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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思念汹涌而至

时家私人医院的VIP套房内,时间仿佛被昂贵的消毒水浸泡过,流逝得缓慢而粘稠。

时屿在病床上度过了慌乱且平静的一天。这种矛盾的状态,恰如他此刻的人生——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潮汹涌。

说慌乱,是因为最初的数小时里,他被各种检查、问询、上药的医务人员所包围。医生严谨的面孔,护士轻柔却不容置疑的动作,林薇压低声音却持续不断的电话交谈,构成了一个隔绝外界的、高效运转的医疗屏障。

止痛针和镇静药物的效力缓缓发散,将尖锐刺骨的疼痛钝化成一种持续存在的、沉闷的酸胀感,同时也让他本就低迷的精神更加昏沉。他像一件被妥善保管的易碎品,被动地接受着一切处理,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浮浮沉沉。偶尔能听清林薇电话里的只言片语,“现场控制住了”、“言论在引导”、“对方身份已查明”……这些词语像碎片一样飘进他的耳朵,却难以拼凑出完整的图景。他并不十分关心外界的风暴,一种惯有的麻木感笼罩着他,仿佛这一切发生在别人身上。

说平静,则是因为当所有这些必要的医疗程序告一段落,医护人员恭敬退去,林薇也因需要紧急返回公司处理更为棘手的局面而暂时离开后,套房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瞬间,世界被抽空了所有杂音。过于宽敞的空间里,只剩下身旁生命体征监测仪规律而细微的“嘀嗒”声,以及他自己因肋间隐隐作痛而显得有些清浅、吃力的呼吸声。绝对的寂静如同潮水般包裹上来,带着疗养院特有的、冰冷而安全的气息。这种寂静,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骨子里都沁出寒意。

每一次抑郁症严重发作,被家人小心翼翼、近乎强制地送来这里“休养”时,伴随的都是这种能将人逼疯的、无边无际的寂静。他曾在无数个白天和黑夜,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花板上柔和却毫无温度的光线,感觉自我的边界正在一点点模糊、消散,仿佛要融入这片虚无的白色之中。灵魂像一缕轻烟,即将被这过于洁净的空旷稀释殆尽。这里既是庇护所,也是证明他“不正常”的孤岛。

但这一次,似乎有哪里不同。

药效让身体异常沉重,仿佛每个关节都灌了铅,连转动一下脖颈都需耗费不少气力。然而,思绪却像一枚断了线的风筝,挣脱了所有束缚,不受控制地飘向远方。他的视线落在被白色纱布妥善包扎、微微抬高以减轻肿胀的手肘和膝盖上。那纯净的白色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像一个醒目的标签,强行将他拉回白天的遭遇——那股突如其来的、来自人群的巨大推力,瞬间失去平衡的恐慌感,身体撞击冰冷地面时爆发的剧痛,以及耳边那句充满扭曲恨意的、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你去死吧!”

他下意识地蹙眉,不是因为这回忆带来的恐惧,而是因为,那个人总是落在他身上,炽热、专注、几乎能烫伤人的目光。

言澈……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便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

是“回声馆”里,他弹奏着冰冷绝望的旋律,一抬眼,却撞进台下那双清澈明亮、盛满了纯粹惊艳与震撼的狗狗眼。

是“星河交响”后台,那个高大的年轻人紧张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和他说话,眼中却有着不容错辨的、星辰般的光亮。

是废弃的的观景台,寒风凛冽,他站在边缘,万念俱灰,那个人如同不要命般冲过来,告诉他“您的音乐……救过我的命……求您……别让它消失……”

是在这间时家私人医院,在这个同样的房间,同一张病床上。笨手笨脚地给他削苹果,结果削得坑坑洼洼。

是知道他怕苦,每次吃药都像受刑,于是偷偷在他水杯里加入蜂蜜,结果被前来查房的护士小小训斥了一顿后,满脸的局促和委屈,好像做错事的是他自己。

是在他被深夜的噩梦惊醒,浑身冷汗、心跳失序的时候,守在一旁慌乱地打开手机,翻找出他早期那些青涩却充满生命力的demo,小心翼翼地播放,用那种笨拙又无比认真的方式试图安抚他的不安。

是在他情绪低落到极点,坦言感觉自己像“在真空里唱歌”,无论多么用力,声音都无法传递出去,也听不到任何回响后。没有说任何空洞的安慰话,只是一言不发地、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用掌心的温度传递着一种无声的理解和支持。

是录音棚里,两人因为一个和弦的编排反复讨论,提出大胆想法时亮晶晶的、期待他认可的眼神。

是MV拍摄水下,努力向他游来,伸出手时那份毫不迟疑的坚定。

………………

是无数个被失眠和虚无感吞噬的深夜,手机屏幕亮起,传来那些分享日常趣事、好听的小众音乐、练习室搞怪视频,一点点驱散包裹着他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笨拙却真挚的关怀,那些充满生命力的瞬间,如同细碎而温暖的光斑,一点点渗入这片他曾认为只有绝望和虚无的寂静里。

原来,这座自囚已久、看似坚固冰冷的琉璃塔,曾被人那样努力地、不计回报地、用尽全力地温暖和照亮过。只是他一直蜷缩在塔内的阴影中,背对着那束光。

思念,如同晚来的潮汐,在他身心最不设防的时刻,汹涌而至。来得悄无声息,没有任何预兆,却瞬间淹没了一切理智的堤坝。比身体任何一处的伤痛都来得更猛烈,更无从抵御。

他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是通过冰冷的文字,而是真实的声音。想知道他怎么样了。白天的混乱中,他最后看到的清晰影像,是言澈惊恐万状、血色尽失的脸,和他不顾一切扑过来时,那双瞬间通红、写满了恐惧与心疼的眼睛。那个人,心思纯粹得像一张白纸,此刻一定被巨大的自责、后怕和外界的口诛笔伐折磨得痛苦不堪。舆论会如何攻击他?林薇会如何应对?私生还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所有这些担忧,此刻都汇聚成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他必须立刻告诉言澈,他没事。他不能让他那样担心,不能让他独自承受那些风暴。

