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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天亮咯,”念青伸了一个懒腰,看雾蒙蒙的天渐渐破晓。

门前烟雾袅袅,李十三裹紧大衣,拿着一支长杆烟枪,缩在小凳上瞭望。

“做甚么呢?”念青走过去拍李十三的肩膀。衣上凝了霜,触到念青的指尖又碎了,化成了水。

“一夜未眠?”念青问他。

“嗯。”李十三抽一口老烟,闷声答。

“臭。”念青扇风,退了一步,不喜烟草的气息。

“不睡惊了身骨,可不能长寿。”念青刺他,一面捏起了鼻子。

“去,小丫头懂什么……”李十三赶她走,“只是……想不起一些事,心里空得慌。”

“遗忘的肯定都是糟粕,忘掉也好,何苦再费那劲去寻罢。”

“小孩性子。”李十三笑了。

那边山峦渐渐现出一抹金光,夜潮褪去,晨曦将至。

“有些悲伤,还是记得好。”李十三淡然地说。

“我昨日,可是一直待在厨房?”

念青点头,“在的,可忙的一天。”

“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鸡飞狗跳,睡得安稳。”

李十三用烟杆去打念青,一面笑骂道:“就你嘴皮伶俐,别耍性子了,帮忙备菜去。”

“好。”念青没躲,挨了一下。她看李十三乐呵呵地站起来往厨房里走去,余光中夕晖从雾霭中升起。

李十三说,有些悲伤,还是记得好。什么意思?

人真复杂。

可是心却一沉。

念青还是开口喊住了李十三:“十三爷。”

李十三回头,一副懵然的模样。

至少,他没再哭泣了。

“咋?”

“没事,”念青弯了眉眼,拳头捏紧又松开了,“我来帮您备菜。”

“嚯,今天怎么学乖了,太阳打西边出来咯。”李十三嘲她。

念青走过来用手抵住了李十三的背,推着他往里走,“进去了。”

“不对,事出有异必有诈,你这小丫头从实招来……”

门关了,红日当空,犬吠杂着鸡鸣,又是一个明日。

昨日留归过去,今时正在发生,且盼明日歌。

·

“姑娘,梳妆罢。”秋娘拿起一支祖母绿玉簪子说道。

“好。”骨罗烟坐在铜镜前,待秋娘为她绾发。

点绛唇,布胭脂。骨罗烟看着镜中的人突然道:“明日初九。”

“是”秋娘回她,仍梳理发鬓。

“对了,妙音坊主托我问姑娘,今日舞何曲。”秋娘看一眼镜中人,又整了整钗子在鬓上的位置。

骨罗烟摆手,让秋娘停了手,自对着镜子照了片刻,还是拔下了那祖母绿簪子:“今日就舞明日歌罢。”

秋娘看她,瞳中神色微沉:“那老奴这就去回了。”

“劳烦秋姑姑了。”骨罗烟站起来,目光透过门,嘴边却勾起了笑。也不理会,只目送着秋娘出去。

骨罗烟转身走入一段木质长廊,着水袖,披一身法螺色流苏衫,再围鹤丹裙,丝带飘逸,宛如落世仙尘。婢子在前方为她戴上装饰的阳纹环,又在腰间系上缎带,绳索。

她径直往长廊前去。

厚重帷幔遮挡前方,长廊尽头已现断崖。

外面酒客嘈杂声不断,忽闻铃铛响,噪乱声渐弱,古筝琵琶齐奏,魁姬之舞将要开场。

骨罗烟一步踏空,从断崖上跌去。帷幔展开,那悬于她腰际的缎带托起她,让她凌空起舞。

好一个水袖破开的洛神图!

她望向下方惊叹的看客,眉眼清疏,指尖忽捻住两边的缎绮,于是水袖旋飞,她飘转坠舞。

一句唱词开于她口: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1]。”

“莫盼明日太多愁,对新月,交觥筹。”

骨罗烟对上二层贵客的厢房,目光下移,又与那欢呼雀跃中的一登徒子相视。

她落了地,落在大鼓样式的舞台上,轻轻踮脚,又再次跃起。

丝竹乱耳,歌舞升平。

她凝听着脚下众人摘星捧月的醉词,随缎带抵上厅高顶悬梁的圆灯。弯腰下坠,游鱼落水,底下有万千张手高高举起,唯恐不能在落下时将她抱住。

多么贪婪的人,多么低劣的尊。

骨罗烟终不如他们愿,坠下的最后丈尺又被锦绸带到高处。不过有一段丝带被粗暴地扯下,成了底下那一张张丑恶嘴脸争抢的中心。

·

念青又一次偶然成了她的观者。

她本是要去找骨罗烟的,在门前时却听到了秋娘的声,于是避开,却又在台下见她。

一舞惊鸿,那半空中的仙儿,只是一眼,便可夺得满厅沸腾。她好像有些能懂让这人海如此痴迷的魅。

不同于妖的术法,那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让念青折首,美得窒息的人。

有一瞬间,她也似被染上了一味名为“骨罗烟”的毒剂,只愿沉沦在她的裙摆之下,和众人一样捧起双手,想要将她拥住。

念青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骨罗烟,她追随着她的眉眼去看,看到了二层挡住帘子的厢房,看到了人堆里喝得烂醉的男人。

那男人举杯,敬空中的“谪仙”。一时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郁结哽在心头,念青颦眉,注视那穿着邋遢的男人。她又仰头看骨罗烟,她怎么会飞得那么远。

远到手中握不住,道不明,远到她真似神女不食人间烟火。

妒。

妒你不看我。

骨罗烟扬起水袖,道九曲回肠。鼓声阮乐弦音正浓时,铮铮骨,忽然乐声寂。那悬坐绸缎中的人唱道:

“百年明日能几何——

请君听我明日歌[2]!”

