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扶羽觉得，念初尘看她像小怪兽，厌恶她憎恨她，这些扶羽都明白。但她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明白，她并没有看不起他，甚至她在想帮他做一个正常心。
包括对徐陟尧，对江予昂，对柔水，她都希望对他们付出友善与真诚，以此来赢得他们的真心。这也是她一直以来为人处事的原则。
不管善与恶，她都愿意去渡化。
在她几万年的生命里，都没有失败过，三天的神族和百姓她都可以渡化，可唯独变成白浅栀后，她不仅没有渡化他们，反而把他们推向了炼狱。
她有一颗大爱天下的心，至少也希望念初尘是如此，她希望他们的信念一致，能够共同进退。可是走了一遭她才明白，从前并不是她的成功。
作为扶羽神女，她当然有能力让所有人信服，付出一丁点的真诚便可收获她想要的成果。
可作为白浅栀，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她没有这样的能力让人信服，也没有这样的威压让人低头。
环境造就了一个人。
没有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她失败了才更认清了现实。
所以她不能恨念初尘，要恨只能恨六天那个时代，是它造就了从前的念初尘。
他本性不坏，从小命运乖舛，她应该多多包容，给予他更多的爱与安全感，让他足以感到温暖与安全时，他才能卸下所有的防备。
她说，“念初尘，我们重来一次，好不好？”
天上的云有了几分光亮，云层浮动，所有的光都照向了他。
幻境由他的心境而变，看着手里掉落的他的几根发丝，扶羽唇角浅笑，她知道念初尘的心境开始亮了。
*
念初尘的身上很疼，回到自己的幻境时，他将自己侵泡在了冷水里。冷感能减轻身体的疼痛。
他在冷水桶里闭上了眼，身体流窜的魔血扎过他的每一寸肌肤，在冷水下越来越淡。他身体纵横布遍着黑色的纹线，像天上闪动的雷纹。
他的呼吸慢慢平缓，红瞳睁开时，也显得黑亮起来。
扶羽的话太有杀伤力了，若他真是单纯的入了魔，她的确可以感化他，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要保护她，所以他不能如她所愿。
满身疮痍的少年将头扎进了冷水里，想用冷水浇醒自己。
身后的幻境动了一下，念初尘在水里睁开眼，猛然抬起了头。
幻境之中，少女淡笑着看他，盈盈眼波中缱绻深情，她额前的金甸璀璨明丽，映得她乌发红衣格外鲜艳妩媚。
她水润的眼眸平静，长睫有一把小小的伞，笼罩住了她全部的柔情。扶羽一步步向他走来，倾世绝美的容颜如毫无瑕疵的云，明明远在天边，这一刻却走到了他的面前。
念初尘的身体再次疼了起来，冷水都没有压制住他沸腾的魔血。勤政院里，他们日夜缠绵的画面不受控地涌上脑海，她在他身下承欢辗转，轻轻的呻.吟，微微锁起的眉心......
