上去。
二楼走廊既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光,因此异常昏暗,但缺少光线不会影响到身为玩家的他们,只有那种实质性的黑才能起到遮蔽他们视线的效果。
越往上走,那种磁场就越是强大,上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亦或是出现了什么东西。但他们都无心在意,因为二楼走廊右手边第一扇门后,传来了喧哗声。
那是一些无意义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低语,嘈杂而没有规律。门很轻松地就被祢乙给推开,门后的声音便一下子消失了。
那是一间教室,讲台上没有站人,讲台下却坐满了那些小小的黑影,刚才那些无意义的喧哗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但此刻所有的黑影都停止了那种低语,朝向门口,看着两位不速之客。
黑影没有脸,更别说眼睛了,它们“看着”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显得有些诡异。常人见到这一幕多半会感到害怕和恐惧,可祢乙不同,许是连着经过了三个副本的折磨,他现在见到什么景象都只能感到麻木。
他甚至还有闲心想到:难怪他们在一楼没有见到半个黑影,原来是都跑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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