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海的引航船在海平线上若隐若现,船帆上的独眼符号像活物般眨了眨,一道幽蓝的光束突然射向破浪号的甲板,在木质地板上投射出一行扭曲的文字:「三日之内,携『时间的余烬』登船,逾期不候。」
“时间的余烬?”布布路蹲下身戳了戳那行字,指尖刚碰到光束就被烫得缩回手,“这玩意儿还会咬人?”
四不像突然从他肩头跳下来,对着龙宫港口的方向龇牙咧嘴。众人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老龙王正捧着一个琉璃匣子快步走来,匣子上缠绕着银白色的锁链,锁链上刻满了鱼龙一族的符文,每片鳞甲形状的锁扣都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封印什么不安分的东西。
“这是从阿尔弗雷德的沉船里找到的。”老龙王将匣子放在甲板上,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捞队说,这东西在夜里会发光,还能听到里面有齿轮转动的声音。”
赫拉拉的指尖刚碰到锁链,锁扣突然“咔哒”一声弹开,琉璃匣自动掀开盖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捧灰黑色的粉末,粉末中央嵌着半片金色的齿轮,正是之前从她鳞片上脱落的那半片——原来它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时间核心的余波凝成了实体。
“这就是时间的余烬?”赛琳娜凑近细看,发现那些灰黑色粉末里混着无数细小的光斑,像是碾碎的星尘,“好像有生命在动。”
话音刚落,粉末突然沸腾起来,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兽,半片金齿轮恰好嵌在它的额头。小兽长着鹿的角、狐的尾,四肢覆盖着鱼鳞,睁开眼时,瞳孔里流转着和永恒之海一样的暗紫色光晕。
“是噬时虫的幼体!”帝奇突然按住腰间的短刃,“古籍上说,噬时虫以时间为食,成年体甚至能啃食整个王朝的历史。”
小兽却没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反而用脑袋蹭了蹭赫拉拉的手背,喉咙里发出类似铃铛的轻响。四不像警惕地绕着它转了两圈,突然用爪子扒开自己的皮毛,露出胸口一块月牙形的伤疤——伤疤的形状,竟和小兽额头的齿轮完美契合。
“它们认识?”布布路看得眼睛发直,“四不像以前跟噬时虫打过架?”
老龙王突然叹了口气:“三百年前,上上任公主驯养过一只噬时虫,用来守护龙宫的时间沙漏。后来那只噬时虫在对抗海怪时耗尽了力量,化作粉末融入了时间沙漏……或许这只幼体,就是它的残魂凝聚而成的。”
小兽突然纵身跃起,半片金齿轮贴在四不像的伤疤上,两者接触的瞬间迸出刺眼的光。等光芒散去,四不像的伤疤消失了,小兽也化作一道流光钻进赫拉拉的袖口,只留下那捧灰黑色粉末悬浮在琉璃匣里。
“它说,遗忘之海在找一个『丢失时间的人』。”赫拉拉摸着袖口,那里传来微弱的暖意,“而我们之中,有个人的时间早就出了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时,丝黛拉突然捂住手腕——她的机械表不知何时停了,指针永远卡在三点十七分,表盖内侧刻着的小太阳图案正在慢慢褪色。“是我。”她苦笑一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戒,“从我出生那天起,这表就没走过,家族的人都说我是『被时间嫌弃的孩子』。”
赛琳娜突然想起什么,翻出之前在沉船里找到的航海日志,快速翻阅到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一幅素描:年轻的阿尔弗雷德正将一块怀表递给一个女子,女子的手腕上戴着和丝黛拉一模一样的机械表。“这是丝黛拉的曾祖母!”她指着素描下方的批注,“上面写着:『若表停,便是她忘了回家的路。』”
“遗忘之海……是找回记忆的地方?”布布路挠挠头,“可名字明明是遗忘啊。”
“或许是先遗忘,才能记起。”赫拉拉拿起琉璃匣,里面的粉末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一个迷你漩涡,“你看,这些余烬在指引方向。”
接下来的三天,破浪号一直跟在引航船后方。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加速,始终和那艘船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仿佛航行在两个重叠却不相交的空间里。直到第三天午夜,引航船突然消失,海面上出现一座漂浮的岛屿,岛屿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钟楼,指针倒转着指向十二点。
“那是……倒流的时间?”布布路指着钟楼顶端,那里的月亮竟是残缺的,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一口。
岛屿岸边站着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根黄铜手杖,手杖顶端的独眼宝石正盯着他们。“欢迎来到失时岛。”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要找东西,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愿意用什么,交换被遗忘的记忆?”
