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明美在吃过午饭后离开旅馆,目的地是——圣岛。
并不是在出门前看到了某人留给她的纸条,只是单纯出于一点疑惑。为什么明明在海原青芽口中听到了神社二字,问起时又说岛上并没有神社呢?如果只是不想要外人前往参拜的话,实话实说就好了,何苦再撒一个谎?还是说岛上以前有过神社,那巫女就是从前的巫女,但已经不在神社供职……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缘由。宫野明美并不是一个执着于挖出真相的侦探,但她是接受组织任务而来,就算不是她,也迟早会有别人注意到岛上的异状。
既然提问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如实地去看一看。在中岛和圣岛之间,显然后者才是那个可能有神社存在的地方。
宫野明美走出旅馆。
外面尽是人来人往的店面,游客们穿着各样的服饰,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表情,一家人或者情侣来旅行的不在少数,所有人都欢声笑语,叽叽喳喳。宫野明美看着这样的人群,心中却忍不住想,这些人里多少人是真正在享受美丽的风景和家人的相处,又有多少是组织的人,借着旅行的名义执行任务?
组织的作风从来如此,暗流都翻涌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除了受害人,谁都不会注意到这些危险的行动。
宫野明美深吸口气,与人流背道而驰。
小岛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一个路标,对游客来说十分方便。宫野明美按图索骥,手上拿着地图,再搭配这些路标,不需要人指路就能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找到岛上换乘的地方,一个还算热闹的码头。码头看起来可以停下不少船只,现在却只有一艘在休息,可见往中岛去的游客不少。
步行前往另外两个小岛礁的岩石行路是个景点,每天早上才会出现。圣歌岛当然不可能让旅客只在固定时间出行,因此另外修了码头,多的是愿意提供换乘服务的船只。
找到码头,宫野明美走近那艘正在整修的小船,问上面那个休息的中年男人道:“请问先生,现在可以出船吗?”
靠岸抛锚的船在码头边晃悠着,躺椅上休息的中年男人黝黑精壮,白色毛巾搭在脖颈上,听到声音后抬起头,眯起眼上下打量。只见站在那的女人跟电视里典型的都市女郎没两样,长发飘飘,知性温柔,看起来倒是个普通游客,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中年男人移开视线,咬着支烟含含糊糊说:“本来要至少三个人才出发,不过我现在闲着,客人要走就上来吧。”
“这条线只能去中岛吗?我见前面还有个小岛,在轮船上能看到鸟居呢,那边放不放开参观?”宫野明美佯装无意看向远处问。
“您说的是圣岛吧,那里不能参观,客人,想看风景的话去中岛就足够了。”
不开放参观……宫野明美若有所思,“我看到鸟居,还以为那边有神社可以参拜,是圣歌岛的神社不希望外人参拜吗?”
这句话不知哪里触碰到对方,中年船长猛地看向她,表情用力到甚至有些凶恶,眼神阴鸷,被两排牙狠狠咬着的烟蒂完全暴露他的心绪不宁:“客人,不好意思,我们圣歌岛上没有神社,前往圣岛的路线也不开放。那只有一个鸟居,没什么值得参观的。”
宫野明美注意到对方的变脸,以及两个本岛人都说没有神社这件事,礼貌地笑笑说:“原来是这样,那大概是我想错了。”
她在船长时不时递来的视线中上船,扭头欣赏这片玻璃般纯粹的海洋,借机打量不远处的中岛和圣岛。
中岛和主岛离得稍远,坐船过去要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岛上看起来少有生活痕迹,只有各色游客们悠闲晃荡的身影。这边的景色之美当然毋庸置疑,而且更加原生态,踩着山路走到石礁上就能欣赏到圣歌岛的全貌,所以那里的人最多。
相较之下,圣岛最小,跟中岛也离得很近,如果坐船甚至用不了几分钟。宫野明美坐在船上,一眼就能望到圣岛前立在海中的鸟居,以及岛屿之间隐约可见的岩石路。
看起来能步行过去。她心想,最多只是沾湿裤脚而已。
悠扬的声音在中岛这边回荡得更加明显,有种三百六十度回环的感觉,悦耳又圣洁。
难怪说中岛更适合欣赏圣歌。
不过,听声音定位的话,圣岛那边应该才是最佳赏味区才对。不对,准确来说,圣歌传出的起始点就在那里。
宫野明美在码头下船,无视身后船长如影随形的视线,假装自己只是个来看风景的游客,四处闲逛,偶尔驻足欣赏,时不时还取出自己包里的化妆镜调整头发,很快就将跟踪的人甩掉。
她朝着圣岛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个船长不知为什么盯上自己,只是因为她试图问起圣岛的事,不希望她前往圣岛,还是有什么另外的隐情?
