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山抱着昏迷的沈放，步伐稳健而迅速，穿过话剧中心长长的走廊，对周围投来的惊愕目光视若无睹。
他怀里的青年轻得过分，浑身湿透，滚烫的体温隔着湿冷的衣料和西装外套传递过来，那张苍白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脖颈上那道细小的伤痕更是刺眼。
一股无名火在他胸中翻涌，冰冷而暴戾。
他很少有这样清晰而强烈的情绪波动，一切都是为了怀中的人。
将沈放小心地安置在等候在楼下的豪华轿车后座，吩咐司机立刻开往最近的、也是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后，顾安山并没有立刻上车。
他站在车门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市话剧中心，排练厅B。处理一下。”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但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明白了他话语里未尽的意思。
挂断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车内昏迷的沈放，对助理吩咐了几句关于医疗安排和保密的事情，然后关上车门，目送轿车疾驰而去。
他没有离开。
他转身，重新走向那座刚刚带给他不愉快记忆的建筑。
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每一步都带着决绝的、令人胆寒的力量。
……
排练厅内，气氛依旧凝滞。
沈放被顾安山带走的那一幕，像一记无声的惊雷，炸得所有人回不过神。
邓雨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他身边的助理和那几个捧臭脚的演员也噤若寒蝉，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他和顾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个演员小声嘀咕，声音发颤。
“闭嘴！”邓雨厉声喝道，但声音里也带着掩饰不住的虚张声势。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麻，顾安山！那是连他的金主王先生都要小心翼翼奉承的人物，怎么会为了沈放那个十八线都不如的小角色出头？
还……还是那种姿态！
难道沈放勾搭到了这座大佛？
不不不！
绝不可能！
顾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对沈放那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男人……
对对对，绝对不可能！
邓雨这边安慰自己，那边的导演也是坐立不安，他预感到了大事不妙。
顾安山刚才离开时的那个眼神，让他脊背发凉。
就在这时，排练厅的门再次被推开。
去而复返的顾安山，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这一次，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导演刚才坐的位置，拉过那把椅子，姿态优雅却带着无形威压地坐了下来。
他双腿交叠，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脸色煞白的邓雨身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之前的冰冷更加可怕，像是一个法官在审视即将被宣判的囚犯。
整个排练厅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
“戏，还没拍完？”顾安山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导演一个激灵，连忙哈着腰上前：“顾、顾先生，刚才……刚才那场戏，还有点……”
“哪场戏？”顾安山打断他，明知故问。
导演冷汗直流，硬着头皮说：“就是……就是沈放被打泼水的那场……”
“哦。”顾安山淡淡地应了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令人心慌的嗒嗒声。“我看他刚才演得不够投入，情绪不到位。”
他抬起眼，看向邓雨，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邓先生，你觉得呢？”
邓雨被他看得腿肚子发软，强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顾、顾先生说的是……是我没演好……”
“既然没演好，”顾安山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那就重演。演到好为止。”
他顿了顿，在邓雨骤然放大的瞳孔注视下，缓缓吐出了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命令：
“就演沈放被你指使人泼水的那一段。一百遍。”
“什……什么？！”邓雨失声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百遍？！那桶水虽然不是冰水，但也是凉的，一遍遍泼下来……
排练厅里其他人也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顾安山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这个男人，太狠了！
“怎么？有意见？”顾安山眉梢微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倍增。
“不……不敢……”邓雨吓得连忙摆手，脸色由白转青。他知道，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开始吧。”顾安山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开幕的好戏。
导演不敢怠慢，赶紧指挥工作人员重新准备水（这次，在顾安山无声的注视下，没人敢再用温水兑，直接接了刺骨的凉水），催促着演员就位。
第一遍。
邓雨战战兢兢地说着台词，眼神闪烁，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泼水的演员手抖得厉害，水泼得歪歪扭扭，大部分落在了地上，但仍有小部分溅到了邓雨身上，冰凉刺骨。
“卡。”顾安山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情绪不对，重来。”
第二遍。
邓雨试图找回一点状态，但泼水的人因为紧张，一桶水结结实实泼在了邓雨头上，把他精心打理的发型和名牌运动装彻底毁掉。
“卡。不够真实，邓先生，你刚才欺负人的气势哪里去了？”顾安山慢条斯理地点评。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一遍又一遍。
冰冷的水不断浇在邓雨身上，他起初还能勉强维持站姿，到后来，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头发黏在脸上，妆也花了，狼狈不堪。
他的台词越来越无力，眼神从恐惧变成了哀求。
周围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邓雨，此刻像条落水狗一样被反复折磨，心中既觉得解气，又对那个坐在椅子上、如同帝王般掌控一切的男人感到深深的畏惧。
第三十遍的时候，邓雨已经站不稳了，几乎是靠着助理的搀扶才能完成动作。
他的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身体抖得像筛糠。
“顾先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邓雨带着哭腔，声音嘶哑地求饶。
顾安山仿佛没有听见，只是淡淡地对导演说：“继续。”
第五十遍。
邓雨几乎是在机械地重复着台词和动作，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冰冷和屈辱让他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点顶流明星的样子。
第七十遍。
他终于支撑不住，腿一软，瘫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失声痛哭。
顾安山这才微微抬手，示意暂停。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瘫软如泥的邓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看来，邓先生的演技，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的声音冰冷，如同宣判，“连一百遍都撑不下来，怎么配吃演员这碗饭？”
邓雨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顾安山没有看他，而是转向一旁面如土色的导演，以及闻讯赶来、站在门口同样不敢作声的周老板。
“从今天起，”顾安山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排练厅，带着终结一切的绝对权威，“我不想在任何影视项目、广告、综艺，乃至任何公开场合，再看到这张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老板：“至于你，周女士，看来你挑选和管理艺人的眼光和能力，很有问题。”
周老板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知道，她的公司完了。
顾安山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如同死狗般的邓雨，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娱乐圈，不需要这种品行低劣、仗势欺人的渣滓。”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这片被他彻底清洗过的排练厅。
身后，是邓雨彻底崩溃的嚎哭声，以及周老板瘫软在地的绝望。
整个剧组的人呆若木鸡，他们知道，邓雨的演艺生涯，就在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被那个男人轻描淡写地、彻底地终结了。
全行业封杀，绝非虚言。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他欺负了那个名叫沈放的、不起眼的临时演员。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开，在整个圈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在震惊于顾安山雷霆手段的同时，也在暗自猜测那个沈放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顾家的掌权人如此大动干戈。
而此时，引起这场风暴的另一个主角，正昏迷在医院的VIP病房里，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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