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哥,别犹豫了!待会儿我把这两个保镖缠住,你找机会闯进去!”
董知桥说干就干,只是他的招数有点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只见他麻利将皮带和西装裤子褪下,将裤子朝其中一个保镖头上甩过去,同时又将皮带砸向另一个,这种挑衅实在没什么杀伤力,但确实侮辱人。
“来呀,不服就来呀!”董知桥穿着卡通四角裤,嬉皮笑脸得撅着屁股讨打:“嘿,正愁没人报销医疗费呢!”
董知桥的声音惹得楼下经过的客人纷纷驻足,抬头向二楼旋梯上围观。
郑居庸来不及反应:“你这...”
那两名保镖岂容董知桥在眼前荒唐,便要围上来将人拖走,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方便下手太重,这正中董知桥下怀,手拉脚攀,胡乱一番扭打...混着裤子皮带,三人就绞在了一起。
董知桥在缠斗中瞥见郑居庸吃惊的表情,戳空喊道:“别管我!冲啊!”
这一刻,他如果还犹豫,简直对不起董知桥的英勇壮烈...郑居庸“跳山羊”翻过了保镖们被拉扯弯曲的后背,三步并两步朝廊道里狂奔,猛然一把推开会议室厚重的大门。
“嗡”一阵耳鸣。
在他面前,Daniel正亲密得揽住一个女人的腰间,在与李总诸人握手笑谈,而那女人的背影...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众人听到声响,视线齐刷刷朝门口投来。Daniel与那女人也一起笑着转身,俨然一对光彩照人的夫妇,呵,连她肩上的薄雾纱巾都是精心搭配过,与Daniel的领带是同色系的!
“这不是小郑总?”李总先反应过来,笑着上前来握手:“哈哈,小郑总办事,真是高效又周全,我们华钢看好你,更加看好西城钢材的未来啊,咱们以后合作起来,一定很愉快!”
她既然此时在这里,定是已经决定了什么。
只是这决定根本没有同他商量,更加没有知会他...而他竟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身份批判与指责她,她总是独立而自由,他凭什么叫她与自己商量?他没有发作,并尽快收起因为奔跑而喘促的气息,克制而有礼得与华钢的李总几人一一笑着握手,快速接受了这一切。就像对待外面豁出脸面脱了裤子的董知桥,他同样的不想,对不起她的“牺牲”,虽然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落座时,他还是忍不住抬眼,盯着她的腰间,而Daniel便报复似得,朝她腰前更近一寸拢紧。
郑居庸苦笑着收回了眼神。
他鲁莽得闯进来,却又隐忍着默不作声,倒叫她不安起来。她侧目观察Daniel的反应,不确定这是不是特意安排给她的一次考验。
这时,外面一名保镖气喘吁吁跑进来,Daniel即刻笑着摆摆手,那保镖才如释重负得退了出去。见有保镖冲进来,她才相信郑居庸真的是不速之客,但这里是Daniel的主场,她仍需与他保持着距离。
她这副故意疏离的做派,几乎叫他肝肠寸断。
他傻到以为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争取,但突然发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李总在旁边热情又欣慰得说着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麻木得挂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时间到了,该我下楼去开场了,有兴趣陪我一起吗?”Daniel笑着问她,故意当着他的面。
“楼下这场合太隆重,如果大家知道我和你共事,一定会来扒我的底细,等他们发现我根本就不是一名律师,恐怕会对你的事业不利。”她婉转得拒绝。
Daniel当然知道她的聪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事业,只是为了你。”
李总几人在旁,互相照了眼神,不忍再留下来打扰似的,起身告辞道:“既然Daniel已经答应,那我们今晚也就不必再与这里的其他律师们沟通,我们也该告辞了。Daniel,管经理,期待明天与你们在利雅得见面!还有小郑总,多谢你们西城钢材的支持和理解,我们合作愉快!”