一股咸腥的血味冲上他的喉尖，念初尘生生压了回去。
他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停留，快要爆炸的感觉竟然渐渐回缩，比冷水还要管用，只要不去想，也不是那么明显。
扶羽余光看了眼他身上的魔纹，少年神情渴望却又憎恶，透出交错的纠结。
从水里慢慢站起的少年，邪性地笑了笑。
她抬起眼，没有闪躲地看着他，“我服侍你洗澡。”
她拿起一旁的毛巾，认真地在他身上擦拭。一双有力且野蛮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少年狠狠地瞪着她，“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丑陋无比，所以来看我的笑话。”
扶羽垂下眼，迟来的心痛让她露出一抹苦笑，眼中透出一层薄雾，“相反，看到你身上的伤，我感到心痛。”
她的指尖抚摸上他的胸脯，魔血是这世上最有力量的气泽，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当年浩渊出身秘元息境，与生俱来的魔血，但念初尘毕竟转了一世，他要承受浩渊的魔血，就需要付出极大的痛苦。
“念初尘，我从来没有想看你的笑话，”她眼尾红润，抬头看他的眼，“就算别人都说你是小怪物，我也从来不觉得你是怪物。”
“每个人都没有办法选择他的出身，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改变它，让它越变越好。”
“越变越好？”念初尘嗤笑，“扶羽神女是来给我上课的吗？教化我要如何做人？”
他咬牙屏住呼吸，可却没有办法将她推开。
扶羽摇头，“这次我不想教化你了，”她看着他的眼，坚定道，“念初尘，你想入魔，我就在这里陪着你，这一生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不再离开了，我会永远做你的女人。”
念初尘喉尖一哽，只有一股淡淡的咸味，却不是血腥的味道。
眼前的少女面不改色，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轻轻踮起脚尖。青涩又大胆的吻落在他冰冷的唇上，体内的魔血放了狂般要吞食他的五脏六腑。
他双手放在她的腰间，死死地抓住。感觉她吃疼地轻嘤一声，他反而抓得更紧。
少女没有推开他，反而吻得更深。
念初尘闭着眼，心里明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推开她，推开她！
可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他想她念她，曾经不惜想和她一起去死来折磨自己，这一刻真的是他渴望又胆怯的。
他的双手颤抖，从她的腰间慢慢靠向背后，他不想骗自己，身体的疼不及心里的疼。
他想要她。
就算以后他会粉身碎骨，至少这一刻他拥有过，真正的拥有过。
他的双手搂住她的身体，四片薄唇紧紧地纠缠。
念初尘身上的魔纹浅浅淡去，属于少年白皙的肌肤绽放在空气里，他完全没有察觉，身心的交付，连撕裂般的疼痛都可以不在意。
幻境中的天空拨开了未央的夜，晨曦绽放在天空。
林启楼双手背负，轻轻摇头，“他终是过不了情这一关，扶羽还真是他的软肋。”
不过，命书已成，扶羽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他转身看向修罗境的入口，幽幽道，“应该快来了！”
*
綦天。
昊临等了多日未得扶羽的消息，实在是坐不住了，“我要去趟修罗镜，我要去救师姐。”
坐在一旁的楚容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苍白，“还是再等等吧，你去了会不会坏了扶羽的事？”
“我才不管呢，我怕师姐有事，我一定要去。”
说着，昊临就要往外走，门外妙语挡住了他的去路，小姑娘眼中都是泪花，苦苦哀求，“昊临神君，你不能去，去了有危险。”
昊临一把扒拉开她，“你让开！”
“昊临神君，你不能去，修罗镜真的很危险！”妙语转身死死拉住他的衣袖，泪水决堤。
楚容皱了下眉，慢慢站起身，“妙语，你怎么这么肯定他去了有危险？”
修罗镜中情况未明，谁都不知道去了会怎样，她的反应着实奇怪。
妙语流着泪咬唇，定定地看着楚容。
昊临也觉察出不对劲，不客气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奇怪？”
“我......”妙语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昊临不悦地打量她几眼，正欲追问时，綦天上空居然出现一道灼白的光。
綦天有结界，除非上古大神，否则谁都擅闯不了。
昊临和楚容大惊，双双出掌击拦，那白光躲过阻击，居然发出一阵吟笑，“我是来报信的，綦天就这么待客？”
说话间，光芒落到地上，化成一个白衣俊美的少年。
吴临和楚容面面相觑，都不认得此人是谁？
来人俊面，看上去不过十七八的模样，他微微抱拳，自我介绍道，“在下千面罗，乃是修罗镜的守护之神。”
“千面罗？”昊临上前一步，神情焦急，“你来的正好，你可看见我师姐了？”
“看到了。”
楚容绞着双手，眉眼紧蹙，“她现在怎么样？”
“很好。”千面罗笑着点头。
昊临急急追问，“很好是什么意思？”
千面罗呵呵一笑，“两位别急，我是专程来向你们道喜的。”
这一句话，楚容和昊临都愣在原地，一脸疑窦。
再好也不必来道喜吧？
“难道我师姐已经杀了千陌寒？”
“非也非也。”千面罗摆手。
一把雪亮的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千面罗吓得一个哆嗦，“昊临神君，我好心来报喜，你怎么这样？”
“你少废话，我师姐到底怎么样了？”昊临拿着剑，凶巴巴地瞪着他。
千面罗用指尖微微弹开薄剑。笑嘻嘻道，“扶羽神女已经和千陌寒成亲了，生活得非常幸福，再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有小娃娃了。”
吴临......
