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不放心乔琪,不如明天去找她,正好你们都在广州。”管盈夹着手里的名片,正反两面看了几遍,头也不抬地安慰他。
郑居庸后背上全是活血化淤的膏药味道,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有没有发现,到了广州,你的支气管炎好了?”管盈闻声回头看他,“你这种情况,也许真的适合在南方生活。对了,乔琪她是湖南人还是四川人来着?”
郑居庸揉了揉鼻子:“她是云南人...你不用点我,我是不会跟乔琪去云南生活的,而且乔琪也不想回老家去。”
“为什么不呢?云南那么美。”管盈认真问他。
郑居庸皱着眉头:“也许等老了的时候...总之不是现在。我说了,你不用在这里激我,我很清楚自己身上都有什么责任。”
乔琪与钢厂,像天秤的两端,将郑居庸架了起来,他是两头都放不下,又两头都拿不起。这与许多年前初踏社会,什么都想做又什么都不懂的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管盈笑道:“嘿哟,你今晚干嘛这么敏感?你和乔琪结婚以后,跟着她去云南生活,也不是没可能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郑居庸嘟囔道:“我还不知道你?你从来都不会随口一说。”
管盈笑起来:“哈哈,我哪有那么复杂,你可真冤枉我!”
郑居庸一点都笑不出来:“你不也没跟着Daniel去加拿大生活...”
管盈倒吸一口气,收起了笑,认真道:“就算不是云南,也有可能是上海、广州...你有几分把握将乔琪留在京西?连我都知道,她是不会为了你或者孩子放下音乐的,而你比我更了解她...等下周日的节目上线,你该知道影响力会有多么大,节目组将话题压在了她身上,无论如何,她都会一举成名,再不是今天小透明的乔琪了。你们两个之间,想要手挽手走到老,恐怕必须有一个人要牺牲。”
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真到那一天,牺牲的必然不是乔琪。
见他不作声,管盈叹道:“唉,你既然知道钢厂革新背后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将来会做什么选择,那何必还要将自己逼到死胡同那一天呢?不如趁早放手,也许郑叔一时失望难受,但总好过将来你们父子两个都骑虎难下。不如明天一早,你跟我一起回京西,就跟郑叔认了输吧...儿子输给老子不丢人!”
郑居庸蹙着眉头,他实在不愿轻慢乔琪,何况,他也仍然期冀自己的婚姻可以得到父母的祝福:“你不懂我,那样的话,订婚宴就没戏了,婚事又要无限期拖下去。”
管盈不解道:“我是不懂,订婚宴有那么重要吗?现在的年轻人甚至连正式婚礼都不办,直接旅游结婚去了!以你们两人现在的情况,还有必要执着这些俗礼吗,而且你们两个...孩子都有了,不是吗?依我看,你们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干脆偷偷领了证就是!等孩子出生了,日子也久了,叔婶迟早是会认的。”
这话却触了他的逆鳞。
郑居庸从沙发上站起来:“管盈,你可以随便说我,但我不允许你这样武断的说乔琪!她唱的歌,听起来是很离经叛道,但你不能就此误会她的人也是...她跟你不一样。总之,我不能随随便便对她!”
管盈觉得他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不一样...你是不是想说,我谈了七八个男朋友,我才是离经叛道?呵呵,好笑,你不想随随便便对她,不也还是让她未婚先孕了?”
郑居庸理亏,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本是被他激恼的,但突然想起了佳薇,管盈顿时卸了脾气,只剩唏嘘:“呵...她比佳薇运气好一点。”
“...对不起。”
“没关系...你说的也没错,她跟我不一样。我不该自以为是,更不该多嘴你们俩之间的事。”不知是被他的话刺激到,还是想起佳薇的缘故,管盈一脸黯然,自醒自责似的沉默了下来。
“管盈,对不起。”他又小心翼翼地道歉一遍。
管盈突然笑了,抬头看他的眼睛,语气客气但疏离:“真的没关系。而且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我。刚才,对不起了。”
她对他换了一副陌生的笑颜,绝不像他自小所熟悉的那一副...一瞬间,他感到惶然。他为袒护乔琪而说的那几句没轻没重的话,仿佛匹诺曹的鼻子,因为无法解释的谎言而越说越长,已经将自己与管盈之间的距离转瞬间拉开到地球的两端。
到底为什么,他在她面前,总是毫无情商可言?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懊悔!
尴尬的安静中,VIP房那道厚重隔音又防窥的大门被两人从外推开。
“你们俩真在这里?!”董知桥先进来,崔姗姗在后面对门外的值班经理说了声谢谢,那值班经理引了路便退了去。
“你们见到了张总?张总她人呢?”董知桥没在房间里见到张总,显然有些失望,“诶,那个经理咧...”他转身要去叫那值班经理问一问时,被崔姗姗在门边拦住。
姗姗搡他一下,小声道:“急什么,你不该先问问小郑总哪里受了伤没有?”
董知桥顿了顿脚,赶紧来关心郑居庸:“我也是为了叫她们过来说清楚,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小郑总,让我瞧瞧,扭到哪儿了?要不要紧喔?”