侍应生在Daniel的示意下,上前引领李总几人鱼贯而出。董知桥便趁这时人多眼杂,从门外斜刺了进来,手里拎着裤子皮带,还有两双皮鞋,头发凌乱,领口倒立,好不狼狈。
两名保镖跟进来时,同样稍显狼狈。今天赶上一个滑溜小子,偏和他同行的那个被Daniel好生接待了,他二人一时吃不准外面这小子究竟是敌是友,下手便松散了许多。
“这俩傻大个怎么听不懂中国话呢!He's my bro!”董知桥一屁股蹿到郑居庸身后的沙发上,同时指了指管盈:“She's my sister!”
没料到董知桥也来了,而且还是这副尊容。对此,她总不能再视若无睹了,回头尴尬得对保镖们笑了笑:“不好意思,都是误会。”与Daniel的保镖说话时,她俨然是女主人。
Daniel也曾见过董知桥,但此时却装作不认识,又或者,根本不想与这般荒唐的年轻人打交道,因而只是目不转睛得看着管盈,一副随便她做决定的样子。
董知桥旁若无人穿起了裤子和鞋子,嘴里还啰嗦着:“我就说我没看错嘛,里面就是管经理!”
郑居庸只好挡在他身前。
管盈倒要感谢董知桥的冒失,令她对Daniel多了一道借口:“既然他们找来了,我总要交代一下,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
Daniel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郑居庸,这时才意味深长得转头瞥了一眼他和董知桥二人,以强者不屑于跟弱者计较的眼神。
“好。你知道,我一向尊重你。”Daniel轻轻亲吻了她的脸颊便离开。
董知桥重新倒饬好衣装,蹦下沙发来:“你们两个干嘛坐那么远,说话呀!大家在巴林不还好好的?”
郑居庸逃避似得转过身去。
“不是,刚才我在外面拖着保镖呢,你在里面怎么没揍他一顿,报仇雪耻啊?!”董知桥只想干架:“我刚才都那样了!”没有羞臊,只有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热血沸腾。
管盈“噗嗤”笑了一声。
董知桥掰不动他,转身来替他撬管盈的嘴:“快别笑了,可千万别告诉姗姗啊!”
“你还知道这样会丢姗姗的脸呢?”管盈对董知桥说起话来,倒是照常。
“嘿,我什么都听姗姗的!”提起崔姗姗,董知桥一脸得意洋洋,指了指一旁背对着的郑居庸:“郑哥他就吃亏在太要脸了!要我说,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男人的脸面算个屁呀!”
话说得又糙又白,惹得左右两人各自低下头去。
董知桥看他二人都闷头不说话,更滔滔不绝:“管经理,你不会真答应了那位吧?他那么大岁数,每天端着个大爷架子,有什么好?我可是见过他变脸的样子,这些当律师的各个厉害,浑身是理,动不动就打官司...你跟他过日子,还不都得被他拿捏住啦?”
“呃...知桥,你误会了。我只是答应临时做Daniel的助手,毕竟关税案不是华钢一家的责任,也涉及我们所有钢企的利益...”管盈听他越说越离谱,试图解释。
董知桥却听不进:“嗨呀,你惦记着关税案,人家可是惦记着你!那位心里打什么算盘,早都明摆着了!”即刻转了转脑子,抓住郑居庸的肩膀,兴奋道:“郑哥,听见没,管经理她没那想法啊!那你还等什么,我要是你,管他三七二十一,现在就抢了她私奔啊!难道你眼睁睁看着她在这儿犯傻?”
比起董知桥的年轻气盛不计后果,郑居庸简直算得上循规蹈矩成熟稳重了。
见郑居庸拿不定主意,董知桥狠狠推了他一把,气道:“洋鬼子掏窝了,你还傻等着,是不是爷们?!”
[是不是爷们]这句话对北方男人的杀伤力是了不得的。
郑居庸在董知桥的怂恿下,终于热血上头横下了心,头脑已经不能再继续思考,这是否对管盈算得上尊重,拉起管盈的手便往外冲去。
.....
