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膀右臂……”陆沉壁垂下眸子,似乎是想要将这个人从记忆中翻找出来,可都是徒劳。
她对于之前的记忆,已经太多记不清了,或许是她本来就不想记得吧。
陆沉壁低低的笑了一声,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那人名唤裴寂,是当时的护国大将军,他和陆林,年少相识,那时的少年将军可谓是意气风发,可谁知道就因为陆林的事,他孤身入长安,血战一夜,只为讨个公道。”
陆沉壁闻言有些惋惜,“何必呢?人死不能复生……他那样又能如何?”
“或许是军中将士性情刚烈吧,即便放弃所有的功业,即便赴死,他也不愿后退半步,最后,唉……”
“最后怎么了?”
“最后被御林军统领一□□入心脏,当即没了生息。”
裴无咎看着陆沉壁,仿佛是要在她的脸上找到什么,但令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看到他希望中的情绪。
“你不知道这个人。”裴无咎的语气极为笃定。
闻言,陆沉壁的眼有一刻迷离,有些犹疑道∶“我忘了。
“但是这样很好,忘了就忘了吧。”她抬眼笑了笑,刚往前迈了一步,裴无咎眼前的人就失去了影踪。
此刻陆沉壁紧紧抓着壁上的藤蔓,刚抬起头就看到裴无咎戏谑的眼神,“呵。”陆沉壁笑了一声,松开手掉了下去。
不出意料,里面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密室。
与其说是密室倒不如说像是墓室,即便周围摆满了烛台,却还是有些阴暗,在陆沉壁的正前方是一扇数丈高的墨青色的门。
陆沉壁不喜欢这种阴森的氛围,她捏了捏耳朵向前走去,悠扬的笛声从她手中的骨笛缓缓流出。
“嗖嗖嗖!”
数支火箭齐齐射了过来,女子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在火焰中穿梭,即便数量众多,但却未能沾到她的衣角分毫。
火箭刚停了下来,裴无咎便掉了下来。
这么半天才下来显然是犹豫了。
陆沉壁玩味笑道∶“少卿大人怕了,那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谁说我怕了?”裴无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仰起头看着外面,“我们应该没有走错,我在上面寻找了一番,找到了双鱼印记。”
女子微微挑眉,“所以呢?”
“双鱼印记,在三名死者身上都有体现,第一人脚底的刺青,第二人头上的发簪,第三人……随身的玉佩。”
裴无咎的话语渐渐冷了下来,“如果这还不能证明,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了。”
语落他率先向前走去,陆沉壁只觉得他的背影萧瑟。
死的第三个人……和裴无咎的关系应该不差,当时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裴无咎猩红的眼,以及那冲动的举动。
陆沉壁毫不怀疑,如果当时她没有出现,那座佛像现在已经碎落一地了。
对三名死者的特征这么了解,显然没有少看。
裴无咎对这起案子的关注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至于目的,姑且就信了他的说辞。
陆沉壁收起脸上玩味的笑,和裴无咎继续向前走去,在接近那扇大门时,数支火箭再度袭来。
这一次的火箭更急,更密。
两人却站在了一起拿出了各自的武器,裴无咎的长剑映着明亮的火光,火箭触及利刃当即碎裂。
陆沉壁黑色的鞭子如墨吞没数支火箭丢落在地上,她在应对着自己身边的同时,还能关照到裴无咎那边的情况及时施以援手。
虽然两人在这起案子之前并不相识,但却如同做了多年的搭档,默契的配合,使得他们在箭雨之中,竟未伤分毫。
“这鬼东西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陆沉壁极为烦躁,这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感觉,弄得人心痒痒的。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的?或许我们能找到……控制的机关。”
裴无咎说着向四处看去,整间密室成对称结构,沿着轴线看去,最不寻常的便是那扇大门正中央的马头。
“能再往前走走吗?或许会是那个马头。”
陆沉壁看了一眼裴无咎,“往前走,一会儿接近了,我会用鞭子打一下那里,你敢赌吗?”
