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了初夏时节。
立夏过后,汴京的气候瞬间暖和了不少,春日和煦的太阳在此刻变得有些毒辣,陆璐恨不得后羿把天上仅剩的这个太阳也射下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闹人心弦的声声蝉鸣。
只不过现在听着还算是悦耳动听,再过一个多月,那就是日日听夜夜听,跟毒日头一起更加惹人心烦。
陆璐本就怕热,汴京的日头也不是开玩笑的,夏日本就懒怠的她,这下更不愿意出门。
直到这时候,她就无比想念现代生活的空调和风扇,不得不承认科技改变世界这一点。
一天中午,她一手拿着团扇拼命给自己扇风,一边看着无情不动如山地坐在书桌前看案卷,心中更加郁闷起来。
“月牙儿,你都不热的吗?”她嘟囔着走到桌前。
无情放下笔,拿起桌上的扇子也给小丫头扇风:“现在才刚入夏天,往后还有得热呢,璐儿这就受不了了?”
“我真的不能只穿一件衣服吗?”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叠了好几层的衣裙,即便轻薄,但好歹也是几件衣服穿在身上,哪里有现代的短衣短裤来得舒服凉快。
无情颇为无奈地笑着看她发牢骚:“若是只穿一件衣服出门,世叔明日可能就要亲自去六扇门要人了。”
陆璐挥动扇子的动作加快了不少,忍不住哀嚎道:“但是这日头天天晒进来,怎么着都是热的。”
无情见她额头上俨然冒出了一层细汗,默默掏出帕子替她擦拭:“我让人给你做点冷饮可好?只不过不能多喝。”
“好啊。”没有什么比大热天喝冷的来得更爽了。
外面无风,无情吩咐下去后,又回到小楼,把周围的窗户都关上,免得外面的日头晒进来。
“对了月牙儿,师叔在汴京那么多年,除了神侯府之外,还有其他宅子吗?”陆璐撑着脑袋思考片刻,“比如说避暑山庄什么的?”
“自然是有的,但是现在还不到时间过去,那边也疏于打扫。”
“那一般什么时候才过去啊?”
她感觉自己再在汴京呆下去的话,可能就要离家出走去白帝城避暑了。
“最早也要等到夏至才过去,不过还要看世叔安排的。”
陆璐计算着时日,有些计算不来,反正时间还早,不由得心生一计:“月牙儿,你说师叔今年会不会特别照顾我,早一些过去避暑山庄?”
“璐儿可以去问问看?”无情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那我这就去!”
说着,她便要去神侯府主厅去找诸葛小花商量这事。
“慢点跑,小心又一身汗。”无情还要看案卷,也没拦着她,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
陆璐快步出了小楼,看到金剑银剑在树荫底下逗猫玩,眼睛提溜转了一圈,上前去也蹲在他们身边。
“金儿银儿,你们想早点去避暑山庄吗?”
金剑思考了几秒,问:“姑娘说的可是神侯在郊外的避暑山庄?”
“对呀对呀,你们之前是不是也去过呀?”
银剑率先抢答:“去过呀,又凉快又好玩,在那边练剑都舒服很多呢。”
“有多凉快?”陆璐不免更加好奇。
银剑思考片刻,说:“白天可以不用冰块,晚上睡觉可以不用抱竹夫人,甚至还要盖被子睡。”
“竹夫人?”陆璐想起前两日无情给自己送来的那个竹子做的圆柱体,“就长得跟抱枕一样、长条的、竹篾做的那个?”
金剑点点头:“对呀,夏天的时候抱着竹夫人睡,可舒服呢。”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怪怪的,跟抱着个香香软软又凉快的女孩子睡觉一样。
“好吧,你们还没会回答我的问题呢。”陆璐按下竹夫人这个暂且不谈,顺势转移了话题,“想不想早点去避暑山庄?”
银剑摸了摸糖球,从它嘴里把树枝夺了过来:“想是想,但是还得看神侯的安排呢。”
陆璐见有此心思的不止自己一个,瞬间胆子大了许多:“我去求求师叔,说不定今年我们能早点去呢?”
“这话估计只有姑娘敢去说,我们去说的话是要被公子责罚的。”
金剑摇摇头,对姑娘的建议并不是很看好。
“那我先去试试,你们继续陪糖球玩吧。”
说罢,陆璐顺手摸了摸糖球的小脑袋,起身去主厅找诸葛小花了。
“师叔!诸葛师叔!”