白色皮卡车一路狂飙,郑居庸手握方向盘,紧绷着一张黑脸。
管盈坐在副驾,一脸痛苦得脱了高跟鞋,将一条小腿抬起,低头揉着脚腕,嘟囔道:“你怎么能听董知桥的话呢?你开慢点,冷静点,啊哟,我的脚...你倒是跑得快,可我还穿着高跟鞋呢,你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下?啊哟...”
郑居庸只扭头看了一眼她白皙却泛红的脚踝,便又回头看路,继续狂飙,更踩了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专跟她作对似的。
管盈被惯性一晃,抓住了车顶的把手,被甩倒在椅背上。如今她有些摸不透他的脾气了,这才意识到,他心中有气,只恐怕再刺激得他路怒狂飙,不如先闭嘴的好。
车子一路开回宿舍楼,郑居庸全程没开口说一句话。
一个急刹车,他跳下车去,粗暴得打开副驾的车门,黑着脸将管盈双手抱了下来,而后朝车门暴力一踹。车门在反弹力的作用下,“砰”一声在管盈背后合上了,震慑得她忽然心慌,莫名有种在外面做了错事被他抓回家来教训的感觉。
他抱着她上楼,脖颈间青筋暴起,脸色如铁,双唇紧闭牙关紧咬,从鼻间冲下来的气息难以掩饰的粗重暴戾。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在他得知被乔琪背叛而辗转回国时,她去广州南站接他,他那时的脸色虽然也是陌生如初见,但其中只有疲惫悲苦,却也不见这样暴躁气盛。
在楼道间转弯时,她的后背被他的膝盖硬邦邦撞击,她只好搂住他的肩膀向上攀一攀,随着他爬楼的喘息,她更加清楚得感知到他胸中起伏压抑的愤怒。
门被他打开,又被野蛮的踢合,他将她径直扔到了沙发上,沙发上原本堆了些凌乱的文件夹,这时“霹雳吧啦”滑落一地。
“呵哼!”混着纸张在左右滑翻飞跌的声音,他终于在她头顶粗重又憋闷得大口喘息起来。
她推了推他撞上来的左胸口,却触摸到了他的心跳,急慌慌收回时,窘迫间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他一手撑在沙发上,另一手却垫在她背后,当然推不开。管盈朝上欠身,抬起了后背,等着他抽手,见他无动于衷,尴尬得躲闪着,朝侧面轻轻转身,试图背对着他。
这在他的眼里,如同嫌恶。
喘息间,他一拳砸进了她面前的沙发靠枕上,而后收回了她背后的那只手,垂头跌坐在她脚后的地板上。
她慢慢坐起,见他单腿屈膝,上身蜷伏在膝盖上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耸动,领带已经被斜挂着扯开,撑在地板上的左手攥紧了拳头。
“要...要不要喝水?”她从下车开始,便有些紧张了,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话有些颤抖。
她站起时,他抓住了她扭到的脚踝。
“啊,疼。”她顿时又跌坐下来。
他抬头深呼吸了一口,站起身来,去厨房倒了水,将水杯递到她面前。
“我,,,我不渴,我是看你,你喝吧。”
他看着她,默默将水杯搁下,坐到她对面去,低头半刻,盯着她的脚踝,终于说出一句:“对不起。”
“嗯?哦,被鞋子扭到了,其实也不严重,呵呵。”
他叹了口气,起身从冰箱取出一包冰袋,又将领带摘了下来,裹着那冰袋外层缠了几圈,单膝跪地蹲在她脚边,低头替她敷起来。
为稳住位置,他一只手捏着她的小腿肚,让她有些坐不住,便弯腰伸出手来:“我...我自己来吧。”
他低着头却不松手:“你决定好了么?”
“什么?你说Daniel?”为什么突然觉得对不住他,管盈咽了口唾沫,觉得嗓干,拿起水杯咕咚喝了一口,“李总不都跟你说了么?”
他捏着她的腿,仍垂着眸子:“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管盈又喝起水来,直到把水杯喝干:“哦...李总说话是带了点口音...”
“还要水么?”
“哦?哦...够了,够了。”
“...你不念书了么?”