“我愿意用……”丝黛拉刚要开口,就被赫拉拉拉住。
“他在偷时间。”赫拉拉压低声音,指尖划过丝黛拉的手腕,机械表的表盘上突然浮现出一行淡金色的字:「已欠时:三十年」。“你的表不是停了,是时间被人偷走了,每回答一个问题,就会多欠他十年寿命。”
斗篷人似乎没想到被识破,发出一声冷笑,手杖顿在地上,岸边的沙地里突然钻出无数只银色的虫子,每只虫子都拖着一段发光的丝线——那是被偷走的时间残片。“既然不肯交换,就留下当养料吧!”
四不像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额头浮现出半片金齿轮的虚影。沙地里的银虫像是遇到了克星,纷纷蜷缩成一团。赫拉拉趁机将琉璃匣抛向空中,灰黑色粉末洒落在银虫身上,那些虫子瞬间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岛屿的土壤里。
钟楼顶端的月亮突然完整了,倒转的指针开始顺时针转动。斗篷人的斗篷被风吹起,露出一张布满齿轮的脸——那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个用发条和黄铜拼凑成的机械人。
“是阿尔弗雷德的造物!”赛琳娜认出机械人胸口的徽章,和沉船里找到的零件上的标记一模一样,“他当年不仅研究时间,还造了这种看守记忆的傀儡。”
机械人举起手杖,钟楼的钟突然开始敲响,每一声钟响都让人心跳漏一拍。布布路感觉脑袋越来越沉,一些陌生的画面在眼前闪过:燃烧的船帆、哭泣的人鱼、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将半片齿轮塞进他的背包……
“别听钟声!”帝奇甩出短刃斩断一根钟绳,“它在强行灌输别人的记忆!”
赫拉拉突然冲向钟楼,袖口的小兽化作一道流光钻进钟楼的齿轮组。原本狂转的齿轮突然卡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机械人发出愤怒的嘶吼,手杖射出一道红光,直逼赫拉拉的后背。
“小心!”丝黛拉纵身挡在赫拉拉面前,红光打在她的机械表上,表盘突然炸裂,碎片中飞出一只金色的蝴蝶,蝴蝶翅膀上的纹路竟是一幅完整的星图。
“是曾祖母的怀表!”丝黛拉看着蝴蝶飞向钟楼顶端,在那里化作一扇光门,“原来表停了,是因为它在等我找到钥匙。”
光门里传来无数细碎的声音,像是千百人在同时低语。机械人见状想要阻止,却被四不像死死咬住手杖。布布路趁机将琉璃匣里剩下的粉末全部撒向机械人,那些粉末遇到黄铜外壳,竟开始腐蚀出一个个小洞,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发条。
“它的动力源是被偷来的时间!”赛琳娜大喊,“毁掉发条!”
帝奇的短刃精准地刺穿机械人背后的发条盒,随着“嘣”的一声巨响,机械人化作一堆废铁。钟楼的钟声停了,光门却在不断扩大,里面渐渐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正是素描里的那个女子,丝黛拉的曾祖母。
“小黛,”女子的声音很温柔,像海风拂过贝壳,“不是时间抛弃了你,是我把你的时间藏在了这里,怕阿尔弗雷德的疯狂牵连到你。”
丝黛拉的眼泪突然掉下来,落在手背上,竟泛起金色的光。“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我成了失时岛的守门人啊。”女子笑着指向光门深处,“那里藏着所有被时间遗忘的秘密,包括……鱼龙公主为什么必须牺牲。”
赫拉拉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鳞片。光门里突然飘出一卷古老的羊皮卷,落在她的手里。羊皮卷上画着鱼龙一族的图腾,图腾中央的鱼龙公主怀抱着一颗发光的心脏,心脏里缠绕着无数根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海底深处的裂缝。
“那是……深渊的封印?”老龙王不知何时也登上了岛,看着羊皮卷的眼神充满震惊,“传说鱼龙一族的心脏是封印深渊的钥匙,难怪历代公主都活不过三十岁——她们是在用生命续接封印!”
