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白临川起床,打坐于山尖之上,直至天色亮起鱼肚白起身,一袭白衣,一根随手捡来的树枝,出手成气,连招不断,身姿飞影,如同巍峨山峰之上不屑于世人同舞的圣雪,独傲于山尖。
风雨雪霜,从不间断。
当住在隔壁的二师兄贝劭之打着哈欠从屋内出来的时候,他伸着身子扭着腰,活动筋骨欲练功之时,刚好能看到白临川从山上回来。
他摇了摇头,心中一番唏嘘,不知该用天才还是变态来称呼大师兄。
贝劭之之前曾抬手打过一个招呼,然而没想到的是,白临川却问道:“你谁?”
贝劭之装着镇定,自我介绍道:“你同师门的师弟,贝劭之,我们在师徒教导时见过面,每个月。”
白临川点了下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设定,然后飘飘然地走了。
现在,也果不其然,对方根本就没有看过来,直接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尽管旁边站着个会呼吸的同师门师弟。
每个上山的弟子都需在外门修行三年,三年后如被内门长老器重收为门下,即为内门弟子。若不成,便一直在外门混着,又或者下山当个散修。
他们所从师乃是如今凌重山上当一不二的丁昊苍师尊,师尊已许久不收弟子,白临川是那个破例,上山第一年,打遍全宗上下无敌手,直升第一,破例被丁昊苍长老收为门下。
凌重山,强者为尊,即便他要比白临川早修行十几年,如今也给规规矩矩地叫一声师兄。
眼见剑谷再次开放,丁昊苍自然免得要为爱徒叮嘱一番。
“不必忧心,以你的天资自能选得神剑。”
白临川淡淡地“嗯。”了一声。
丁昊苍清了下嗓子,看着这个年少老成的弟子,还是再次劝诫道:“选剑讲究的是机缘,量力而行。”
白临川恭恭敬敬地回道:“弟子自会全力以赴,获得神剑。”
“……”他耳朵里是塞了两团棉花吗。
“你啊,我知你能力非凡,武功要第一,修行要第一,这剑自然也要是天下第一,此剑二十年前出现在剑谷中心,二十年间,无人能拔起。上一次剑谷中心出现神剑已是百年前了,当初此处还不是剑谷,只有一把剑,被我师兄拔下。之后他飞升成神,在此地留下了阵法,成为剑谷。”丁昊苍露出回忆往昔的神情,“想当初,剑谷内剑不绝如缕,但唯有最中心,当初他拔剑飞升的那地方,始终是个空位,直至这把神剑前来,一切冥冥之中,必有既定。”
白临川弯腰一辑,眉宇气宇轩昂,面色平静镇定,能看出他绝对的自信和孤傲,“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托,得剑获道飞升,毕生之所向。”
透明带着微微蓝金游沙的屏障在空中缓缓地流动,屏障后方的剑谷内是一片雾色,什么都看不到,但修士们仍熙熙攘攘挤着,拼命地伸出头向前看。
魏思瞅了眼周围,看见白临川站在远远的一边,孤立的所有人。
丁昊苍伸出手,在空中写下开谷篆符,金色的符逐渐推远和壮大,拍在结印上,结印泛起波动。
随着他的一声:“剑谷第一百二十次,开。”
结印从中心开始褪去薄膜,露出剑谷的真正面目。
除了刚入口有些光亮,越到后面越暗,任何阳光渗透不进去,两侧的石壁上闪烁着五彩的萤石,空气中飘着泛着五颜六色的点点光亮,照亮着幽深神秘的谷内。
深褐色般的土地石缝里,插着横七竖八的剑,有的清洁淡雅,浑体银白,有的上面还染着血迹,煞气满满。
当修士走到心仪的剑面前时,如若有机缘,剑身会泛起淡色的灵光,此时便可拔出剑,若没有灵光,则是无缘,有再大的力气也拔不出来。
墨削看见,前方有一把镶嵌着红石宝石的剑,此等剑就算实力不当,拿出去也是很荣耀显摆,再者,扣了那宝石卖钱也能赚得一笔。
不少人心动菲菲,一路走到剑谷这里,这还是第一把还算不错的剑了。
然而数十人走上前,剑都没有亮,直到第十一个人,剑上红色的宝石突然闪烁出了魅人的光亮,盛大的红色的灵光闪现在谷内,极其瞩目。
灵气越亮,剑便越强,第十一个人面露狂喜,他捡到宝了。
然而就在他拔剑之时,另一人猛冲了过来,率先伸手,抢先一步拔出了剑。
变故发生得很快,直到那个人嘚瑟的拿着剑比来比去,说道:"不错,趁手的很。"
第十一个人当然不饶,“这是我的剑!”
“你没听修师说吗,谁拔起来就是谁的。”
“你!”