宫野明美不清楚,但她知道想去圣岛,必须要在对方追上来之前抵达才行。
越往圣岛的方向走去,岛上的歌声越明显,越清晰。清灵的、悠扬的、空灵的、神乎其技的声音。
简直像天使在演奏竖琴。
难怪被称为“圣歌岛”,真是名副其实……宫野明美一边想,一边踩上在海面中若隐若现的岩石路。
这段路大概也就一千米长,中间有段海水比较深,淹没了她的小腿,但好在很快就恢复常态,只是脚踝附近被水覆盖,不影响她的速度。
就在她历尽辛苦即将踏上圣岛的那一刻,宫野明美恍惚发现,她耳边的声音忽然变了。
“回去——”
她听到说话的声音。
可抬头望去,附近什么人都没有,耳边只有起伏规律的海浪,和单调呜咽的风声。
是错觉吗?宫野明美犹豫着,便要再次迈出脚步。
那声音便更加清晰,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调,可以明显听出那是在『说话』,而非『歌唱』。
“回去——!”
四面八方的歌声消失,换成了某种难辨的声音,祂对她说:
“回去!”
“回去——!”
“回——!去——!”
宫野明美骤然惊醒,捂住自己的耳朵,震惊地望向周围。
海浪起伏得更加明显,翻着黑压压的浪花拍在岸上。歌声和风声一起消失,薄雾不知何时笼罩整座圣岛,将她与那里隔绝开来,并用最后的声音对她说——
“回去!”
宫野明美感到震惊。
她试图整理自己的思绪。
等等,世上存在这种事吗?风吹过岩石的歌声突然变成了人声?那声音明显是在跟她对话!在对她说“回去”!简直像在用言语阻拦她进入圣岛。而她也真的被这场恰到好处的雾隔绝在外,无法进入中心。
怎么会这样?
这是科学世界可以做到的吗?还是什么磁场效应?圣歌个歌声背后是人声,所以才要阻拦她?可这些雾又是怎么回事……
宫野明美思绪和脚步一样凌乱,决定先步行回到中岛。
海水淹没了来时的岩石路,每一脚都踩得异常艰难,宫野明美暂时抛下那些不科学的想法,专注在脚下的路,因此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对面的来人。
刚刚那个中年船长,身后一群举着火把、打扮一致,都像是跑船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你果然去过圣岛了!”男人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像是恨到极致,攥着火把的手握得紧紧的。
要被包围了。宫野明美在紧张一瞬后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冷静下来。
男人身后的那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声讨她:
“你们这些外乡人太不讲规矩了!都说了圣岛不能进还偏偏要去看!”
“那可是我们的圣岛,自己人都不能去,怎么能让你们外乡人随便看!”
“为什么要去圣岛?说出原因!”
为首的男人正式刚才载她一程的那个船长,此刻他面目阴沉,眼神毒辣,阴森森地说:“这几天来的游客总有奇怪的人混在里面,四处打听,到处乱跑,怎么看都不像冲着观光来,反而更想调查圣岛是怎么让人神隐,又是怎么把人放回来的……你也是冲着这个来的吗?”
“就在前天,有个男人擅自闯入圣岛,不知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等我们发现时尸体已经倒在岩石路上,全身放血而死,尸体里一丝血液都没留下,死状惨不忍睹。”
“小姑娘,我看你长得不错人也有钱,何苦想不开,让自己那么凄惨地死去呢?”
话音落下,宫野明美脸色微微发白,眼神彻底变冷。
这个男人在威胁她!他口中那个擅闯圣岛的男人不出意外就是组织成员。一个手里有枪的人,居然被这群村民反杀,还是放血流干这么残忍的手法,简直骇人听闻!
一时间她差点不知道组织成员和这些人哪边更邪恶了。
所以圣岛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看到就要灭口吗?还是说……宫野明美余光往回看,思忖自己的速度能不能在被追上前跑到岛上。
这些人都说他们自己也不能上岛,那是生是死,只能赌这一把了!宫野明美当机立断朝圣岛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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