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还没停,只是从倾盆变成了细密的雨丝,缠缠绵绵地挂在玻璃上,把客厅的暖黄灯光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云舒坐在画桌前,面前摊着一张空白的画纸,手里握着的马克笔悬了半小时,笔尖连一道完整的线条都没落下。
画桌上乱糟糟的,散落着几支没盖笔帽的马克笔,墨汁在纸上洇出小块的污渍,还有半块吃剩的面包,包装袋揉成一团扔在角落。最显眼的是桌角的垃圾桶,里面塞满了揉皱的画纸,有的只画了几笔就被丢弃,纸团边缘还沾着干涸的墨渍,像一堆没人在意的心事。
云舒盯着空白画纸,脑子里却全是昨天诊室里的画面 —— 顾言冷白的手,指节分明,虎口处的旧疤在暖黄灯光下格外清晰,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皮肤时,那股酥麻又带着点疼的触感,像电流一样,到现在还留在她的胸口。
她晃了晃头,想把那些画面甩出去,可笔尖落下时,却不受控制地朝着 “手” 的形状画了起来。先是笔直的手腕线条,接着是分明的指节,连指腹那层淡淡的薄茧,都被她用浅灰色马克笔细致地勾勒出来。画到指尖时,她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在下方添了几片碎裂的玻璃 —— 玻璃的边缘画得锋利,折射着冷光,像极了她心里那个敏感又易碎的自己。
笔尖在玻璃碎片上停顿的瞬间,云舒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画什么。她猛地攥紧马克笔,指腹用力得发白,墨汁顺着笔尖滴在画纸上,晕开一小团黑色的渍痕,像一块洗不掉的污点。
“疯了吗?” 她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昨天那个带着侵略性的触碰,明明让她害怕,让她抗拒,可为什么现在会下意识地画出他的手?这种 “莫名的在意” 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让她心慌 —— 她怕自己陷进去,更怕这份在意只是她一厢情愿,怕顾言根本没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甚至没把她当回事。
她盯着画纸上的手和碎玻璃,越看越觉得刺眼。那种恐慌感又涌了上来,和三年前张诚骚扰她时的感觉不一样,这次更复杂,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 —— 她居然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碰过她胸口的陌生男人,产生了这样的执念。
云舒深吸一口气,抬手抓住画纸的一角,用力一撕。“刺啦” 一声,画纸被撕成两半,边缘的碎纸屑落在画桌上,像散落的眼泪。她没停,又把两半画纸叠在一起,狠狠地撕了好几下,直到把画纸撕成细小的碎片,才攥着这些碎片,起身扔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里的纸团太多,新撕的碎片落在上面,很快就被淹没。云舒盯着垃圾桶,站了好一会儿,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 不是之前那种尖锐的胀痛,是闷钝的、带着点委屈的疼。她抬手按在胸口,指尖能摸到那处硬结,昨天顾言的手按在上面时的触感,又清晰地冒了出来,酥麻感混着残留的酸胀,让她的心跳又乱了。
她回到画桌前,瘫坐在椅子上,把脸埋进胳膊里。卫衣的布料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却盖不住她心里的烦躁。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是怕顾言的冷硬,还是怕自己这份不受控制的心动?
就在这时,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微信提示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突兀。云舒猛地抬起头,心脏没来由地跳快了一拍 —— 她居然下意识地希望是顾言发来的消息。
她伸手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时,备注栏里 “顾言” 两个字,让她的呼吸顿了一下。消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明天下午 3 点,别迟到。”
没有多余的问候,没有多余的解释,语气冷硬得像命令,和昨天诊室里的他一模一样。云舒盯着这行字,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心里的抗拒又冒了出来 —— 她不想再去面对那种带着刺的触碰,不想再被他的目光审视,更不想让自己这份可笑的在意,变得越来越深。
她咬了咬下唇,指尖在键盘上敲击:“我找别人吧。”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心里松了口气,可又隐隐有点失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把手机扔回画桌,重新拿起马克笔,想把注意力放回画稿上。可笔尖刚碰到画纸,手机就又响了 —— 这次是语音消息提示音。
云舒的手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语音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语音条不长,只有几秒,可顾言的声音传出来时,云舒还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他的声音比昨天更冷,像雨天里的风,刮得人皮肤发紧:“全市能治你这种胀痛的,只有我。你要是想疼到半夜哭,就去找。”
没有多余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云舒把语音条反复听了三遍 —— 第一遍时,她觉得生气,觉得顾言太霸道;第二遍时,她注意到他话里的 “疼到半夜哭”,心里居然有点发暖,他居然记得她昨天疼得掉眼泪的样子;第三遍时,她只剩下慌乱,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怕他生气,怕自己真的拒绝后,他会再也不管她。
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她点开输入框,原本想打 “我不去了”,可敲到一半,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最后,她什么都没发,只是把聊天界面关掉,扔开手机,重新瘫回椅子上。
窗外的雨还在飘,玻璃上的雨丝慢慢往下滑,留下一道道水痕。云舒盯着那些水痕,脑子里全是顾言的声音和他的手。她知道自己妥协了,不是因为怕疼,而是因为那份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在意 —— 她怕他生气,怕他再也不联系她,怕昨天那个带着刺的触碰,会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
她抬手按在胸口,那里的硬结还在,可残留的酸胀感,好像没那么疼了。画桌上的马克笔还在,空白画纸还在,可她再也没心思画画了。那种 “莫名的在意” 像种子一样,已经在她心里发了芽,而顾言的那句话,像阳光又像雨水,让这颗种子长得更快,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纠结。
云舒起身走到垃圾桶前,弯腰捡起刚才被她撕碎的画纸碎片。碎片太小,拼不回完整的样子,可上面还能看到她画的那只手的轮廓。她攥着这些碎片,回到画桌前,把它们夹进一本空白画册里 —— 她不敢承认这份在意,却又舍不得彻底丢掉。
夜色慢慢变深,客厅里的暖黄灯光依旧亮着,却照不亮云舒心里的纠结。她知道,从她删掉 “不去” 的回复开始,她就已经逃不掉了。顾言就像一个带着刺的影子,已经落在了她的画里,落在了她的心里,成为了她不得不面对的,偏执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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