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十月柏初诞辰,十一月……
十一月的成都天气如何呢。
好像已经进入了秋天,天空常常都是灰蒙蒙的,早上六点多的空气已经变得干燥刺冷,一吸入鼻腔鼻子就生疼。
我近日总是感到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看着我们,但又说不出来这种诡异。到了秋冬季节,我还是第一次在成都过秋天,这几天常常鼻涕不断,本来以为是感冒了,但去诊所看医生,医生却是笑眯眯地和我说。
“恭喜你,有了鼻炎了哈。”
“啊?”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医生笑道:“你是外地人嘎,来成都得鼻炎正常嘛。”
然后就给我开了处方药。
得鼻炎也要被恭喜吗?是属于四川人才有的幽默吗?我怀着这些有的没的想法,提着药回店里,店里没人,言琪在里面洗东西。我就上楼收拾床铺。把买的大床电热毯铺上。
四川人冬天再冷也要开窗,开热空调会导致室内又干又燥,吹得人浑身不自在,干脆就直接铺电热毯了。
空调什么的就等它做个摆设吧。
电热毯是柏初昨天晚上带回来的,所以趁她白天在学校,我就先把电热毯铺上了,等晚上一回来,我们就可以享受到热好的床铺了。
把原本的床单撤去后,我弯身刚把电热毯拿起来准备铺上,心口倏地一阵疼痛。
我捏着电热毯的手松开,慢慢的沿着床铺立面缓缓坐下。按照平时来说,这样定然能缓解一些疼痛的。
但这次痛得异常猛烈,心跳跳得也紊乱且快。难道是熬夜熬多了?
我额头上泌出了冷汗,身体突发状况让我很恐慌,我不会就要猝死在这里了吧!
因为突然来的绞痛,我整个人也力气被都被剥夺,精疲力尽慢慢从坐着变成了趴在地板上,好在趴了一会儿之后绞痛隐隐消失了。
就是心跳还仍然剧烈地跳动着,那股不安再次环绕住我。
算了,可能因为是最近没睡好的原因吧。说不定是自己的幻觉呢。
我尝试着迷惑自己说。
现在这个状态,电热毯定然也是不能再铺了,我准备等下再来铺,现在我急切的需要一杯热水,来浇灭心里的不安。
走到楼下,原本站在操作间的言琪不知道去哪里了。是去上厕所了吗?
桌上一直都有保温的热水壶,我刚一把热水壶提起来,手肘就扫到了后边的杯子。
等意识到触碰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砰——”的一声,清脆的落地声猝不及防地响起,脚下破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片,我眼前竟有了一阵眩晕之感。
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接二连三的倒霉惯了,我居然也变得出奇的变得有耐心,正要去拿扫把,店门口就传来人群哄闹的声音。
“前面出事了!”
“好像是哪个被杀了吗?”
“要不要去看哦,不会出什么事吧……”
“别个都去了,没啥子大问题……”
交谈的声音混着脚步声,明明是那么混乱却又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在听到那些话后,大脑中好似倏地断裂了一根紧绷的弦。
店里诡异的安静,和外面的马路仿佛是两个位面。
我站在原地,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莫名的大汗淋漓,毛骨悚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也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
屏幕亮着,混合着震动的频率,成为了敲击在心上的鼓点。
最后一根弦断裂。
明明还没意识过来什么,但脚下的步伐已经开始向外奔去。不敢停,拼命的向外奔跑着。
我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出事的千万不要是柏初。
不知道跨越了多少平时熟悉的铺面,终于在被警戒线包围的那一处,终于看到了正在被警察扣上手铐,压在地上制服的男人。一把沾染了血的长刀在天光之下,发出白濯的光芒。
是柏初的父亲。
到这个时候我仍然不敢相信,然后同时也远远地看到了言琪焦灼痛苦的身影。我软着发麻的四肢穿过围堵的人群,言琪终于看到了我。
“你,你……”她咬着唇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后边,哽咽地传出一句,“快去看看柏初吧。”
果真的吗?我无声地问,没有得到言琪的回答。
原来我好像根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人群自动为我分开一条路来,他们都听到了吧,听到了我是柏初相识的人吧,所以为我让路,站在一边侧目欣赏打量着我的反应。
风哀哀地刮着,站在警戒线外,我在血泊中看到了我的爱人,柏初倒在那里。她身下的一大滩一大滩鲜红刺眼的血,衣裳被血浸透得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警察的声音在耳畔虚虚滑过。
“家属吗?救护车马上就来了!请不要移动伤员!”
柏初,真的是柏初……
看清楚的那一刻,眼前顿时天旋地转,这一刻,天塌了。
什么想法也没有,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天塌了最为直观强烈。
可悲的底色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盈满整个世界。
但我不能就此倒下去,几乎是强凭着一口气穿过警戒线,来到柏初身边。小心翼翼地在柏初身边跪下,就如她睡着后,我要越过她去拿床头的某一件东西那样。可还是好不真实,现在不是在暇光的二楼。
意识到这点,内心忽然就崩溃了。我的心脏发出生理性的疼痛,像是被一双巨手无情残暴地撕裂,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一时间,懊悔自责全都涌上心房。
刚才忽然的心脏疼痛也是因为你在呼叫我吗?