“我自己提出来的,有什么不敢赌的。”裴无咎笑了起来,“我连自己都输给你了,还怕输掉什么。”
两人艰难的向前移动,陆沉壁时刻在计算着与那扇大门的距离,估摸着和鞭子长度差不多时,她用力一挥,刚好打在马头正中央。
剑雨停了下来,在两人刚要松一口气时,一只暗箭擦着陆沉壁的手臂划过,衣服瞬间燃烧了起来,陆沉壁拧眉拍打了几下,火灭了。
但是她却觉得手臂渐渐发麻没有了知觉,触及到裴无咎的目光,她甩了甩手,“走吧,少卿大人。”
刚进来就这么一份大礼,那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
陆沉壁思忖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裴无咎靠的越来越近,直到她的手被拉了起来。
那片被燃烧的衣服底下,白皙的皮肤已经开始泛黑。
那支箭有毒。
“所以呢?”陆沉壁甩开裴无咎的手蹙眉道,“看到了又能怎样?不也还是没有办法治疗,还不如继续往前走。”
“谁说没有?”
裴无咎看着陆沉壁的眼,一字一顿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他说着,拿出了一个药瓶,药瓶通体翠绿,并非俗物。
而从里面倒出来的只有一颗药,好似珍珠一般晶莹,在上面有着浅浅的月纹。
“这是……”陆沉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裴无咎,“银月丹?!你拿这珍宝来解这毒,你疯了?!”
“丹药就是受伤了要用的,”说着,裴无咎不顾陆沉壁的想法,将药直直塞了进去,然后紧紧捂住陆沉壁的嘴。
“咽下去。”
陆沉壁顺从的咽了下去,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比起她失去一条手臂,她更想将这粒药留下来。
这裴无咎身上的宝贝可不少啊。
她有些感慨道。
看到陆沉壁将药咽了下去,裴无咎才松开了手,只听他道∶“别发呆了,该走了。”
陆沉壁点点头,向前走去,那条手臂也不再发麻,心间泛起一阵清凉之意。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应该是药效。
陆沉壁想,这粒药果然不负众望。
银月丹能解百毒,通脉续骨,这是高涉圣女苗月月炼出来的,即便苗月月每日都会分给其他人大量的药,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自从苗月月身陨之后,这药便越来越珍贵,药价越来越高昂,也更加稀有。
流传至今也只剩下能解百毒的传说,唯一的标志便是丹药上的那一枚月纹。
可现在这粒药被裴无咎用来为她解毒。
为什么?
他怎么会舍得?
陆沉壁想不通,这种东西当然要好好保存,而他们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临时结伴而已,这件事情之后便不会有其他关联。
可是他为什么要用这药来救她?
在陆沉壁眼中,无关之人的命就如草芥,但若是那人带给她丝丝触动便会让她起了怜悯之心。
就如当初的李拳让她想起了她小时候,如果父亲没有死,她会是怎样。
她想要看到李拳女儿的模样。
于是她救了李拳。
那裴无咎呢?
他又有什么企图?
陆沉壁想不明白,那便不想了。
她摇了摇头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抛之脑后,眯眼道∶“这条路有些太顺畅了。”
顺畅的让她怀疑,他们来错了地方。
但当看见越来越杂乱的通路时,她又打消了疑虑。
“有人来过了。”裴无咎道,“在我们前面的机关都被他闯过了。”
两人说着脚步越来越快。
直到听见那熟悉的沉闷声。
“咚。”
“咚。”
他们对视一眼,心里都不免有了猜测。
“是谁!”刚听见声音,一只飞镖就飞了过来,擦着裴无咎的脖颈离去。
就差那么一点。
陆沉壁抬眼,却看到了小小的一个。
“老陈。”
“小姐!”眼前的人转过身来,看见裴无咎时又皱起了眉,手中的飞镖蓄势待发,“他是谁?”
“我是裴无咎,是她的……”
“搭档。”陆沉壁笑了笑,“老陈,你又记混了吧?”
老陈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他捂着头转过身子低低呢喃,“记混了……”
也不知道老陈是经历了什么,明明是几日前的事,现在却记不起来了。
“是裴将军吗?”老陈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将军……将军!!!”他嘶吼起来,用头不断的撞击着地面,“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将军!!!”
