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溪痴迷的盯着她的嘴唇,看着那双因为寒冷和缺水而略显干燥的嘴唇一点一点的将油润的汤汁咽下去,进而显现出殷红的血色。
即使听到顾玉书的问话,他也没有停手,反而将瓷勺更努力的向她的嘴里伸进去了。
顾玉书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啪,瓷勺被摔碎在地上。就连冷玉溪也被这突然的一巴掌连带着摔倒。
“不是的,你母亲近些年来越来越不喜油腻之物,前年更是迷上了佛经,如今大多是茹素。她怎么肯喝呢?”
玉书,这是你最爱喝的,你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最爱喝的,当年你为了给父亲守孝,三天不吃不喝,后来更是吃了三个月的冷食,胃都被熬坏了。
你母亲急坏了,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亲手熬的汤,你肯喝,也就是那次你母亲才正式将我送到主父的位置上。
当时你那么小,眼睛紧紧闭着,整个人被三层被子裹着,房间四角皆放了暖炉,可脸上还冒着冷汗。
他清晰的知道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对他,就连那个将他从京城带到这里的女人也只是装做表面样子,虽然不知为何,但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这个孩子,就是他在这里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只要抓住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喜欢他,只要这个孩子认可他,他就可以在这个家待下去,在这个远离京城的地方活下去。
兴许是那次祠堂你对他的态度和其他人嘲讽鄙弃与众不同的依仗,他莫名的对自己能够照顾好你有着隐晦的自信。
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愿,这个沉浸在梦魇中的孩子只有在他的怀里才能安静下来,会一口一口的吞咽着他为她做的汤药和膳食。
冷玉溪细心的为她擦拭着身躯,他半卧在床上,将孩子整个人靠在他身上,锐利的牙齿将他的半边胳膊死死的咬住,疼痛和鲜血不断的从被咬住的地方传达他的大脑,可他的脸上依旧伴着笑容,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不停的上下摸索拍打。
他嗓音沙哑的唱着京城里最时兴的歌曲,语调婉转悠长,咿咿呀呀的词句里讲述着一个官家男子因母亲得罪了上司,而被人诬陷斩首,全家女子流放,男子充入官妓,在漫长的折磨中遇到了一个是上京求学的举子,她们一见钟情,在红色的窗帘下,喧闹的歌舞声中私定终身。
后来那女子在男子的帮助下终于考上了进士,当了官员,可却娶了皇上的男君(等同公主),将他抛弃,他郁郁而终,咳血而亡。
一连照顾了半个多月,顾玉书的身躯才慢慢的好了起来。冷玉溪就这么一直日夜不倦的陪在她身边,这些时日他一直没有安睡。只要醒着的时候,就眼也不眨的盯着怀里的女孩,即使睡着了,也就勉强眯个半刻钟,便又强行惊醒,随后又咿咿呀呀的唱着哀婉的歌曲。
恍惚间,他有一刻真的以为怀里的这个孩子是他亲生的孩子,是从他的肚子里,他的身躯里,孕育出来的孩子。
她是如此的可怜,高烧不止,父亲去世,母亲不爱,只能依偎在他这个某些方面来说可以说是最应该恨的男人怀里。
可就是这个孩子拥有掌握决定他下半辈子人生的权利。他整个人都被她握在手里,他竭力的拼命的讨好着这个孩子,只是指望着在她能清醒过来后,承认他是她名义上的小爹。
他是个男子,他无处可去。
顾玉书将那一碗鸡汤直接夺过来,一口闷了下去。她也确实是饿了,本来昨夜里就喝了酒,待从红绡坊里出来,更是一口未吃。
喝完,她便也不想理他了。书上写的终究是书上写的,既沦为了现实,便是要听从她的意愿。
“你走吧!”
冷玉溪依旧匍匐在地上,就仿佛没有骨头一样。现代人说没有傲气,但要有傲骨。可他却仿佛这两样东西都不存在。
“玉书,你收了我吧,不然我又该怎么在这个家活下去呢?”他泪眼朦胧着,伸出手想要拽住顾玉书的袖子。
“。。。”顾玉书将碗扔在地上,随手又拿起纸钱重新扔进火盆里。
“你以前是什么,如今还是什么,没有人会赶你出去的。”
“顾家的族谱里没有我的名字,你的那些姨母姑父们都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冷玉溪又哭了,泪水就像不要钱一样,浸湿了他的脸颊和胸口的衣襟。
“我无名无份的,如何能待得下去呢。你母亲并没有将我收入房中,我的身契如今也在你的手里,你收了我没有人会说什么的。”冷玉溪勉强坐起身来,说这话时,就像是被关进地牢里的人瞅着天窗里射下来的一缕阳光。
“母亲身边的仆从被女儿收用了的,这世间难道还少吗?”
