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空转换的眩晕感比上次更强烈。丝黛拉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胃里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抓住身边的人，却被对方反手按住肩膀。
“吐出来会好受点。”黑鹭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他自己也脸色发白，银灰色的制服沾了不少灰尘，显然刚才的转换并不顺利。
丝黛拉摆摆手，扶着墙干呕了半天，才勉强缓过劲来。睁眼一看，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布布路正抱着四不像啃能量块，仿佛刚才的眩晕不存在；赛琳娜用藤蔓缠住旁边的断柱，试图稳住身形，头发乱得像鸟窝；帝奇靠在一块石头上，短刃插在地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饺子则蹲在远处，望着眼前的景象出神。
眼前的景象确实值得出神。
曾经繁华的摩尔本十字基地，如今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银灰色的教学楼塌了一半，露出里面扭曲的钢筋，广场中央的雕塑被拦腰折断，底座上刻着的“守护”二字被涂鸦覆盖，变成了一个狰狞的骷髅头——正是影盟的标志。
“这……这是基地？”布布路手里的能量块掉在地上，四不像立刻扑过去叼走，他却浑然不觉，“怎么变成这样了？”
丝黛拉的罗盘在这时发出微弱的光芒，银盘上的指针指向基地深处，那里隐约有炊烟升起，像是有人居住。
“还有人活着。”她指着那个方向，声音有些干涩。
黑鹭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放在手里捻了捻：“看风化程度，这里至少废弃了五年以上。影盟应该是在五年前彻底占领了基地，把幸存者赶到了别的地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赛琳娜整理着凌乱的头发，语气却异常坚定，“总不能一直待在废墟里。”
“先去看看有炊烟的地方。”黑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长剑握在手里，“小心点，这里到处都是影盟的痕迹。”
众人小心翼翼地穿过废墟，脚下时不时踢到生锈的武器碎片和破碎的培养皿。丝黛拉注意到，有些断墙上还残留着黑色的菌丝，和蚀时菌的痕迹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影盟一直在用蚀时菌改造基地。”她蹲下身，用树枝挑开一缕菌丝，菌丝立刻像活过来似的蜷缩起来，“这种菌比之前的更危险，能腐蚀金属。”
帝奇的短刃突然出鞘，寒光一闪，劈向丝黛拉身后的阴影：“谁在那里？”
阴影里传来一声轻呼，一个小小的身影滚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基地制服，脸上沾着泥污，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星星。
“别杀我！”小女孩抱着布偶瑟瑟发抖，“我不是影盟的人！”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黑鹭收起长剑，语气放缓了些。
“我叫星芽，是基地的孤儿。”小女孩怯生生地说，“影盟占领基地后，把我们这些没家人的孩子关在地下室，昨天我才逃出来的。”她指了指有炊烟的方向，“那里是‘拾荒者’的据点，都是和我一样逃出来的人。”
“拾荒者？”饺子问道。
“就是靠捡基地的废品活下去的人。”星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你们是谁？穿得这么干净，不像是拾荒者。”
丝黛拉刚想解释，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哑的喊叫：“星芽！你跑哪儿去了？想死吗？”
众人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少年从废墟后跳了出来，他看起来十五六岁，头发染成了张扬的红色，左耳戴着三个银色耳钉，手里拿着一把改装过的能量枪，枪口正对着他们。
“阿火哥！”星芽立刻跑过去，躲在少年身后，“他们不是影盟的人！”
被称为阿火的少年却没放松警惕，能量枪的枪口始终没移开：“不是影盟的？那就是‘净化者’的人？我告诉你们，别想打拾荒者的主意！”
“净化者是什么？”布布路好奇地问。
阿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连净化者都不知道？看来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收起能量枪，却依旧防备着，“净化者是三年前突然冒出来的组织，号称要‘净化’被影盟污染的土地，其实和影盟一样不是好东西，到处抢我们拾荒者的物资。”
丝黛拉的罗盘在这时又亮了起来，指针微微晃动，似乎在感应阿火身上的能量。她注意到，阿火的皮夹克内侧绣着一个小小的星轨图案，和黑鹭曾祖父照片上的图案很像。
“你认识黑羽研究员吗？”她突然问道。
阿火的脸色骤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他是我曾祖父。”黑鹭上前一步，目光锐利，“你夹克上的图案，是他当年的标志。”
阿火后退一步，手又按在了能量枪上：“少骗人！黑羽的后代早在五年前就被影盟杀光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爷爷说的，他当年是黑羽的助手！”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爷爷是谁？”黑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青木。”阿火咬着牙说，“当年负责给怪物果实注射能量的研究员，事故后活了下来，一直躲在基地的夹层里，去年才去世的。”
丝黛拉想起日记里的名单，确实有个叫青木的研究员，备注是“黑羽的首席助手”。
“我们真的是来阻止影盟的。”她举起手里的日记，“这是青岚爷爷的日记，上面记录了影盟的阴谋。”
阿火的目光落在日记上，瞳孔骤然收缩。他沉默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跟我来吧，到了据点，你们再跟首领解释。”
往据点走的路上，星芽告诉他们，拾荒者的据点其实是基地以前的防空洞，里面藏着一百多个幸存者，大多是老人和孩子，能战斗的只有阿火他们十几个年轻人。
“影盟和净化者经常来骚扰我们。”星芽揪着布偶的耳朵，小声说，“上个月净化者抢走了我们储存的所有食物，现在大家都快饿肚子了。”
布布路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大袋压缩饼干：“给你！四不像还有很多！”
四不像似乎听懂了，立刻从布布路的背包里叼出更多的能量块和罐头，堆在星芽面前，逗得小女孩笑出了声。
到了防空洞入口，丝黛拉才发现这里隐藏得有多巧妙——入口被伪装成一块倒塌的水泥板，上面爬满了藤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阿火按了一下藤蔓下的机关，水泥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进去吧。”他率先走了进去，“首领在里面等着。”
走进防空洞，里面的景象让丝黛拉有些意外。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很干净，墙壁上挂着用废品做的灯笼，发出温暖的光芒。十几个孩子围坐在篝火旁，由一个老奶奶教他们认字，角落里几个年轻人正在修理武器，看到他们进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警惕地望过来。
防空洞的最深处，坐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他背对着众人，正在墙上绘制星图，动作缓慢而坚定。
“首领，人带来了。”阿火喊道。
老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当他的目光落在黑鹭身上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嘴唇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小鹭，你终于回来了。”
黑鹭浑身一震，手里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银灰色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爷爷？你不是在五年前就……”
“就被影盟杀了？”老人笑了笑，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那是假的，是我和青木演的戏，为的就是让影盟放松警惕。”他看向丝黛拉，眼神变得无比温和，“穿星尘裙的小姑娘，黑羽先生在星图里留了话，说等你来的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球，里面封存着一缕淡蓝色的光芒，像是浓缩的星空。
丝黛拉接过水晶球的瞬间，里面的光芒突然炸开，化作无数星子，在防空洞的空中组成一行字：
“影盟的首领，是穿越时空的‘自己’。”
这行字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脑海里炸开。
影盟的首领，是他们中的一个人？还是……
丝黛拉下意识地看向黑鹭，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银灰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而角落里，阿火悄悄握紧了手里的能量枪，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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