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字字千钧,砸在林佳婷和林予安的心上。
不是“我帮忙带几天”,也不是“暂时照顾”,而是干脆利落的“归我管”。
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承担。
林佳婷张了张嘴,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之后,是铺天盖地的狂喜和如释重负。
她看看被顾凛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儿子,又看看病床上明显也懵住了的弟弟,眼圈更红了,这次却是因为激动和感激,声音都带着颤:“顾先生!这……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您了!豆皮他……”
“不麻烦。”顾凛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我有经验。”
他腾出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快速划动几下,将屏幕转向林佳婷,“这是我的管家和助理的联系方式,24小时畅通。豆皮的作息习惯、过敏史、喜好,你现在发给我。”
他的安排周密高效,带着一种久经商场的雷厉风行,瞬间将林佳婷从无措的泥潭中打捞出来。
林佳婷忙不迭地点头,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添加号码,嘴里不住地道谢:“谢谢!太谢谢您了顾先生!您真是我们家的……”
“不必客气。”顾凛的目光再次转向林予安,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简单的嘱咐,“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抱着豆皮,转身便朝病房外走去,步伐沉稳,仿佛只是去处理一件预定好的日常事务。
豆皮趴在顾凛肩头,对着病床上的林予安挥了挥小手,奶声奶气地喊:“舅舅要乖乖吃药哦!豆皮跟顾叔叔回家啦!”
小家伙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脸上还挂着泪痕,此刻却已充满了对“新家”的好奇,和一点点冒险般的兴奋。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予安靠在床头,怀里似乎还残留着豆皮小身体的温度和重量,耳边却回响着顾凛那句斩钉截铁的“归我管”。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脏深处某个地方,被这突如其来的,沉甸甸的承担,猛烈地撞击了一下。
那感觉,比高烧时的眩晕更让人不知所措。
林佳婷处理好联系方式,又叮嘱了林予安几句,这才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地匆匆离开了。
病房里彻底只剩下林予安一个人。
阳光在墙壁上移动,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微尘。
他闭上眼,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顾凛的身影——深夜床畔压抑的凝视,擦拭身体时通红的耳尖,还有刚才单手抱起豆皮时那沉稳有力的臂膀,和那句不容置疑的“归我管”。
这感觉……太超过了。
他需要一点凉意,一点能让他发热头脑冷静下来的东西。
他掀开被子,动作有些迟缓地下了床。
脚踩在地板上,虚浮的感觉让他微微晃了一下,他扶着床沿站稳。
走向洗手间的短短几步路,竟也感觉有些吃力。
他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
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衣领,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却似乎并未浇灭心头的燥热。
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病后的倦色,然而两颊却泛着一层不太正常的红晕。
他伸手,指尖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想压下胸腔里那阵莫名的悸动。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洗手间时,脚步一个虚浮,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了一下。
为了稳住身形,他下意识地伸手撑向旁边挂毛巾的金属架。
哐当!
金属架被他带得猛地一晃,上面挂着的一条厚毛巾滑落下来,不偏不倚,正正砸在下方洗手台边缘的一个不锈钢水杯上。
水杯应声落地,发出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
林予安吓了一跳,心猛地提起。
他第一反应不是看地上的碎片,而是紧张地望向病房门口。
顾凛刚才带着豆皮离开,那孩子精力旺盛,顾凛会不会已经带着他走远了?这么大的动静……
念头还没转完,病房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顾凛高大的身影如同裹挟着疾风冲了进来,脸上是林予安从未见过的,毫不掩饰的惊惶和急迫。
他几步就跨到了洗手间门口,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站在碎片旁的林予安。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绷得极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锐利地扫过林予安全身,确认他没有被碎片伤到,“伤着没有?”
