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的目光瞬间聚集到扬婉公主身上,文妃眸中划过不悦,睨了自家女儿一眼,便极快地藏匿起情绪,声音似水,“婉儿,不可胡闹,你一直于殿中不曾出去,怎会知晓什么,此事非同小可,你休要胡言!”
彩灯映在扬婉公主俏丽的脸上,更添几分天真可爱,她唇角高扬,“母妃,儿臣只是看不惯瑾禾哥哥的新妇遭人诬陷罢了,既然儿臣知道什么,自然要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魏鹄璋阴沉的脸色,在瞧见魏扬婉的神采飞扬时,终于好看一些,他清了清嗓,“扬婉知道什么,可说与父皇听听。”
“父皇,宴会开始前,萧嫂嫂曾与儿臣私下说过几句话,她告诉儿臣,她为母后准备了一副百寿图,乃是嫂嫂自己亲手所绣,只是嫂嫂不愿当众献礼叫母后记挂,只求这份心意能藏匿起来,起到效用就好。”
魏扬婉说到这儿,看向杨青也,冲她笑笑,便接着道。
“方才诸位皆是见证,裘家姐姐也是献了一副百寿图,和萧嫂嫂可谓是心有灵犀,如此灵魂相契之人,若是扬婉,定厚着脸皮非要和裘家姐姐做密友,怎会害她性命呢?所以,扬婉觉得,此事不通,裘家姐姐的身死必定不是萧嫂嫂做的,还望父皇明察,还嫂嫂清白,亦给裘家姐姐一个公道。”
杨青也盯着席位上义正言辞的魏扬婉,心里起了思量,她与裘沅献了同样的礼,怎么会这么巧?
她递给萧瑾禾一个眼神,只怕是府中还有藏得深的钉子。
不过,局势倒是十分明了了。
魏扬婉道出礼物相撞,表面上是在为她说话,实则明眼人听了这话,都会认为,是她记恨裘姑娘与她献了一样的礼,毁了她独一无二的心思,这才杀人泄愤。
为皇后备的礼,是管家选的,她不曾过问。
赵管家在府中几年,与萧瑾禾的关系不浅,是萧瑾禾极为信重之人,不太可能被人收买,因此背后之人应当是买通了赵敬明身旁极为信任的人,可即便如此,眼线藏得这样深,也并非容易事。
而之前那位因爱慕悄无声息杀了萧瑾禾两位未过门的妻子,又与银渡门有不浅的关系,其于槐安的地位必也是手眼通天。
再到宴席之前,魏扬婉所说的那番话,以及现在的言谈举止。
桩桩件件,种种事端,怕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而那位多人劝诫杨青也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她几乎确认,就是眼前这位扬婉公主。
从头到尾,与她作对,散播萧瑾禾克妻之名的,一直都是魏扬婉。
表面天真无邪,手上染血无数。
可真是好手段。
不出她所料,魏扬婉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她的视线均是鄙夷不屑,指指点点,低声和身旁人说着什么。
杨青也俱听得清清楚楚,但她丝毫不在意,心里想着另一桩事。
只为与她作对,于皇宫中如此大费周章,还暴露隐藏在萧府极深的一颗好棋,实在是不值得,魏扬婉一定还有别的图谋。
杨青也没出声,双手叠在一起,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关节,不动声色地将在场人的神色敛于心底。
被何不苦押着的宫女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抬头,“对!萧夫人就是因裘姑娘与她献同样的礼,才痛下杀手!”
魏扬婉还想说什么,宫女挣扎着抢先道:“扬婉公主,您纯真心善,不知有的人蛇蝎心肠,谁不知道萧夫人于乡野长大,定与那些村庄悍妇般,心胸狭隘行事恶毒,您万不可被她的表面欺骗了呀!”
“荒唐!”
魏鹄璋厉声呵斥,眼睛阴寒。
整个大殿顿时变得寂静,连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宫女当即想到什么,叩头请罪,声音颤抖,“陛下,奴婢知错,奴婢失言,奴婢只是不想辜负扬婉公主的善心,并无……并无其他意思,还望陛下恕罪啊!”