她敲了敲主厅的大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后,才推门进去了。
诸葛小花正在研究一本关于机巧的书,看见来人是小丫头,忙招呼她上前来坐:“是璐儿啊,找师叔有什么事吗?”
她没第一时间点明自己的目的,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师叔,你在郊外是不是有一处避暑山庄呀?”
“崖余告诉你的?”诸葛小花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眼盈盈看着小丫头,“璐儿是想去看看?”
“嗯嗯!”陆璐点头如捣蒜,“汴京刚入夏就这么热,往后可怎么过呀,后面还有秋老虎呢。”
见诸葛师叔一直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她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师叔,我们今年……能不能早点过去那边避暑呀?”
诸葛小花计算着日子:“现在刚入夏还不算太热,你身子弱也不宜接触过多寒凉的地方,不如再过些时日,等小满的时候再过去?”
“不能再早一些嘛。”她对长辈撒娇,想试试看能不能再早几天。
诸葛小花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宽慰道:“往年可是要等到盛夏才过去呢。”
“崖余最怕热,他的小楼内最是凉爽,若是璐儿还觉得热,我可以让人去地窖内取些冰来,放到你房间纳凉。”
“好吧,谢谢师叔。”
立夏刚过,离小满最多不过十五日的时间,等等倒也无妨,陆璐也没再继续讨价还价,跟诸葛小花又聊了会儿天,直到侍女送做好的冰饮过来,这才止住了话题。
她知道在古代来说,冰块是一件奢侈品,能用得上冰块的人家也一定不简单,师叔对他们,特别是对自己能够这样好,已经是跟师父一样把自己视同己出了。
她不是不知道满足的人,相反,一点点的好她已经觉得很开心、很珍惜了。
所以对无情特地给她做的冷饮,她一点都不舍得浪费,对于诸葛师叔的破例,她自然也是默默地记在心里,暗暗期待着。
另一边,明昭侯府内。
这段时间以来,方承意照旧斡旋于朝堂和江湖之间,左右逢源、互相制衡,忙得不可开交。
这两日他休沐,在府上有些闲,照常练了枪后,便洗了个冷水澡,卧躺在罗汉榻上看着一侧兵书,一支金钗乖乖躺在他靠着的枕头旁边,屋内熏着淡淡的龙涎香。
“侯爷。”宋尧在此时敲响了房门,进来禀告说,“今夏府中的冰块已准备完毕,都堆砌在地窖里了。”
“嗯。”方承意懒懒地抬眸看着他,说话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郊外庄园那边呢?”
“庄园已经打扫完毕,侯爷随时可以启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宋尧关门退下,方承意合上书册,起身来到房内的多宝柜前。
初夏已到,方承意身体底子好,这会在自己房内,他更是只穿了薄薄的单衣,反正也没人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觊觎他明昭侯的□□,即便是衣服滑落他也不甚在意。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见见那个穿着竹青色衣裙、笑得欢脱的女孩儿,似乎又有十几日未见到她了。
不过现在外面日头那么毒,若是要让她专门打扮出门,她肯定不高兴,又要鼓成一个小河豚。
转身看到一旁的衣架上搭着的衣衫,方承意心中冒出来一个想法。
“宋尧。”他把宋尧喊了进来,“前几天官家是不是赏赐了一匹苏绣的缎子?”
“是,已经登记后收入库房了。”
方承意从一个小盒中拿出一个字条递给宋尧:“去取出来吧,按照这个尺寸去裁一套女子的衣裳出来,再做两把团扇出来。”
“属下领命。”
宋尧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后便立刻取了钥匙去库房,心中对于这身衣裳的主人有了明确的猜测。
他家侯爷,这是又要给陆璐姑娘送东西了,若是耽搁了,肯定要勃然大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家侯爷就乐忠于逗那位陆璐姑娘开心,一同出门游玩、送礼送钱财这些都还是小事,甚至于眼里生出了几分情愫出来。
这在宋尧看来,是前所未有过的。
但是自己也只能想想,侯爷自己的事情,他一向不会过问太多,自己要做的,只是完成好侯爷吩咐给他的所有任务,这就足够了。
只是,他站在侯爷身边,有时候看着侯爷跟那姑娘像少男少女一般相处嬉闹,脑海中也会想象出那么一个画面:
侯爷远离了朝堂纷争、远离江湖险恶,与一位心宜的女子一起白头偕老、寄情于天下山水之间。
但这些,只不过是宋尧的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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