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收起伞上了车。
她的头和身体错位了一百八十度,明明是在往车后走,脸却对着车前方,身高也实在是高得可怕,头顶近乎抵着公交车的顶部。
高跟鞋的“哒哒”声响在车内,将前面的男人惊醒。
“啊!”
男人抬起头,随后爆发出尖叫声。
一时间,车内所有乘客都将目光投向他,那一道道的目光中,充斥着嘲笑与敌意。
女人将头旋转一百八十度,与发出尖叫的男人对视,而后嘴角缓慢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女人的嘴咧到耳根,越撑越大,最终竟将整张脸完全覆盖,阴森可怖的獠牙露出,直接将男人吞食进去。
“咔嚓……咔嚓……”
骨头被咬碎的声音响起,鲜血喷溅而出,短短不过十秒,“咕咚”一声,女人停止咀嚼,脸上露出餍足的表情。
男人的座位四周布满了溅射状的血液,甚至不远处的两个护士也被波及,纯白的护士帽大面积被染红,由于重力仍往下滴着血。
红色高跟鞋的“嗒嗒”声再次响起,女人的头回转一百八十度,又转了个身,坐到了男人的位置上。
由于头和身体面朝方向相反,宛如死人一般僵硬发白的脸正面朝着公交车后方,全黑的双瞳直勾勾地望向后方的秃头大叔。
这时沈一知才发现,秃头大叔往后移了两个座位,由于视角问题无法看见秃头大叔的表情,只是见他略微僵硬地将头撇开,对准了外边的窗户。
车内恢复寂静,下一站似乎格外漫长,广播迟迟没有响起提示音。
沈一知趁此观察了一下车内的站台路线图。
由于光线较昏暗,加上车内设施老化,许多站台名都已经模糊不清,只依稀辨认出大致几个站台。
半月湾……永安街……顺益小区……古城北街……
脑内搜索着地图,沈一知发觉,这辆公交车是在往北走。
上车的地方本来就是城区北部,再一直往北走,越来越偏僻。
路线不对。
既然是为晚班的人所设的专线,不应该一直往偏僻的地方走,看来这辆车的路线被改过了。
正思索着,周围突然想起一阵喧闹熙攘声,似乎有许多人在说话,甚至一股恶臭飘进车内。
窗外仍是黑压压的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车辆进站,请注意安全。”
公交车停了下来。
这里甚至连公交站台都没有,然而门一打开,人们说话的声音瞬间变大,车前方“叮叮当当”,投币声响个不停,似乎有什么东西涌进车内,温度骤然降低。
“现在人差不多满了,最多再上十个,你们别往里挤了……”
“大爷……你动作快点好不好?”
“行行行……没带就没带吧,你先到后面坐着。”
“不是……你人不上来,寄东西也得付车费啊,别废话赶紧投币。”
“狗不许带上车,说了多少遍了?导盲犬也不行!”
“装不下了装不下了,后面的等下次吧……”
人声嘈杂却听不真切,司机洪亮的嗓音在这吵闹声中格外清晰,然而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在自言自语。
一阵寒风从沈一知身旁刮过。
有什么东西坐在了他旁边,而后突然,一个发霉的红面馒头出现在空中。
“这位小哥,吃馒头吗?”
模糊不清的男性嗓音响起,还夹杂着独特的地方口音,沈一知一开始听不清楚,仔细辨认才理解意思。
似乎是见他没回应,那人一把抓上沈一知的胳膊,“别客气别客气,我自家做的,你趁热吃。”
“……不用了,我不饿。”
“好吧,你不吃我就吃了。”
说着,红面馒头似乎就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半,旁边的人连声赞叹,吃的津津有味。
沈一知默默收回发痛的胳膊,低头,小臂出现了一圈青黑的淤青。
“小隔,泥驱哪儿娅?”男人狼吞虎咽着说。
“终点站。”
“怪不得你显形这么清楚,”吃完红面馒头,男人口齿清晰起来,“小哥,你是怎么死的?怨念这么重?”
听男人的意思,似乎怨念越深,显现得越清楚,所以自己上车时只看到几个,实际上那时车上人就很多。
沈一知右手摩挲着,没有正面回应男人的话,“你坐到哪?”
“我就到永安街,去找我妹妹。”
“你妹妹也死了?”
