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行看向祢乙。
祢乙解释道：“是炸弹。”
她这才转头重新看向天阳：“我有什么好处呢？”
“一张照片怎么样？”天阳手上凭空多出了张照片，祢行视力极佳，一眼就将照片上内容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张黑白的老照片，上面有一个男孩，他蹲在地上，似乎在徒手挖着什么东西。
祢行当即道：“成交。”
祢乙诧异地看了祢行一眼，但也仅此而已，比起问对方她为什么同意得这么爽快，他更好奇天阳的动机。
这是要炸了新世界吗？
他可不认为新世界能有这么容易被破坏。系统为了平衡副本内产出的道具强度，所有的道具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观内都会被削弱50%，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们外来带来的照明工具驱散不了这个副本黑暗，外来的火种也点不燃这里的蜡烛。所以哪怕这TNT原先拥有移山填海的威力，到了这里面可能也就只能炸炸厨房了。
要指望它来对新世界造成什么破坏，无异于痴心妄想。
“你忘记了吗？新世界不受系统规则的制约的。”祢行提醒他。
祢乙恍然，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没有系统干涉的地方，自由度可不是一般地高，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天阳看着祢行对着那玩偶自言自语，没有说什么，也并不惊讶。她早就发现这两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沟通方式，清楚祢行这句话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她走近祢行，将手上的盒子递给对方。照片她捏在指尖，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事成之后给你。”
祢行点点头，拿着盒子就要往新世界走。她走了两步，似是有点不放心祢乙，又转头过来伸手牵他。祢乙把手递过去，跟在了祢行身后。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模样看起来很小的孩子就一直走在自己前面。虽然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确切的年龄，因为在副本中度过的时间难以用任何单位来衡量，但是他能感觉出对方并没有多深的阅历。
阅历不是由时间制造的，而是由诸多经历造就的。祢行她一直被困在这里，哪怕活得再久，也不过是一张白纸。在人类的概念里，她就是一个小孩。
虽然不会有人对小孩起什么同情心或是恻隐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副本环境对他们这类人而言既不公平也不友好。祢乙想，自己把她带出去了之后呢？没有了这个副本给他们的力量，自己是否能够保护好对方？
他之前一直是一个人在生活，因为孤身一人，他不会有任何牵挂，因此在面对危险时心底产生不了恐惧，他不害怕死亡，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没有目标的漫长生命令他感到厌烦。
“你在担心我吗？”祢行走在他前面，没有回头，“我出去后会变成你的道具，如果你不想，我便不会出来。”
祢乙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闻言愣了一下，他看着祢行的头顶，想知道之前的“他”是怎么忽悠到这么一个助力的。如果不是“他”的忽悠技术过于高超，那只能是祢行过于单纯了——祢行的一切行为的立场和动机都是出自于他，仿佛她整个人就是为他而生的一样。
祢乙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关系，也不喜欢这种说法。他认为个体之间彼此独立，因此从未有高低贵贱之分，也自然不存在依附关系。
祢行牵着他走到那裂缝前，径直走了进去。她应该是和那灵车一个性质的存在，因此通过新旧世界的交界并不需要经过那被人由外力强行撕开的裂缝，也自然不会被裂缝所伤。
两人再次回到新世界，发现那辆灵车还停在这里，透过前挡风玻璃，能够清楚地看到x的表情。他单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这人似乎真就把发生的一切当成一场戏剧来看，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视众生如蝼蚁。
有一说一，这真叫人不爽。x好巧不巧，是他最为不喜的那种人。
祢乙拉着祢行的手，走到灵车的车窗前，敲了敲车窗。
x看了他一眼，放下车窗，表情带着些询问。
你看，这种人连问话都在等别人主动回答。
祢乙不得不承认，x深不可测的实力让他的确拥有斜眼看人的资本。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会主动来招惹这种人。这个副本还是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
他看向祢行，叫她代为自己开口。
祢行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的眉头半皱不皱的，似乎是不能理解祢乙的想法：
“把表情收一收。“
x的表情缓缓表示出了一丝疑惑。
祢乙牵着祢行转身就走。
“我看不惯。”
他没有回头去看x的表情，他是故意的，因为他已经在心里脑补出了让自己最满意的表情，如果回头看到事实并不如他所想那样，他的快乐会少上很多。
他偏头看了一眼祢行手上拿着的金属盒子。
天阳似乎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他正愁没有破坏新世界的途径，就有人把枕头递给了他。
祢行走着走着又走到了他前面，开始引路。
祢乙便问了一下：“你知道什么好的地点吗？”
祢行点点头。
她自此而生，自然清楚这个世界最脆弱的节点。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沿路黑白两色的景象。这里虽然只是一处bug，但经过长久的沉淀，已经略具雏形，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能变成一方新世界。
不过她现在正走在亲手炸毁这里的路上。
其实她没有感情，所以不会难过，不会遗憾......
她眨了眨眼睛，脑海中多了一些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绪。这些情绪对她而言还太过复杂，她并不能理解是从何而来。她只是有一点点难过，但不多。
她并没有带着祢乙朝着那城市贴图走去，而是沿着垂直于那条公路的方向一路直行。渐渐地，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如果不是远处黑白交界的地方有着那城市高楼，祢乙都要怀疑自己再一次来到了那座迷阵中。
现在想来，那条笔直的通向城市的公路说不定就是这个世界的原坐标，那城市便是原点。
脱离了原坐标和原点，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方向。
不过祢行似乎并不通过外物来判断方向，环境的变化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领着祢乙一路走着，最终在一个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地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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