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振旗:“他就是赵羊儿?”
“是的大人。这是赵羊儿的罪状书。”旁边的官兵迅速出列一个,呈上整理好的赵羊儿条条罪状。
不过洛振旗摆摆手,让人退下。似乎对罪状书并不感兴趣。他让赵羊儿抬起头来。
赵羊儿犹豫了两秒照做了。低垂着眼帘。跪在地上显得温顺又可怜。
赵羊儿感觉到洛振旗的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扫视自己,看得仔细认真。不由得充满疑惑。预想中的严刑拷打,怒气冲冲,不屑一顾都没有发生。
洛振旗看完了,收回了目光。
突然说:“给他解绑,再拿一把弓箭来。”
官兵:“大人,这?”
洛振旗点头:“解绑,拿弓箭。”
官兵:“是。”
很快赵羊儿被解绑,官兵从兵器库里给他拿了一把猎弓。他在手里仔细掂量:乌日娜的弓箭竟然比这个要好。这弓箭的木头旧了,弓绳有些生涩。
洛振旗看着赵羊儿摆弄弓箭,出声提醒他:“我听说你,一箭射杀了匈奴的百夫长,可有此事啊?”
赵羊儿:“......回大人,确有此事。只是运气好罢了。”
洛振旗:“近日匈奴来回扰边,边防疲于应对。难免有疏漏的时候,没想到你们能从匈奴手底下活着回来。赵二收缴上来的战利品我已经清点入库。今天,我又见到了你这赵二的好侄子啊。”
赵羊儿:“谬赞。”
洛振旗:“这靶子有十丈远,寻常士官不过射进七环。今天让我看看你是真英雄还是假狗熊。九环能不能?”
旁边的士兵冷汗都下来了。平常他们射进七环八环已经争相称颂了。
今天大人要这毛头小子射进九环,这小子要是知道自己斤两,就应该赶紧向大人求饶。毕竟在大人面前撒谎露怯,可是要承认大人恐怖的怒火。
不死,这半条命也要交代在这。
可真要让这些人失望了,赵羊儿握紧手上的弓,单眼目视了一下距离和靶心。
轻描淡写道:“不难。”
洛振旗大笑:“当真不难?”
赵羊儿微笑:“当真不难。倘若我射中了十环,可否向大人请求一件事情。”
洛振旗沉吟:“别说是一件事情,只要你射中了。殴打都护府家丁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赵羊儿双眼一亮抱拳道:“好!一言为定!”
说完,赵羊儿来回拉了几次弓箭,弓绳慢慢被拉开。发出细小但不容忽视的吱吱声。少年健壮的手臂随着猎弓拉满,青筋浮现,在阳光照耀下凸出迷人的色泽和遒劲的线条来。
眼睛盯着标靶中心的红点,一只箭“嗖”的破空而出。
正中靶心!
原本懒洋洋的官兵顺便直起脑袋,瞪大眼睛把标靶中心的箭矢看得分明。
甚至有人情不自禁鼓起了掌。
洛振旗眼中异彩连连,连道了几声好。下一秒,脸色骤变,大喝一声:“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私带弓箭袭击都护乃是重罪,来人先把这赵羊儿关进地牢!”
官兵怔愣片刻随后便一拥而上扑着拿下了赵羊儿。
赵羊儿被按跪在地上,头颅直挺挺的,死死盯着洛振旗:“我什么时候袭击都护了!洛大人随口定罪,难道就不顾寻烟城了吗?!”
洛振旗拍拍袖子,拿起地上掉落的弓箭拉了拉。不过拉满十分之七。赵羊儿却是拉满弓还有余力。
洛振旗笑道:“我知道你聘上了寻烟城的护卫。若护卫变成了贼子,谁面上都不好看。既然如此,我便另选一人送去寻烟城,另让家丁带着薄礼赔罪。”
赵羊儿脸色涨红:“你!我不过是打了家丁,为何要如此戏耍我!?”
洛振旗:“我并非有意戏耍你。不过,”这位都护大人慢条斯理道:“京里确实需要些年轻力壮的草原宫人。我这是送你上天庭。你以后就会感谢我的。”
洛振旗说完哈哈大笑。
赵羊儿心如死灰。
往京城里选人他是知道的,每隔几年都会有一次。基本上是随着给京城里的人纳贡出行。但是一般选人都选身强体健,出身下等的。这不是什么好去处,知情的人有次多嘴道出真相。
京城的人选奴隶是来逗趣的,往地下角斗场一扔,看人斗个你死我活。血肉横飞。十死无生。
洛振旗不亲手了结他,直接物尽其用要把他扔进斗兽场。不但和家人分离,还要临死前走一遭地狱!
