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带安思渝去的是一家高空餐厅。
阳光暖暖地撒落在窗沿,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淡蓝的天穹之下一栋栋高耸的建筑矗立,底下的车流川流不息,桂宁的繁荣尽收眼底。
走到餐桌前,裴寂绅士地帮安思渝挪开了椅子,方便她落座。
“谢谢。”她客套地感谢着。
两人落座后,穿着黑色工作服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挂起一抹招牌笑容询问道:“你好先生,需要点什么?”
裴寂接过菜单抬头望了一眼安思渝,安思渝也正望着他,她的眼神中还是带着些许客套和疏离,仿佛这顿饭与她无关。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那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还没等裴寂将菜单递过去,安思渝已经开口截断:“不用,你选就可以了。”
“好。”
眼见从安思渝口中肯定是问不到结果,于是裴寂便挑选了不同口味的多种菜品。
“一份蒜蓉时蔬,冰浸咕噜肉,茶香大海虾,老坛酸菜鱼,金汤一锅鲜。”指尖从菜单上划过,怕点太多两人吃不完,于是他收回了在菜单上的目光,“就这些吧。”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服务员微笑着取走菜单。
服务员走了,餐桌上又只剩下安思渝与裴寂两人面面相觑。
“我问过别人的意见后,已经挑好照相馆了。拍照前照相馆会帮你弄好妆造的,我已经打电话预约好了,四点。”裴寂望着安思渝,突然开口道。
“好。”她点了点头,应声道。
“或者你想买什么衣服穿吗?需要的话,吃了饭我带你去买?”他问。
“不用了,我上午已经买好了件白衬衫。”安思渝顿了顿,又垂下了头,捏着裙摆略显羞涩地轻声道,“我也帮你买了一件。忘记问你尺码了,你等会试一下,不合适的话再去换。”
裴寂闻言怔了一下,半晌后,突然笑着开口回应道:“好!”
很快地,服务员就将饭菜上到了餐桌。
裴寂很自然地拿过安思渝的碗,帮她舀了一碗满满当当的饭,再放回她面前。
她道过谢拿起筷子,夹着眼前的菜,捧起碗低头小口吃着,样子很斯文。
看得出来她比较喜欢吃海虾,在将其他菜礼貌性地浅尝几口后,她便一直执着于眼前的那盘海虾。
“你喜欢吃虾?”裴寂望着她,出声问道。
原本正在认真剥虾的安思渝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点了点头回复道:“嗯。”
语毕,突然间,裴寂站起身将那盘茶香大海虾端到他自己面前。
护食?这个念头在安思渝心中一闪而过。
安思渝手上拿着剥了一半的海虾,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漆黑的眼瞳注视着他。
或许他也像自己一样喜欢吃虾,而自己将虾占为己有,忽视了他?
“对不起。”安思渝缓缓地开口道歉,态度诚恳。
裴寂愕然,对于她突如其来的道歉,他不明所以。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道。
安思渝以为他是在质问她,要她反思,于是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孩般,低声地回复道:“我不该一个人将这些虾霸占。”
裴寂愣了半晌,而安思渝的头愈发地低。她以为他在生气,像小时候在爷爷家的餐桌上般,他们嫌她没有礼貌。
在这刻寂静中,她垂眸沉默着,她觉得她又搞砸了一切。
她突然想起当初林哲出轨,她与林哲分手时,林哲说她有病,说和她相处很累。她一直说服自己说那是他为了出轨而捏造出冠冕堂皇的借口,但如今她自己却信了。她病态,她不安,她惶恐多疑,她是一个病人。
病人应该去治病,而不是去结婚。
她认命般地低下头等待命运的裁决,却突然间听到一声无奈的轻笑。
“你又不是强盗,何来霸占一说?”他顿了顿,一字字地说出,“要是你喜欢吃,那现在可以再点一份,以后我们也可以天天吃。”
想到她的误解,他又耐心地解释道:“我把盘拿过来,是因为我想帮你剥虾。”
安思渝抬起眼,错愕地望着他,感觉他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是那么触不可及的东西。
“如果我没有事先说明所以让你产生了误会,那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他柔声说道,态度诚恳。
“谢谢——”裴寂的肺腑之言让本就迟钝的安思渝不知所措,她大脑一片空白,对于这份虔诚的言行,她只剩下了本能的反应——道谢。
—
照相馆里。
裴寂很快便换好衣服弄好了妆造,于是便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支起截手肘,抬起双眸注视着一旁的安思渝。
化妆师正帮安思渝化着妆,她像个乖巧的洋娃娃般任由化妆师摆弄着。就算不转头去看裴寂,她也能感觉察觉到他那炽热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流连。
“你长得真漂亮啊,皮肤又好,上起妆来倒是容易。”化妆师给安思渝打着腮红,突然开口夸赞道。
“嗯,谢谢。”她客套礼貌地轻声应答道。
“嗬——”看着安思渝总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裴寂突然笑了一声。
化妆师被这笑声吸引,转头望向一旁的裴寂,继续夸道:“你俩真是般配啊,郎才女貌。”
裴寂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安思渝的脸上,像是模仿她的口吻,开了口:“嗯,谢谢。”
不知道是这话语相同的妇唱夫随还是裴寂目光从不离开安思渝身上一眼的缘故,化妆师萌生了一种两人如胶似漆的错觉,笑着继续道:“真是恩爱。”
安思渝一僵,化妆师的话语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裴寂黏腻的目光也越发让她感到不自在。她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如坐针毡。
“你一直看我干嘛?”趁着化妆师拿刷子的间隙,安思渝偏过头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点不满。
“嗯——”他思考了一下,沉溺地笑着回复道:“好看!”