“哦!Daniel替我跟Wilson教授请了假,一听说是关税案,Wilson教授也很感兴趣,就让我远程与他一起做实例研究,至于常规课程,佳薇会暂时替我上课,她会每天把课程笔记发给我...”
他揉捏她小腿的力道时轻时重,已经喝了一杯水的管盈,仍然口干舌燥。
“他连你的教授...”
“不不不,他们之前不认识,只不过他们都是律师,聊起案件细节来比较清楚。Wilson教授是萧唯言推荐的,你知道的呀。”一个Daniel已经是敏感,这时更不该再提起萧唯言了,管盈撇过头去偷偷掐了自己一下。
郑居庸:“...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念法学,是因为你喜欢律师这个行业么?”
“不是!”管盈这时倒斩钉截铁,“我只是觉得,这是一项必要技能,尤其做钢材外贸,我们更需要掌握国际贸易的游戏规则。等西城钢材的高端产品线搭建完善,我们的产品不止要走进中东,还要出口更多的国家,我们要早早做好准备,不是吗?”
他抬起头来:“是为了西城钢材?”
“当然!”
“你不是答应了李总去华钢?”
“我怎么可能跳槽,那不等于要了叔和婶的命,你怎么敢这么想的啊?我有那么拎不清自己的份量嘛!”
她倒是很清楚她在郑家的分量...
管盈皱起眉来:“你还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我只是答应Daniel,做他这次关税案的助手,但前提是他肯接华钢的关税案。我们之前那样得罪他,你还惹得他对你动了手,所以我起先也没有把握,只是试试,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华钢的李总可能是误会了,他以为是你在背后说服我的,我听他说已经答应你,未来和西城钢材共享中东地区的部分高端线销售渠道,这哪有拒绝的道理,我也就没必要跟他解释背后的事了,所以他见到你,才拉着你说个不停吧。嘿,你别说,这还真是意外收获,你可以啊,知道开这种条件。”
郑居庸愣了下:“在你眼里,我会拿你的事,去为生意谈条件吗?”
管盈聊起生意便有了兴致:“呀,要不是你,我之前还真不知道,我一个人竟然能给西城钢材换来这么大的好处!国内能借到武老总,国外能拿到成熟的渠道,这笔生意值当做啊!”
郑居庸叹了一口气,又低下头去揉她的脚踝:“条件不是我开的。但你确实值得。”
管盈得意道:“哈,别说留下来半个月,留下来半年也值得!大不了改成来年春季入学,机会稍纵即逝!”
“那天,你没有登机...其实,在那一个小时里...你...你有没有想过...算了...”他的睫毛扑闪着,不敢听到答案。
“呃,原来你是在怪我这个?”管盈终于知道他在气什么。
他埋头在她腿边,委委屈屈,小声道:“我怎么敢怪你。”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他的睫毛好像瞬间湿答答得分成了几小簇。
这一路上,他绷着一张脸,简直快吓死她了,这会儿他倒先委屈起来了!说起来,他长大以后,她只见他喝醉酒时在浴缸里为乔琪哭过一回,他这么清醒得委屈得在她面前挂眼泪,她还真是没见过!天呐,他怎么总是有办法让她自责心疼,这回她真是罪大恶极...
“你听我说...哎呀,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如果我跟你商量,你肯定不会同意嘛!说不定又像上次那样,把我怼在窗上...在没确定Daniel真的答应华钢之前,我也怕他再次反悔嘛,那就只能先不告诉你...你要怪,就怪我爸,是他不让我回西雅图的!”管盈不敢看他的眼睛,别过头去望向窗外:“我爸虽然人在美国,但国内的事,他其实一直挂着心呢...没什么比西城钢材更重要的,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善后是最重要的,多少人正盯着我们呢。郑叔不能倒,你也不能倒,我们都不能倒。”
思绪飘回国内,两人同时安静了片刻。
“管盈。”他在身后轻唤她的名字。
“嗯?”
在她回头的瞬间,他轻轻柔柔得吻了上去。
睫毛相碰,她确定他真的哭过,只不过在她别过头的片刻里,他擦去了泪迹而已。而男人的眼泪,恰是女人最好的兴奋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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