这个认知让时屿的心脏微微抽紧,一种陌生的、类似于焦急和心疼的情绪漫上心头,甚至暂时压过了伤处的钝痛。他从未如此急切地想要安抚另一个人。

他用未受伤的右手,有些费力地、略显笨拙地在身侧摸索,终于触到了被林薇细心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冰凉的金属和玻璃质感入手。解锁屏幕,冷白的光亮起,照亮了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和略显干涸的嘴唇。他直接点开了那个熟悉的、不知从何时起已被他默默置顶的聊天窗口。

上一次对话,还孤零零地停留在言澈几个小时前发来的、充满惶恐的问询上:

「屿哥……对不起……你怎么样了?疼吗?」

时屿迟疑了几秒,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方悬停。直接打电话吗?他听到自己的呼吸仍有些不稳,声音恐怕也会暴露虚弱。最终,他选择了文字。他慢慢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极其认真地敲下了一行字。手肘的挫伤让抬起手臂的动作有些牵痛,使得他的输入过程显得格外笨拙和缓慢。

「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吃了止疼药,不用担心。」

简短的陈述,尽可能淡化严重性。

几乎是在消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言澈的消息如同密集的雨点般噼里啪啦地砸了进来:

「屿哥!!!你回消息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要不是我你就不会被私生袭击,都是我的错。」

「手肘和膝盖具体伤成什么样了?还疼不疼?医生怎么说的?」

「你真的没事吗?!吓死我了,我很害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文字几乎能透露出屏幕那端的人是何等的自责、慌乱和语无伦次。时屿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言澈此刻可能的样子:一定是紧紧抓着手机,眼睛因为哭泣和焦虑而通红,在房间里无意识地踱步,或者蜷缩在某个角落,看到回复的瞬间,泪水可能再次决堤。

一种极其细微的、陌生的暖流,混杂着酸楚,悄然划过时屿常年冰冷的心底。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因药物而有些涣散的注意力集中,然后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认真回复,试图抚平对方的情绪:

「真的没事。只是挫伤和擦伤,有些肿,过几天就好。」

「不关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

「不疼。」他顿了顿,省略了止痛针的存在。

「医生说过静养即可。」

这一次他等了很久才等到回复,言澈那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似乎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才发过来一段话,语气明显低沉了许多:

「林薇姐说你爷爷很生气……」

「此事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彻底平息之前,不允许我们再有任何形式的交集。」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共同讨论音乐吗?」

「真的对不起」

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了歉。

时屿沉默了片刻,指尖微微收紧。他并不知道爷爷下达了这样的禁令。想来是林薇考虑到他白天的身体状况和一贯的心理状态,担心他承受不住压力,暂时没有告诉他。这道禁令,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他心中因思念而燃起的微弱火苗。但他更清楚地知道,言澈此刻需要面对的是什么——网络的暴力、公司的压力、粉丝的质疑,还有这道将他隔绝在外的冰冷指令。言澈承受的压力和攻击,恐怕远比他这个实际受伤的人要多得多。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或者说,是一种不愿看到那束光因自己而熄灭的冲动,促使他再次拿起手机。他斟酌着用词,极其缓慢地、几乎是摸索着,第一次,试图去主动安抚屏幕另一端那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

「嗯,不用担心,我会沟通。」

「别再道歉,也别被网上的声音影响。」

这两行字,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对外的那种疏离寡言的形象。然而,正是如此,对于熟悉他风格的言澈而言,这几乎是破天荒的关怀和安慰。

果然,手机那头的言澈,在看到这两行字的瞬间,几乎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酸涩与狂喜交织着汹涌而上。时屿……在关心他?让他不要道歉,不要被网络舆论影响?这简短的话语背后,是否意味着某种程度的理解和……在乎?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感冲击让言澈的视线再次模糊。他用力抹了一把眼睛,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打字变得异常困难,好不容易才组织好语言:

「嗯!我知道!屿哥没事就好」

「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

时屿眼前似乎又浮现出言澈那双总是盛满了光亮的、狗狗般的眼睛,此刻可能还含着泪,却努力对他微笑的样子。他极轻地、几乎无声地吁出了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紧绷的神经似乎松弛了一点点。

「嗯。」他回复了最后一个字,作为这场短暂却又意义非凡的对话的终结。

对话似乎到此为止了。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重新被寂静笼罩。但一种无声的、温暖的连接,却仿佛透过这冰冷的电子设备,跨越了物理的阻隔和现实的禁令,慢慢建立了起来。那是一种基于理解和共鸣的微妙共振,比任何言语都更加牢固。

时屿轻轻放下手机,动作间牵动了伤处,传来一阵闷痛。他重新侧过头,望向窗外。夜色已然浓重如墨,疗养院庭院里精心设计的景观灯散发出柔和而孤寂的光晕,勾勒出树木朦胧的轮廓。身体的疼痛依旧清晰可辨,周围的寂静也未曾改变,甚至因为刚才那短暂的热闹而显得更加深沉。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那座坚固冰冷、曾将他与世隔绝的琉璃塔内,有人悄悄点燃了一盏名为“思念”的灯。火光虽小,在无边的黑暗中甚至显得有些微弱和摇曳,却顽强地燃烧着,足以照亮一片小小的、不再那么孤寂冰冷的角落。那光晕里,映照着另一个人的身影,温暖而真实。

第四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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