对于他给出的答案,她有些意外。她别开了眼,火气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爬上脸颊的绯红。
待化妆师挑好刷子转回身来,看着安思渝的脸颊,有些错愕:“怎么好像刚才的腮红下重了一些。”
……
安思渝羞赧地沉默着,垂眸盯着地板,余光瞥见裴寂脸上弥漫开来的笑意。
想必自己脸上这腮红突然加重的原因,他心如明镜。
化好妆换好衣服,安思渝和裴寂走到红色背景布前坐下,面对着几大块补光灯。
摄影师望着眼前这对中间隔着条银河的情侣,大声道:“不要害羞喂,近一点——”
两人默默往中间挪了挪。
摄影师拿起相机,将镜头对正这对佳人。
屏幕里,安思渝和裴寂一脸正色,拘谨地望着镜头。
摄像师放低了相机,柔声道:“开心一点啊,带点笑容。”
安思渝和裴寂对着镜头,努力挤出抹淡淡的微笑。
“三——”
“二——”
“一——”
“茄子——”
窗外阳光明媚,屋里清风徐徐。
“咔嚓”一声,随着快门键的按下,安思渝和裴寂的第一张合照——结婚证件照记录在相机里。
—
从民政局出了来,风胡乱地刮在脸上,安思渝捏着手中的结婚证,只感觉大脑懵懵的,一片空白。
稀里糊涂的,她就和裴寂办完了一系列流程,一起领了个证。
从此以后,她的婚姻状况便变成了已婚。往后余生,她都要和裴寂紧紧相连在一起了,这是她还难以想象的事情。
她不知道把自己的余生就这样仓促地与他绑在一起,是对是错。
安思渝总觉得自己是座流浪的孤岛,在流浪,在沉浮。她没有信心,没有信心相信会有人真心登上这座孤岛,会用一生去守护,去爱一片荒芜,去爱一片寂寥。像这样一座混沌的孤岛,就应该永远诅咒,就应该野草疯长,就应该黑暗滋生。
不过想起自己的父亲母亲之前也是相亲不到一个月就闪婚,后面还是那么如胶似漆、恩恩爱爱,这倒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了。
“你鞋带掉了。”裴寂望着前面走路还分神的安思渝,突然出声提醒道。
裴寂的声音将安思渝从混乱的思绪中唤醒过来,安思渝停住了脚步,低头望向自己的鞋子。然而她今天穿的是一对小皮鞋,哪里来的鞋带。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她恼怒地转过身来望着他,愤愤道:“裴寂,结婚第一天你就骗我。”
裴寂看她失了神,原本只想逗一下她。不过看这目前这形式,貌似后果不容乐观。
“你分神了。”他对上她的双眼,目光灼灼,态度诚恳,“我怕你踩空摔倒。”
安思渝不语,仰着头望他,等待着他继续狡辩,看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以后不会了。”裴寂没怎么哄过女孩子,现如今已没了辙。
安思渝还是沉默着。
“那我上交银行卡,你消消气?”裴寂从衣袋里掏出张银行卡,递到她面前,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她会不会好受一点。
安思渝望着眼前的银行卡和裴寂虔诚的眼神,愣住,不知道裴寂哄人的招数竟是这般。
“老——婆?”裴寂望着呆若木鸡的安思渝,小心翼翼地喊了出来。
听到这个暧昧的称呼,安思渝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抬起头双眼飞快地扫了一眼裴寂,又羞又恼。
裴寂突然间捕捉到了乐趣,于是便将银行卡塞到安思渝的手中,搂过她的肩,凑到她耳边乐此不疲地喊着:“老——婆——老婆——”
裴寂结实手臂的力度不断从肩膀传来,他温热的呼吸还有丝丝缕缕不断停留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对于裴寂的“胡作非为”,她有些不适应,想挣脱掉。可手上拿着的结婚证和银行卡又无时无刻不在向她昭示着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夫妻。
她继续听着他的絮絮叨叨,选择了妥协——或者说是沉溺,放任自己的心跳如鼓声般不停鸣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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