魏鹄璋脸色难看的可怕,他静静地看着下方的人,像在看只死物般。
静得无人敢多喘一口气的大殿,忽然传出一道轻笑声,杨青也的视线移了过去,便见贤妃怀笑温和开口。
“乡野村妇,亦是我大元子民,凡是可自思之物,便会有德善、恶害或是不善不恶之分,人也是如此,皆有善恶,本宫却没听说过,还有生为乡野便为恶的道理,更没有以出身论卑贱,供人讥讽这般事,若真依你所言,本宫入宫以前,乃是居州最不起眼的村庄村妇,自是穷凶极恶之徒,必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来人,此人对本宫言语不敬,攀污萧夫人,肆意妄为,不可饶恕,拔了她的舌头喂狗吧。”
“娘娘!娘娘,奴婢知错,您大人大量,求您饶奴婢一命吧!娘娘——”
贤妃没再看她一眼,端起琉璃杯,遥举圣上,浅笑着似百花盛开,“借皇后千秋,臣妾恭祝大元万世太平,圣上起居无恙。”
何不苦叫人押着那宫女出去,宫女声嘶力竭,艳红的指甲深扣入大殿的红毯之上,最后愈来愈远,听不真切,也瞧不真切了。
杨青也静静看着,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凝着贤妃时,余光不经意掠过文妃,似乎瞧见她唇角诡异的笑意,但复又看去时,只剩一切正常。
魏扬婉垂睫掩下眼中情绪,仰头微笑着再次开口:“父皇,还是不对,就算如那宫婢所说,萧嫂嫂有心杀人,可也做不到呀,父皇不如让何统领查查,方才都有哪些人出过和顺宫,再一一排查。”
魏鹄璋颔首,何不苦早已命人准备,此刻直接将名单拿出来呈上。
方才出过门的,除了顾寒月,魏青阳,还有一人,雪沉沉。
魏鹄璋双眸从名单上移至雪沉沉脸上,神色晦暗不明,接着给了何不苦一个眼神。
何不苦立刻道:“敢问二掌门,方才离席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雪沉沉正饮酒的手一顿,放下酒杯,嗤笑一声,“何统领这是怀疑我?”
“哼,我苍郁院今日到访已给足诚意,陛下若是瞧不上,大可直言,不必以如此肮脏手段折辱于我!”
雪沉沉愤慨直言,杨青也藏于袖下的手虚握起来,原来她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魏扬婉的背后,必是文妃,文妃的背后又是太后,她们与银渡门有牵扯,自然不愿见到苍郁院独大。
今日之目的,本在于破坏约盟,至于她,不过是顺带着的。
应言迟连忙出来请罪,“陛下,二掌门心直口快,并无恶意,不敬之处请您宽宥一二,苍郁院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父皇,这事怎么可能是萧嫂嫂和二掌门做的呢,父皇明察秋毫,定要查明真相,还嫂嫂清白。”
何不苦接着道:“陛下,眼下情景,的确是萧夫人最有杀人动机,雪掌门最有杀人之能,只是……还请陛下下旨!”
魏鹄璋道:“顾氏,你可有话要说?”
杨青也微微福身,正要开口,萧瑾禾上前一步拉住她,“陛下,寒月乃是吾妻,臣不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臣愿彻查此案,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
“既有人泼脏水给苍郁院,我雪沉沉断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查案,算我一个!”
雪沉沉沉着脸,重重地放下酒杯,在她手掌离开的瞬时,咔嚓一声,杯子四分五裂,碎片尽在桌上,引得大殿中胆小之人倒吸一口凉气。
“查!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萧瑾禾杨青也,何不苦,雪沉沉,还有应言迟,一行人来到了荷花池处。
在掩着的杂草处,发现了极浅的脚印。
“从这脚印看起来,此处轻,而这处重,这人应当脚上有伤。”
“萧夫人观察细微,应某佩服。”
杨青也侧头看了眼应言迟,只笑笑并没说什么。
萧瑾禾揽着她,瞪了应言迟一眼,便跟她道:“鞋印不小,应当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闻言,杨青也若有所思,但终究没出声。
雪沉沉身上挂着两柄长剑,叉着腰冷哼一声,“只知道这些,也查不出这人是谁啊,还有没有点有用的线索?”
何不苦弓着身细细查看着地上痕迹,闻言不屑道:“二掌门自视甚高,倒是什么线索都没查出来。”
“你!”
“二掌门二掌门,二掌门息怒,查出真相,洗清苍郁院污名才是要事,何必要和不相干的人多费口舌呢?”
雪沉沉手持着刀,正要发火,被应言迟一把拉住,雪沉沉甩开他,怒目瞪着何不苦,“从没听过,被诬陷的人要自证清白,你们槐安的规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罢,便拂袖而去,离其他人远远的。
何不苦俱是气愤,狠狠瞪她一眼,与她相反方向而去。
见状,萧瑾禾压低声音,附在杨青也耳边道:“这话,但是有几分道理,我们被诬陷,该是他们拿出确凿证据,凭何要我们自证清白?”
杨青也缓缓勾唇,凝着雪沉沉离去的背影,轻声道:“她呀,江湖中最有名的美人名气,是她身上最不值得提的一点,她身上的魅力,可多着呢。”
“萧大人还是庆幸,有应言迟拦着,雪沉沉没真和何统领打起来,否则,你猜,这其中最大的受益人,会是谁呢?”
杨青也说罢,便自顾自地查看周围,独留下萧瑾禾沉思,“当然是幕后真凶……”
杨青也将周围都查看了遍,没有其他线索后,带着众人去了先前撞到裘姑娘的地方。
裘沅慌慌张张逃跑,是为了什么?
她身后跟着什么人,有什么危险呢?
杨青也顺着痕迹,慢慢往前寻去,仔细探查着沿路所有地方,包括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都没有放过。
终于,在花团绿叶中,杨青也余光瞄到异样,顿了脚步,回身查看,于红花缠枝中,捡起了一片朱色衣角。
她摩挲着垂眸细想,这是宫中太监的衣裳材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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