楚容......
“你找死是不是？竟然来胡说八道。”昊临的剑刺向千面罗。
他从剑下钻过，一脸无辜道，“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昊临扔了剑，又气又急，“一定是千陌寒，该死的魔物，一定是他强迫我师姐的。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一掌吸回了剑，不由分说御剑飞去。
“神君你回来呀！呜呜呜！”妙语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千面罗报了信，向呆滞的楚容一拱手，任务完成，他也遁了。
留下楚容在原地愣了半天。
綦天的风向来是最暖的，但这一刻。她却觉得森冷无比。
满嘴仁义道德，原来只是想抢走她的东西。
少女垂下眼睫，双于紧握成拳。
“她抢走了屋于你的东西，你应该去抢回来，否则就会像前两世一样，你什么都得不到。”萧瑟的风声中，飘过一阵幽幽的声音。
楚容抬起头的瞬间，一道乌黑的人影站在她面前
*
扶羽从睡梦里醒来，这一觉她醒得极好，她到了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神女丝早在不知不觉地长成。
许是受了上一世的影响，她对念初尘一直有一份难言的情感，这份情感助长了她的神女丝。
扶羽悟得大爱，她从不回避自己的感情。
若这一切真的能重来，她愿意和念初尘重新开始。上一世他们错过了，这一世便不会再错过。
天空的太阳露出的薄云，幻境中温暖和舒适。
当年浩渊造这个幻境时，一定是抱着这种温暖幸福的心态，此时人的精神好了，幻境里的一切都变得美丽起来。
干漠的花开了，小河潺潺流淌。
她走到外面，嗅着花香，喝着朝露，薄纱覆盖的干漠铺上了一层绿被，她穿着单薄的衣衫走在绿地中。
远山雾霭朦胧，近处的桃林娇羞待放。
扶羽笑了笑，轻轻转了身。
刚走出去没两步，眼前的光明突然阴暗下来。她感到不对劲，迅速转头。
身后的景象就好梦一般快速消退，花在败，河在枯，连桃林都在大枝大枝地折落。
天空的阴云密布，好像雷风雨之前的阴霾。
扶羽心中一疼，她转身朝着幻境外跑。
修罗镜中，念初尘手持着长剑，剑上还在滴答着鲜血。
地上昊临满身血窟，嘴角的血一直在喷涌。
扶羽跑出来时，被这一幕震撼住。
她全身上下好像一团烈火扑来，她难受地捂着了心口。
周围的灵气变成赤红，层层推开，渐渐变弱。
她在这阵烈火中难以呼吸，窒息感让她大喊出声。
五脏六腑仿佛被移位，她疼得抓住自己的衣襟，双膝跪倒。
烈火的光芒流进她的身体里，背后仿若一团灼热在燃烧，隐约间，火红的翅膀渐渐成形。
她双手抓地，仰天大喊，成形的翅膀慢慢扇动，她在火中挣扎，身体却飘向了半空。
在她脚下，萤晶兽也同样痛苦，它小小的身躯拼命扑腾，火光中一个红衣少女幻化成形。
扶羽飘到空，来不及看萤晶兽化形后的样子，可她却看到站在前面的林启楼神情惊喜且痛苦。
他咬着牙，眼尾红润。
身体的灼烧感还没有减退，扶羽在极度的痛苦中见念初尘不屑地看向她，声音冷戾道，“是他自己来找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第 1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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