陆沉壁看着眼前一幕,明白老陈口中的裴将军,但却不知道老陈为何呈现如此癫狂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老陈变成了这样?
这般神志不清。
两人急忙向前拉住老陈的手,却被轻易的震开,“别过来!”
老陈捂着头,“不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
他眼中的泪终是承受不住掉了下来,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是我的错,我应该守着墓室的,我不应该来这里的。”
陆沉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安慰道∶“没有多大的事,没有多大的事,放轻松。”她轻轻拍着老陈的背,老陈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沉默半晌,转头看向陆沉壁,“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我们跟着线索一路找到了这里。”裴无咎道,“你刚刚为什么会是那般模样?”
老陈苦笑一声,“他们给我下了药,时而清醒,时而癫狂,眼中会不断的浮现出幻觉,刚刚,我看到他们闯进密室,毁掉了密室,而我却在这百里之外无能为力。”
“他们是谁?”陆沉壁蹙眉问道,“又为什么要给你下药?”
老陈看了一眼陆沉壁,又转头看了一眼裴无咎,“你们都知道陆家的事,但是却不知道在这背后的事,而这还不是你们现在该知道的。”
陆沉壁哼笑一声,耸肩道∶“那好,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老陈不说话了,双手捂着头又摇晃起来。
半晌才缓缓开口,“我忘了。”
“……”
陆沉壁几度欲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老陈的情况她刚刚都看到了。
她不该迫使老陈去想的。
“那你在这里待着?我们去里面看看。”裴无咎说着,转头看向了更深处,“应该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
老陈不说话了,眼神怔愣的看着地面。
裴无咎拍拍陆沉壁的肩,“里面情况如何我们都不清楚,自保都是问题,老陈现在这个情况,进去,对他而言倒是危险。”
陆沉壁垂眸点点头,三步一回头的走了进去。
她伸出双手推开眼前的门,只觉得脚下一空,两人便掉了下去。
等看清眼前的景象,陆沉壁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里面是一个毒窟。
有各式各样的动物,都是带有剧毒的。
甚至有一些是陆沉壁没有见过的模样,要不是看见笼子前标写的名,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在这里面有一些只在书上出现过,而且是寥寥几句,此刻,活生生的就摆在她眼前。
陆沉壁抿了抿唇,拿出鞭子崩了一声,发出的声响让周围都安静下来。
那些动物,蓄势待发的看着她。
陆沉壁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招架的住,她讪笑一声,看向裴无咎,“半柱香的时间,从这里出去,可以做到吗?”
“可以试试。”
陆沉壁捏住人中缓了好半晌,咬牙道∶“能有多快就多快,不然我真的会晕死在这里面。”
陆沉壁坐在最角落,距离那些动物最远的地方,蹙眉看着裴无咎到处翻来翻去。
“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陆沉壁有些无奈。
那些动物的眸子中泛着森冷的光,明亮的烛火落在它们的眼中,却只让人感觉背后一阵寒凉。
到底该如何?!
才能从这里面出去!
她刚发完牢骚就听到嘎哒一声,一丝亮光照了进来。
陆沉壁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裴无咎,“少卿大人,是我小瞧你了,这有半柱香的时间吗?在下佩服!”
裴无咎轻嗤一声,“走吧,该出去了,难道你还想和这些东西再待一会儿?”
“走走走,现在就走。”
陆沉壁催促着,自己几步就跳了出去。
她刚抬起头就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数百架枯骨齐齐围着面前的青铜棺,阴森的氛围让她通体生寒。
“现在该怎样?”裴无咎问道,“你敢直接上前吗?”
“笑话。”陆沉壁往后退了一步,拿出骨笛吹了起来,随着悠扬的笛声,“嘎吱嘎吱”的声响不绝于耳,那些骨架缓缓转过头来。
漆黑空洞的眼直直盯着两人。
而那青铜棺的面目也浮现在二人眼前。
看青铜关上的图案时,陆沉壁玩味的笑容如同被掐断了似的,她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几步。
在青铜棺的正中央,是和她肩膀疤痕一模一样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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