他一拳砸了上去,瞬间二人缠斗在一起,皆未讨得好。
“我要告诉大修师。”
“去就去,剑明明是我拔出来。”
“我先来的。”
“你若讲究先来后到,不如去娘胎肚子里开始吧。”
“你!”
墨削看着二人吵着走了出去,他暗叹一声,若是他至少会再拔一把剑再出去,红宝石剑若拿不回来,也不至于无剑可用。若红宝石剑拿了回来,谁也没说不可以拿两把剑。
又走了小一段路,此处剑变得多了起来,一眼望去,上等好剑有好几把,魏思道:“墨削,我们就在此处寻剑吧,那神剑必在最深处中心,再往里走容易迷失。”
墨削看了一圈,拽住精心选剑的魏思:“我选到心仪的剑了,你帮我看着点,若真的有人来,你若打得过就跟他们打,打不过就算了。”
魏思:“放心,我一定给你守住,你选的哪把?”
墨削指着:“这把,那把,那里的那把,还有这里,这里,这里,就这些了。”
“……”
敢情是把所有的亮起的剑当作备用啊。
墨削二话不说的就往里走,他最想要的那把,当属白临川的那把剑。
剑谷内穿行时不时需要穿过洞口,有时只有一条路,有时可有五六个方向可选,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走到谷内最深处谈何容易。
墨削凭一股愣劲儿走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他鼻尖,他抽了抽鼻子,难不成越到骨深处,剑煞气越重?那他所走的方向绝对是真的,他坚决地选择了最中间那条路。
视线会带给人错觉,你以为在向前走,但其实早就拐了弯,最好解决的办法就是不靠眼睛。白临川紧闭起双眼,内心有一把无法撼动的定尺,跨过一个又一个洞口。
步入最中心神剑的地方。
空旷的整个洞内,唯有那一把剑,圆形的高台磊磊而上,神剑正笔直的插在最中央,不容撼动。
它正发着淡月色的光芒。
墨削从洞内的另一侧走出来,见此,心中正窃喜万分,找到了。
一歪头,就看见了对面的白临川。
“!”
二人视线交叉之际,墨削又一撇眼,剑是亮的,他二话不说拔腿起跳。
白临川正心中疑惑墨削怎会在此,达到剑谷中心之路万般错杂,没有一定修为会被扰乱方向,迷失在谷内,对方一个修为低压之人,怎会来到此处。
他正疑惑起,便见墨削冲向神剑,脸上扬着恣意地大笑。
墨削要抢剑。
白临川一个飞身上前,白色的华服在灵气下衬的流光灼灼,他一掌挥向墨削。
然而墨削已伸手抓住了神剑剑柄,陡然的灵气冲击让他整个人胸口重创,胸部塌陷,背部向后佝起,口吐出一口鲜血,溅在了圆阶上,神剑上以及白临川的衣扉上。
“放手。”白临川怒道。
“我不!”
他已经抓住了,绝不可能放手,他看向白临川,因痛苦紧皱的眉头此刻竟又轻佻地向上挑了一下。
神剑之上,淡月色的灵气盛起,亮度可追日月,哗然扩大,淹没了二人的身影。
墨削咬着牙,死死不松手,双手紧扣着剑柄,巨大的冲破灵气让他发丝向后飞扬着,脸皮被吹的向上,一开口说话便呼呼地进风。
“你拔不起来的。”白临川冷脸看着墨削。
墨削不信,他双手紧握,使出了全身最大的力气,能推动太阳巨石般的力气。
“啊!”
“啊啊啊!!!”
白临川微拧眉头,他挥袍站定,在华光中释放自身灵气固体,他俯视着墨削,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承受不住神剑的灵气,迟早会被冲散爆体而亡。
猛的,脆裂的“嘎吱”一声。
石盘松动了,轻微的裂缝从剑身下,不断向外扩张,如闪电般游弋愈来愈大。
白临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惊诧。
随着神剑被彻底拔起,巨大的冲击力将二人掀飞在地,白色的华光直冲天际,在十里外都一清二楚。
所有人的目光无不被那华光所吸引,修士们议论纷纷,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是什么动静?拔剑竟会有如此之大的华光。”
“传闻剑谷最深处有把拔之可飞升的神剑,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草,那谁拔的剑?。”
“必然是大师兄!!!”
“也只有那个变态了。”
“人家明明是天才。”
“他真的会飞升吗?数年来,凌重山从未有过飞升之人了。”
“以他的实力,离飞升只差一个机遇了,上一个飞升的前辈好像是得到一副知晓过往将来的神镜,后没几年就飞升了。”
丁昊苍嘴角缓缓的扬了起来,凌重山将要再次迎来辉煌,下一个飞升之人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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