柏初,我竟然错过了你发来的信号。
“柏初,柏初……乖乖,看看我。”我跪在柏初的一侧,忍不住的喊叫着,悲戚地唤出她的名字,一边急切的想要把她从生死关头拉回来,一边仿佛还能感知到膝盖下血液的温热。
她一定心脏还在跳动着的吧,她一定只是太累了,精疲力尽睡着了吧。都这个时候,我还听得到内心蛊惑自己的声音。
“柏初,柏初,睁眼看看我。我是段明暇,我是段明暇啊。柏初——”
血泊里的柏初为何不睁眼,为何那样恬静。平日里那么听我的柏初,现在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不睁眼看看我呢?
我真的好慌张好慌张,好害怕好害怕。
我不能不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柏初!”我嘶喊着,拼命地想要将她叫醒,想让她睁开眼看看我。
救护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了,旁边的警察欲把我拉扯起身,已经有从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准备把柏初抬上担架,在我下一秒也有要晕倒之势,柏初似乎真的听到了我拼命的呼唤,竟徐徐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我们对视了。
她染血的唇角嗫嚅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我嘴唇哆嗦着,连忙凑过耳朵去,明明大脑一片空白,但我强迫着自己清醒振作,认真专注地去听她的声音。
风也安静了,时间了停留了。
可什么也没听到……
我看见柏初眼中最后一丝生.命.之.光逐渐黯淡消失,她似乎真的是撑不过了,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
“柏初——”
这一瞬间,全世界都崩塌了,无数冷刃向我刺来。我扶住柏初的衣袖,强使着自己振作起来,仍然不敢有半分停歇放弃的行尸走肉似的跟着上了救护车。
柏初被推上了担架床,好多护士医生推着她进入那间亮了红色急诊的房间。
我被挤开,无情的遗忘在后面。
急诊牌的鲜红的灯光那样刺眼血腥,我浑身被冷汗浸透,大脑仍然一片混沌空白,依旧抵抗的不愿意相信短短半个小时内发生的一切事。我想要闭眼,但一稍微阖眼,大脑便一阵尖锐的疼痛,神经仿佛都在颤抖。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稍微一垂眼就可以看到裤腿上干涸的鲜血。
度秒如年,明明那样想要失声痛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艰难地在外面等候着,言琪后面赶来,她也是满脸衰色,这是我只有在看到参加葬礼时的亲信才会有的那样灰败的脸色。
言琪抱住了我,口中呢喃:“柏初……”
急诊室的门忽然被里面的人打开。我们连忙站起,冲到医生面前。
医生面色异常的平静,眼神透露出一丝无奈的遗憾,他摘下口罩,摇了摇头。
彻底倒了。
双眼一黑,什么神识也没有。
在昏倒的那一刻,我听到言琪的呼喊。
——
醒来的那一刻,我仍然不敢相信此前在眼前发生的数幕。医生让我们去看看柏初,看看她的最后一面。
言琪悲伤的捂着脸落了一会儿泪之后就离开了,留给我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柏初安静的平躺在床上,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
我也不愿高高在上的凝望着她,只能双手扶住冰凉的床边,蹲下身来,保持与她齐平的高度。
目光沉凝地落在她睡着的脸上,她睡容依旧平静恬美。
这是最后一次吻你了吗?我在心里问柏初。
但没有得到回答。
原来我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情不自禁,我无心再管嘴唇哆嗦,和满面的泪水。
低头最后一次亲吻她,亲吻我的爱人。
柏初的唇,变得好冰冷。
“柏初……”我跪在床旁,脸埋在她的手臂旁边。
内心无尽的悲哀和痛苦将我席卷淹没。
让我守在床旁,度过和柏初温存的最后一刻吧。
有医护人员问我和死者的关系,言琪唇角动了动,目光复杂,还是等我来说出。
在护士的注视下,就算失魂落魄,我也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自信地笑容来。
“我们是爱人。”
在言琪的搀扶下,我们一起走出医院。
此刻已然天幕暗沉,灰蒙蒙的天笼罩大地,悉数天光都被乌云遮掩。冷风扑打在面上,我却毫无感觉。
站在门口站了好久,目光落在天边远方的乌云上。
柏初,成都的天,也在为你默哀。
我的生.命.之.光,消失了。
读高中的时候,每天六点多就要起来走路去上学。深秋的成都七点出头的时候空气太冷了,走在路上鼻子疼,还没吃早饭,就是又饿,又冷。然后好不容易走到学校,经常又在校门遇见班主任,还要被班主任又催又赶得走着“爬”学校的上坡,赶早自习。
总之,印象深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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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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