赵羊儿眼睛充血,嘴唇抖着咬出深深的印子。
“你们欺人太甚!”说完此句,合上眼又睁开强装镇定:“罪不及家人,都护大人看在我就范的份上,还请放过我那一家人。”
洛振旗无所谓:“不过平民两三。允了。”
赵羊儿发出感谢,那声音泣血:“草民谢过都护大人。”
这时,正厅廊檐下传来女子的声音。
“爹爹,小飞闹着要出来。”
一位斜插玉簪,发丝如瀑的二八少女皱眉苦恼道。
都护府人丁不旺,府上两位千金,一位少爷。
其中,正室所出的是对龙凤胎。
姐姐叫洛笙笙,弟弟叫洛云飞。纨绔混账之名满边城的那个洛云飞。刚出门口,就被赵羊儿打了家丁,回府里搬救兵正好碰上洛振旗休沐。
洛振旗大怒,不顾夫人的阻拦。这次真抽了洛云飞二十鞭子,让他滚到屋里趴着去了。即使是趴着也不老实,折腾这个下人,折腾那个下人。还惦记着要随着纳贡队伍进京。一览京城之繁华。
京城和边镇不一样,街上随便一位女子都有可能是哪家的高门小姐。或者殿上京官的远方亲戚。洛振旗生怕洛云飞去了给他惹出塌天大祸。
为此还让洛笙笙专门守着。
谁知道缠的洛笙笙也落荒而逃,找洛振旗诉苦。
洛笙笙刚进院子,只见这群官兵压着一个少年。这少年样貌俊美,就是脸色黑了点,头发只扎了一条小辫子,其他乱糟糟堆着。
洛笙笙多看了好几眼。
就连洛振旗都注意到了。于是他吩咐道:“赶快把他压到地牢。派两个人守着。”
“是。”
赵羊儿被不情不愿地拖出院子。
洛笙笙看到了他那双含雪一样的冰冷眼神。心跳了一下。才收回目光。
“爹爹,刚才那人犯了罪吗?”
“是个匪徒。不用理他。”
洛笙笙不再问,转而说起了洛云飞的胡闹。
半夜。
整个猎鹰城沉睡在黑暗中,地牢点着一豆微弱的灯火。
赵羊儿被关押在地牢最深处,关押的人一般会挤在廊道边,睡在灯火下,体会一点儿久久不见的光明。
但赵羊儿在角落里端端正正,闭目养神。也是,任谁第一天被关到这里来,不喊冤屈不叫着要翻案的。
赵羊儿只是沉默着又令人不容忽视。
阅历丰富的老人觉得此子非同寻常。但进了这都护府的地牢,是老虎要卧着,是蛇要盘着,没有发挥的余地。
赵羊儿也明白了情况,长叹一声,心想早知跟着乌日娜父亲多学几个字。好刻在墙上,等下一个人来,或者仆人打扫卫生时。能看到他写给家人的绝笔书。
不让家人苦等。
想着想着,赵羊儿双眼含泪。白天在洛振旗面前不怯分毫。如今夜深人静才是十五岁少年该有的样子。
他的爹娘、哥哥、乌日娜,还有他的小马驹都在等着他。
赵羊儿却知道此生不复相见了。
地牢里,老鼠溜过,蟑螂爬过,臭虫在这里筑巢。堆在一起的干草最下面都是沼泽一样,堆着脏臭的积水。
在这种情况下,地牢远远地传来响动。
许是夜里巡逻的官兵来了。
但随着响声越来越近,又非常不一样。是两个女子的说话声。
有的恶贼一骨碌爬起来,贴着栏杆垂涎地望着这两位娇小姐。不过没有胆子去污言秽语,毕竟一看身份就不一般。这时把不住嘴,娇小姐走后,遭殃的可是他们喽。
错了,是一位。
正是洛笙笙。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软纱罗裙,脚上穿着绣花鞋。深一脚,浅一脚扶着自己婢女往前走。地牢里的路不好走,洛笙笙从来没到过环境这么差的地方,用帕子捂住口鼻,走得也不顺当。好像那一团洁白的云朵,这么落到了污糟地。
“赵羊儿在前面对吗?”
“对对,小姐,您看这地牢又脏又臭的。要不咱还是先回去吧。一个犯人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守夜的护卫一脸为难。谁知道这半夜三更,小姐的婢女塞给他一袋银子。他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放小姐进来这地牢。走到半途他又后悔了。
这地牢里关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要是小姐在这里面被吓到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看洛笙笙一幅坚决的样子,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这么一路三人到了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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