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玩家来说，疲惫是一种心理感受。他们不是因为疲惫丧失的力气，而是因为疲惫丧失了对身体的主观驱动力。
5408便是处于一种这样的状态中。
他没有挣扎的**，也不存在任何想要控制身体去做些什么的理智，他就这么躺在那里，和一团不知名的东西绑在一起。
与此同时另一边，女孩停止了拔剑的动作。
警报声仍在持续着，她疑惑地看向剑身后的几人，不明白他们为何能够触发离开这里的条件。
鹰眼向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用礼貌的语气开口问道：“怎么不继续了？”
女孩摇了摇头：“没有意义了。”她反手将剑插回，剑身没入地表的部分比之前更甚。
鹰眼挑起了眉。
女孩冷眼看着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你这不是‘合作’的态度。”
鹰眼轻笑了一声，收起了自己指尖的信封，他抬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眼神淡淡地看向女孩：“有没有可能，你从头到尾就没吐出半点信息？想用空钩钓鱼？你以为你是谁？”
闻言，女孩瞪大了双眼，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脸色有些发白。
不等她的回答，大门处的卷帘门开始缓缓上升，它发出“咔咔”的声音，将被隔绝在外的车流声归还。
看见熟悉的景象，几人有些许的放松，但很快，事情的发展又开始朝着他们预料之外的方向行进了起来。
那些本因为惧怕而远离他们的本地人都不约而同地朝他们涌来，原因无它——他们堵住了银行唯一的大门。
护持之剑的隔绝能力在此刻得以窥见一斑。
一张又一张的人脸前仆后继地贴在屏障上，他们用身体直观测量出了屏障的边界，试图用重量来压垮它。这自然不现实，但这些大量而相似面孔所体现出的那种盲目的趋同性，饶是鹰眼都感到有些心惊。
他并非是害怕这些本地人，他只是因为他们的那种行为上惊人的一致性而感到惊讶，仿佛这些人本是一个整体，因为不可言说的原因而分裂成个体的模样；亦或者说，是这些个体共用着同一个大脑，以至于在行为逻辑上体现出同一种思维。
“让我们离开……”
“放我们出去……”
有护持之剑在身前，鹰眼并不担心这些人能靠近他。他的视线在这些高度相似的面孔上一一划过，一种名为“好奇”的探究欲不合时宜地表露出来：“你说如果他们之前是出于恐惧而远离我们，那为什么现在又不惧怕了呢？”
法棍正拿着绳索一圈圈地缠绕着和5408捆绑在一起的“空气”。闻言，她瞥了一眼人群，想了想，说：“他们并非是怕我们，而是害怕死亡。我们堵住了这里唯一的出口，所以他们会为了那么一点点生的希望而靠近我们……”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学着鹰眼的口吻接道：
“就像是死亡正在追赶他。”
“不是的。”躺在地上的5408听见这番话突然开口，他依然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全身上下只有嘴唇在动：“他们什么都不怕。”
他的声音轻如蚊蝇，稍不注意就会在嘈杂的背景下淹没。
“恩？”鹰眼饶有兴趣地转过身来，问5408：“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是……人。”
5408有些悲哀地偏头看向那些人脸，在他的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一些空壳，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
鬼怪。
不仅是这些本地人，鹰眼、法棍……甚至是他自己——
都只是“人”形的躯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看到这些，他只是觉得身体有些发凉，没有力气，也不想再说话。
鹰眼脸色一变，他几步走了过来，观察着5408的状态。法棍此时已经将“空气”捆成了长条状，她割断了捆绑在他们身上的绷带，让5408解放了出来。
鹰眼拍了拍5408的脸，又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眼睛。
“能力使用过度了。”鹰眼得出结论。
法棍凑了过来：“他什么时候觉醒的能力？难道是在那时……”
鹰眼捡起了地上的笔记本，他没有翻看，而是放在了5408的身上：“喂，听着。能力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再不学会如何停止使用，很快就会引起反噬。”
越是霸道的能力，反噬就越为可怕。
“如果你不想永远地被留在这里，就照我说的做。”
鹰眼从背包里掏出那本《人类注意事项》，他一翻就翻到了写有“能力”词条的那一页。他找到通用停止使用能力的方法，将书上的内容念给5408：“屏息静气，封闭五官。”
5408闭上了眼睛。但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依然能够“看见”那些躯壳，以及躯壳内的鬼怪。
看来他的能力与视力无关。
“放我出去，我不要留在这里。”
“为什么是我，我明明按照了要求。”
……
“他的情况好像并没有好转。”
“一个玩家而已，我帮他到现在，也是仁至义尽。”
“仁？义？你真的有这两种东西吗？”
“书上是这么写的，他们是这么定义的，我照做了，那么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我具有的。”
……
好吵。
5408感到头昏脑涨。
他打开了自己的面板，上面的精神值已经掉到了60附近。
我的能力。
他突然想起了在“空气”表面看见的那层膜。
难道是定位吗？
耳朵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廓流下。
是听力？
与此同时，街边一间昏暗的店铺中，一个女人正在雕琢着一块木料。她迟迟没有下手，拿着刀在半空中比划，似乎在寻找灵感。
突然，旁边桌子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铃音。
“嗷！”粉白色的小鬼被声音惊动，蹿上了桌，从一堆杂物中精准地将声音的源头扒了出来。
那是一个铃铛。
它的能力是，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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