郑居庸简单回他:“没事,肩膀肌肉拉伤了一点,贴了膏药,感觉已经好多了。”
“肩膀拉伤了?喔唷,这么严重!”董知桥义愤填膺起来,“那经理突然找到我,说要给我们今晚的消费免单,我们才听说你受了伤,我以前打篮球也拉伤过肩膀,处理不好是会落下肩周病的,她们怎么能用几张膏药就了事?谁稀罕她免那点单呢,我看还是得叫他们老板过来再聊聊!”
郑居庸不想让他二人知道乔琪的事,强撑着摇了摇肩膀,掩饰道:“算了,你看,我真没事。”
“现在没事,明天就会肿起来!嗨,她们就是欺负你们两个外地人嘛,你放心,这事交给我!”董知桥三言两语关心过后,转身还要出去找那值班经理。
管盈在门边的沙发上,朝他横出一张名片,挡住了去路:“那值班经理也是个打工的,小董老板既然不在乎赔偿,又何必再为难她。这是张总离开时留下的名片,你拿去就是了。”
董知桥年轻气盛,演技稚嫩,在久经人场逢迎的管盈面前,心思已昭然若揭。
崔姗姗见董知桥站在门边一时支应不出话来,替他打圆场道:“管经理说的是喔,你干嘛为难一个打工仔,可是瞧人家长得好看就趁机去接近?你有心要替小郑总争点什么,就直接去找她们老板聊嘛,说本地粤语,小郑总他们又听不懂,叽里呱啦地听着烦心,你就拿着名片出去自己联系呗!”
董知桥接下名片,出了门,许久未归。
期间,值班经理又安排人送进来许多酒食。但郑居庸和管盈还互相尬着,房间里只有崔姗姗动了动筷子,她早听舅舅提过二人间有点小别扭,也懒得撮合她二人,毕竟她心底觉着郑居庸可是配不上管盈的。
郑居庸担心张总说出乔琪的事,那他和管盈的关系就露了馅,不安地起身走动,偏每次起身都被崔姗姗视线跟随着,走不出去。
管盈却敢料定,那位张总绝不会随便透露什么消息,而董知桥也绝不会真的追根究底。他今晚特意选了这地方,此刻又似乎急着见张总,该是先前就跟着什么人,为见张总而专程来过的,只不过之前都碰了灰,今晚没想到被郑居庸破了局。
这也是她一直没想明白的,那张总为什么会为了郑居庸这点小麻烦赶过来?
“姗姗,我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回京西,多谢你跑前跑后,这杯酒,我敬你。也请你代我多谢徐哥这几天的照顾。”管盈不再与郑居庸商量,端起酒杯与姗姗的饮料杯碰了碰。
隔着崔姗姗,正在远处转来转去的郑居庸,闻言立住,愣了神。
崔姗姗也眨了眨眼睛:“管经理决定了?”
管盈脸上带着那副客气的微笑:“嗯,事到如今,我想我也该解释一下了。小郑总的女朋友确实在广州,但他们之间有没有闹别扭,我并不清楚,但我的确不是他的女朋友。你们骗了我们一次,我们也骗了你们一次,大家就算扯平了吧。”
舅舅何至于闹出这么大一个乌龙?崔姗姗谨慎道:“那管经理是为了什么来广州?”
管盈不打算再演下去:“我的确是为了丰华的精脱硫系统。”
崔姗姗没料到管盈这时候会忽然明刀明剑地亮出底牌来,她着实没有准备,有些后悔先前听了董知桥的话给舅舅打了那通电话,她现在恨不得舅舅徐经理马上赶过来。
看出了姗姗的慌张和无措,管盈笑了笑,将自己杯中的酒喝了下去:“不过,你们可能搞错了重点,这件事,是由小郑总全权做主,我也只是配合他。”
崔姗姗狐疑道:“真的?”
管盈意在鸣锣退兵:“当然,否则我怎么会在明天一早离开,明天可是很重要的一天。”
管盈不是郑居庸的女朋友,而且态度似乎倾向于放弃竞争,这可是两件好事。姗姗几乎脱口而出:“那太好了!”
郑居庸知自己今晚得罪了管盈,管盈是不会再无底线地帮自己了。而且她已经清楚表达了她的主张,她并不支持这场大冒险,当然归根结底是因为她看透了他迟早会为了乔琪放弃西城钢厂。
站在她与管伯伯的立场,及时止损无疑是最理智的决定。但他是郑东方的儿子啊...他做不到只有理智。他的确不会为了钢厂放弃乔琪,但他也不会为了乔琪放弃钢厂。他太了解他的爸爸,西城钢厂是老郑的命根子。就在管盈宣告离开广州的这一刻,他突然感受到了,当管伯伯提出破产清算时老郑的心情:失落、孤独、酸楚、不甘...
郑居庸垂头在旁,暗自捏紧了拳头,已然做出了决定:丰华技术的精脱硫系统,他一定会为老郑拿下!
至于乔琪和他之间,他信真爱有奇迹,不信未来找不到出路。
管盈对待爱情太过游戏,他在迪拜时就早想劝说她的,可说一百句都不如做一件。这一回,他恰好要证明给她看,只要付出足够多的真心,根本没有什么是不可克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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