“嗯,被我爸打死的。”
“那你……”
“我不是,我把我爸杀了之后,上吊的,每天晚上都得挂在树林里面,要去我找妹妹一次真不容易……”男人感慨道,语气和正常人无异。
“这车多久开一次?”
“正常一个月一次呢,小哥,你是第一次坐这车吧?我从来没见过你。”
一个月一次?那今晚必须把这个怪谈解决掉,不知另外触发怪谈的两个人,在不在这个车上。
“我刚死不久。”
“可怜啊……刚死就要去终点站了,不过这车上怨念比你重的不少呢,你看那边那个秃头大叔,我跟他打过好几次照面了,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一氧化碳中毒?”
“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是被烧死。”男人的语气显得有些惊讶。
“面容樱红,全身的尸斑也呈现樱红色,肌肉呈现鲜红色,符合一氧化碳中毒的情况。”
“厉害啊,那你能猜到他是怎么中的毒吗?”
“应该跟他妻子有关吧,他面部有烧伤,坐姿很端正,显然经过训练,有可能从事类似消防员的工作,年龄上看结了婚,左手无名指缺失,其他手指上没有戒指,说明夫妻感情不合,他厌恶女人,妻子可能背叛过他。”
“这么准!小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旅馆打杂的。”
“好巧,我生前也是,鬼和鬼差距怎么这么大……那你能猜到他旁边那个小孩是怎么死的吗?”
沈一知看向秃头大叔旁边,空空如也。
“我不知道。”
“嘿嘿,那熊孩子是被火锅活生生烫死的,一群人把他分成很多碎块,围着坐在一桌吃了。你没见过被火锅烫死的人吧?”男人干笑两声,几滴黏白的液体滴到地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听着男人的描述,沈一知似乎闻到了辛辣刺鼻的味道。
“我跟你说,你看那边那个独眼的女的,她……”男人喋喋不休滔滔不绝,似乎要把整个车上的人都说个遍。
公交车期间经过了好几个站台,上上下下的人逐渐变少,公交车逐渐归为寂静,只有偶尔的窃窃私语声。
车上多了好几个肉眼能看见的乘客,他们的样子一个比一个怪异,有一个甚至刚上车,直接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放进投币箱里。
奇怪的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坐到了离风衣女人较远的地方,旁边男人也一直没有提到风衣女人的经历。
看来车内她的威胁最大,怨念最深,会不会是要去终点站?
“那边那两个护士我虽然没见过,不过看着有点眼熟。”男人停了一会,忽然道。
“她们是落山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沈一知想起那两个护士服上的标志。
“那家医院?”男人瞬间噤了声,不敢往下说了。
“怎么了吗?”
“你……你不知道吗?没关系,不知道比较好……”
“没事,反正我是已死之人,也没什么牵挂,你就告诉我吧。”
“据说,那家精神病院……以前被用来作人体实验,专门拿精神病人做,死了不少人,后来改成了精神病院,很多只是轻微精神疾病的人进去,不出三天就被逼成精神病了,那里是医生和护士,都不是正常人,全是精神病假扮的,一群精神病给一堆精神病治疗,还被精神病吓成了精神病……总之,某天晚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医院的人全部死光了,警察派人去医院调查,就再也没有回来,久而久之,那边就被封了起来,天灾过后,那个医院就彻底消失,一点痕迹都没留,有传言说,其实那医院还存在着,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男人的声线很抖,不停吞着口水,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你是鬼,也这么怕?”
“我……我胆子小啊!而且我又不是厉鬼……”
“你说的形式,是什么形式?”
“你真想知道?据我所知,知道的鬼都……”
“没事,我怨念重。”沈一知认真道。
“好吧!”男人一咬牙,“你知道城区边界吗?”
“你是说……城区周围的河?”
“不……不是,实际上,城区边缘根本没有什么河,而是虚空。”
“没听懂。”沈一知假装疑惑地摇摇头。
“意思就是,那家医院没有消失,而是到了城区边缘,进到了虚空,才会一点痕迹不留地从城区内消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沈一知手指向那两个护士服,此时其实一人转变了姿势,头靠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似乎十分亲昵。
“我怎么会知道!”男人急忙拉下沈一知的手,“别指她们!会被察觉的。”
看着男人急切的反应,沈一知心下了然。
也许他可以做个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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