他问得又快又急,那份担忧和紧张,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扑面而来,再也找不到一丝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林予安被他冲进来的气势,和眼中那份**裸的紧张彻底震住了,一时间忘了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顾凛见他只是发愣不说话,眉头拧得更紧,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林予安的手腕,力道有些大,将他整个人往远离碎片的方向带开几步。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紧紧箍着林予安微凉的手腕皮肤,那温度烫得林予安心尖又是一颤。
“说话!”顾凛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命令的口吻,眼神紧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摔到哪了?还是被碎片划到了?”他一边问,一边已经快速低头,视线扫过林予安的脚踝小腿,检查是否有被飞溅的碎片划伤的痕迹。
林予安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和逼问,弄得更加无措,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温度,更是让他心慌意乱。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声音带着点虚弱和窘迫:“没……没有。就是没站稳,碰掉了杯子,没伤到……”
顾凛似乎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或者是不相信。
他的目光扫过林予安光着的脚——刚才下床太急,没穿拖鞋。顾凛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脸色更难看了。
“胡闹!”他低斥一声,语气里是后怕混合着难以抑制的怒气,“还在发烧就敢光脚踩地!嫌自己病得不够重?”
话音未落,他竟直接弯下腰,一只手臂穿过林予安的膝弯,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背,猛地发力——
一阵天旋地转!
林予安只觉得身体一轻,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顾凛的动作强势而直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惊呼一声,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顾凛胸前的衣襟,脸颊因为猝不及防的腾空,和这过于亲密的姿势而瞬间爆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林予安又急又窘,挣扎着想下来。
然而顾凛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稳稳地托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向病床。
他身上的气息——干净的皂角味混合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木质冷香,还有怀抱的坚实热度——将林予安密不透风地包裹住,让他挣扎的动作显得如此徒劳。
“闭嘴。”顾凛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还残留着一丝未消的余怒和后怕,“再乱动,摔下去我可不管。”
他走到床边,动作却放得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地将林予安放回床上,还顺手拉过被子,将他严严实实地盖好。
做完这一切,顾凛才直起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予安。
刚才冲进来时那巨大的恐慌感尚未完全消退,此刻又被他这副又羞又窘的模样搅得心绪翻腾。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弯腰开始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动作利落却沉默。
病房里只剩下玻璃碎片被捡起放入垃圾桶的细微声响。
林予安缩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膛。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顾凛紧握的力道和温度,腰背和腿弯处被触碰过的地方更是如同烙印般灼热。
刚才被整个抱起的失重感和强烈的男性气息带来的冲击,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滚烫的温度和擂鼓般的心跳声。
顾凛收拾完碎片,又去洗手间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玻璃碴。
他洗了手,走回床边。
林予安立刻闭上眼睛装睡,长长的睫毛却在紧张地颤抖着。
顾凛的目光落在林予安微微颤抖的睫毛,和依旧泛红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他的眼神深沉难辨,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东西——后怕、懊恼、一丝未消的怒气,还有更深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疼惜。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似乎想要触碰林予安的脸颊,却在距离肌肤毫厘之处再次顿住,蜷缩着收了回来。
最终,他只是极其克制地、用指腹最轻的力道,再次拂开了林予安额前那缕似乎总是不听话的发丝。
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水面。
病房里重归寂静。
阳光在移动,将窗棂的影子拉长。
顾凛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重新坐下,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安稳的阴影。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似乎在处理什么事务,偶尔能听到他极低地对着手机那头的人交代几句,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怕打扰到“睡着”的人。
他提到“豆皮”,提到“儿童餐”,提到“玩具”,语气是林予安从未听过的,一种近乎家常的温和与细致。
林予安闭着眼,全他听着顾凛低沉而平稳的呼吸声,听着他偶尔翻动纸张的细微声响,听着他对着手机那头简洁却清晰的安排。
空气中,那股属于顾凛的,干净而沉稳的气息,如同无声的宣告,无处不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林予安紧绷的神经在这样奇异的,被守护的静谧中,竟也慢慢松弛下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随着顾凛的存在感,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真的睡了过去,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他的声音……好像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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