羊皮卷突然自动翻页,最后一页画着一个预言:当半片齿轮与噬时虫的残魂结合,当被偷的时间回归原主,封印将在月圆之夜破裂,深渊的魔物会吞噬整个云海国。
而今天,正是月圆之夜。
岛外的海面上突然掀起黑色的巨浪,浪涛中隐约可见无数只猩红的眼睛。钟楼顶端的月亮被染成血色,光门里的女子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快带羊皮卷离开!找到……完整的齿轮……”
话音未落,女子便化作光点消散了。光门剧烈收缩,赫拉拉及时将羊皮卷塞进怀里,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向光门。
“抓住我!”布布路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四不像也死死咬住她的衣角。
就在这时,琉璃匣里剩下的最后一点粉末突然飞起,粘在赫拉拉胸口的鳞片上。半片金齿轮开始发烫,与鳞片上的另一半齿轮产生共鸣,发出刺眼的光芒。
当光芒散去,赫拉拉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了吸力,而胸口的齿轮已经完整无缺,正在缓慢而有力地转动着,像一颗真正的心脏。
“完整的齿轮……在我身上?”她喃喃自语,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赛琳娜的惊呼。
“看海里!”
众人转头望去,黑色的巨浪中浮出一个巨大的头颅,头颅上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獠牙的嘴,嘴里喷出的黑雾落在岛上,草木瞬间枯萎成灰。
“是深渊魔物!”老龙王声音发颤,“封印……真的破了!”
魔物的巨爪拍向破浪号,四不像突然挡在船头,额头的金齿轮爆发出比太阳还亮的光。魔物的爪子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竟像冰雪般融化了。
“它怕完整的时间齿轮!”赫拉拉突然明白过来,“四不像的铃铛里有时空碎片,我的齿轮能驱动时间——我们可以合力把它推回深渊!”
但魔物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只小魔物从它的嘴里涌出来,像黑色的潮水般冲向众人。
帝奇的短刃、赛琳娜的符咒、布布路的怪物能量,甚至连丝黛拉手腕上新生的银色光带(那是回归的时间凝聚而成的)都在奋力抵抗,却还是挡不住魔物的潮水。
就在这时,赫拉拉胸口的齿轮突然停止转动,琉璃匣里传来小兽焦急的叫声。她低头一看,发现匣子底部刻着一行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时间的尽头,是新生的开始。」
“新生……”赫拉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抓起琉璃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迎着魔物的潮水冲向钟楼,四不像紧随其后,金色的光芒在它周身形成一道屏障。当她爬上钟楼顶端时,魔物的巨爪已经拍碎了半个岛屿,黑色的雾气正迅速笼罩云海国的天空。
“以鱼龙公主之名,归还时间!”赫拉拉将琉璃匣举过头顶,胸口的齿轮开始逆向旋转,“让被遗忘的,重新记起;让被夺走的,全部回来!”
完整的金齿轮从她胸口飞出,与四不像铃铛里的时空碎片融合,化作一轮金色的太阳。太阳照在黑色的雾海上,那些被吞噬的时间残片纷纷浮现,像萤火虫般飞向太阳,又化作一道道光箭射向魔物。
魔物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那些被它吞噬的记忆和时间正在回归原主。当最后一道光箭射出时,魔物彻底消散,黑色的巨浪退去,露出清澈的海面。
金色的太阳渐渐落下,化作半片齿轮回到赫拉拉胸口,另一半则融入四不像的铃铛里。小兽从琉璃匣里跳出来,亲昵地蹭了蹭四不像的脸颊,然后钻进赫拉拉的袖口,再也没出来。
丝黛拉看着自己的手腕,机械表重新开始走动,指针指向三点十八分,仿佛这三十年的空白从未存在过。“结束了?”
“或许吧。”赛琳娜捡起一块机械人的残骸,发现里面嵌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阿尔弗雷德的字迹:「若吾妻归,焚此傀儡,勿让女儿知深渊事。」
原来他到最后,还是想保护家人。
赫拉拉展开羊皮卷,最后一页的预言下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的字迹,像是用金粉写的:「当齿轮合,噬时醒,鱼龙不再为锁,云海自有新生。」
她抬头望向云海国的方向,那里正升起第一缕朝阳,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像无数条跳跃的鱼。
就在这时,破浪号的瞭望台上突然传来布布路的大喊:“快看!引航船又出现了!这次船帆上画的是……一把钥匙!”
众人抬头望去,海平线上,那艘诡异的船再次出现,船帆上的钥匙符号正在缓慢旋转,仿佛在邀请他们开启下一段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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