她看那下方一众再次欢呼,帷幔缓慢垂下,人群中的登徒子二次对她举杯,不过未再饮酒。满是邋遢之人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对她点头,随即逆行出了舞町。

人生能有几个明日?万事俱备,东风已至。我唱明日,莫要光阴蹉跎,时机已到。

骨罗烟的身影渐渐退却在帷幔中。最后一刹那间却扭头与念青对视上。

她看着她笑,唇齿开合说着什么,很快隐在了帷幔里。

——像盛放的月季,驻扎在念青的眸中。花有刺,划开了心上的壁,流出汩汩鲜血。

却也心甘情愿。

念青看清了骨罗烟说的什么,她在叫她:“小狐狸”。

浑身一颤,念青低了头,双手捂住了耳朵。抑制不住的冲动,狐耳要化形。她面上现出酡红,醉了罢,未饮自醉。

·

回到房中,骨罗烟见瓷瓶中的红叶花不凋,她让人为瓶子换水。

正取下头饰,一位半老徐娘的妇人却敲开了她的门。迎面就招来屋里婢子,分别赏了碎银。这才到骨罗烟跟前,喜色露在脸上,双手呈上了一块玉佩:“贺喜姑娘。”

骨罗烟顿神,见那对首双龙纹时便已了然于心。

她淡声开口:“此事可告知母亲?”

“正是主人授意。”妇人仰头现起一张奉承面,道:“若是得了气运,像那位娘娘一样攀上皇命,可是天降的福瑞!”

她说完,扭捏作态笑意更浓:“日后姑娘飞黄腾达,可千万记得小的,就是为您提鞋也是我等的荣幸。”

“哼,你倒是取巧。”骨罗烟冷笑,收回目光来,仍对着镜子卸下妆钗。

“小的不敢”妇人身子匐得更低,誓要让骨罗烟收了那玉佩才作罢。

她透过镜子看着玉佩,也不伸手,指尖叩响桌面:“退下吧。”

“是。”妇人将玉佩放到了桌上,喜出望外地屈身退出了房门。

一时屋中静了,骨罗烟一言不发地卸下头饰,眸中的光黯淡下去。白瓶中的红叶花四季如一,未变分毫。

她梳发,能看到在空气中飘浮的尘埃。目光触到龙纹玉佩上,似被烫了,一瞬又收回来。

骨罗烟站起,走向衣廊,掠过外面的华裙,掀开帘子,眼前出现另一番景象。

轻纱薄如蝉翼,高开的领口和省而又省的布料相衬着,等待着一具丰盈的躯体来将它诠释。它们一件件挂在那里,更像是令人遐想联翩的商品。

骨罗烟的手指从那琳琅的**中拂过,她能感受到心在一点点沉落。

衣袍顺着她的脚踝剥离,她抬手,从那桃色中挑选了一件换上了。她将成为商品。

再出来时已经披上了一件外衣。房梁上冒出一个声音:“你在里面干甚么?”

骨罗烟抬头,听到声音有一刻的错愕,她见念青卧在梁上,举止中竟有几分不满。

眸中生出些微花火,不过霎那重新归为深邃。骨罗烟调了语气,带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可是某位大人自己说的,我想来就来。”念青跳下来,站到了骨罗烟身前。她端着神态,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骨罗烟看着她道:“是,你想来便来。”

念青突然凑近骨罗烟的脖颈闻了闻,掩鼻道:“一身的胭脂气。”

骨罗烟挑眉:“如何?”

“我不喜。”念青瘪着嘴说,说完便坐到了近旁的摇椅上,眼睛却如看舞时如一,一刻不离。

她又问她,似乎就是要幼稚地求个理由:“你还没答我,你在里面做甚?”

骨罗烟愣了一下,眼波中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哀伤,还是柔声回她:“试些衣服罢,无甚稀奇。”

“无趣,”念青从摇椅上弹身起来,还是烦躁得紧。接着随口问道:“那你可是要出门?”

“嗯。”

“去哪?”

“去饮一杯佳酿,度一夜良宵。”骨罗烟的声音小了,特意隐去了苍白的词,也不再看念青。

“大人真是好生雅致。”念青激她。

默了一会儿,念青又开口:“能不去吗?”

骨罗烟回头怔怔地望着她,瞳中映照了人影。

“你这样看着我做甚,我问你能不去吗?”念青走过来,堵着气,拉着骨罗烟的一缕发绕上指尖。

“为何。”骨罗烟颤声问。

“我见你今日之舞,”念青盯着骨罗烟的眼睛,后句却如何也说不出口。转而低头道:“便想与你待会。”

“噗,”骨罗烟笑露齿,“你这小狐狸果真怪异。”

她揽手拥住念青,闭眼埋头在她的肩侧。

很快又放开。

“我该走了。”骨罗烟对念青说。

念青痴痴看着她,没了声。她听骨罗烟对她说道:“下次见你,答应你,少些胭脂气。”

她看骨罗烟裹紧身上的衣将开门,最后却又回首来喊她:

“念青。”

“说。”

“如果我有一日像那位娘娘一样入了宫,你可会记得我。”

“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可以去找你。”

“好。”骨罗烟笑了,她说:“我记住了。”

[1][2]均出自明 钱福《明日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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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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