“玉书,你知道的,他们,他们要把我献给别人。”冷玉溪一早便知道他的脸蛋既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最大依仗,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受苦的原罪。
顾玉书没有应承,无论他怎么求饶可怜,纵使他说的这些话有几分道理,可她却并不想这么做。
除却穿书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之外,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对他没有女男之情。
“我会对你好的,你如今就在这个家中待着便是,没有人敢欺负你,也不会有人强硬的把你带走献给别人。你照顾我母亲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会养你的。”
冷玉溪泣不成声,天下第一美人即使是哭也是美的。这非但没有使他五官乱位,鼻涕横流,反而更显得他凄凉艳美了些。
火盆里的火越烧越旺。
祠堂的门在冷玉溪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关上了。呼啸的风声从门后传来,像是鬼叫,又像是哀嚎。
腰带被解开了,一袭黑色长发,也随着簪子的取下,如瀑布般,顺着他的肩头滑落。
领口大开着,半露香肩,即使是在昏暗的火光旁,莹润的锁骨也被照得如同白玉一般。
除了火焰焚烧和纸灰的味道,空气中又弥漫了一股莲花的清香。这种味道让顾玉书有了略微的一丝失神,这个味道让她联想起温暖和安心的感觉。
一个绝色美人,流着泪衣领大开,匍匐在她的身下祈求的伸出双手,颤抖着身躯,试图引诱她。
光看他的样子,那是万分可怜的。可若是盯上他那双眼睛,便又觉得像是深渊里的毒蛇了。
顾玉书一动不动的在心里为他打着分。她的目光注视着他,有几分关注,亦有几分认真,却唯独没有那种贪,那种对喜爱的东西,对美丽东西的贪婪,那种想要的**。
她只当他是个长辈。冷玉溪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这句话,冬日里,仅穿着薄衣的他,冻得浑身发青,可做远远没有比他心里面更加寒冷。
一双玉手凝固在空中,随后被另一双有力的双手攥住,随着顾玉书的起身,冷玉溪整个人也被拉了起来,本来就勉强遮住的衣衫更是顺势滑落下来。
另一只手则按在他的锁骨处,细细的摸索起来,白玉般的皮肤上显现出被按压的血色,像是冬日里的梅花。
“你的守宫砂早就没有了。”
“我记得那一年你来我家的时候,刚好16岁。如今26岁。”
顾玉书漫不经心的审视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皎洁无瑕,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都是白中带粉,脸上更是一丝毛孔都没有,睫毛上还坠着泪珠,真是一副天然的美人胚子,可惜了。
她本以为对面的人听她说完这些话,就该放弃了,可他依旧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抿着嘴唇,借着这副姿势,更是想要投怀送抱。
“。。。”
“我说的更明白些,我不要已经被人享用过了的身子,更别说我只喜欢比我小的,我讨厌老男人。”
随着顾玉书的松手,冷玉溪就如同一条被脱了骨的蛇,软倒在地上。
与顾玉书想的悲痛欲绝或者是被羞辱后的愤怒不同,对方反而一副急于辩解的样子,像是遭受了冤屈一样,呆愣片刻之后,就跪倒在地,嘴巴一张一合的似要说些什么,可却始终发不了音。
不!我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被别人享用过。
原先眼泪止不住的流,可真极度惊愕心痛时,他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流不下来,只是一阵胸闷气短,止不住的大喘气起来。
可这件事是不能被说出来的,玉书是要科举做官的,最主要的是他就算说了,只怕也不是成为他迎合她的好事,而是让他沦为更厌恶的存在。
玉书清丽端正的五官在他的眼里渐渐的模糊了起来,变得越来越圆润,越来越幼小。
彼时玉书才十几岁,他也未满二十,那次高烧之后苏醒过来,玉书就病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脑子里的。
仿佛她的身躯内有两个人,有时乖乖巧巧的,可更多的时候却嘴里说着一些谁也不懂的话,成日里想着跑出去,也不思读书,白日里到处闯祸,夜里却躲在床上哭泣不止。
家主请了两三位大夫,看过之后皆说没救了,便也不再管了。只是因着是家主唯一的孩子,且还是嫡长女,就还是让人照看着,那个人就是他。
因为顾玉书神志不清,夜里总是闹觉的缘故,冷玉溪一直都是贴身照顾她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