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旭的眼睛还不太舒服，他在病床上躺好，闭上了双眼，开始小憩。
这是戴澄第一次见到林知旭没有戴眼镜的样子。
林知旭的脸很小，平时戴个眼镜就能把脸遮得差不多了，戴澄似乎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真正的五官，直到现在。
那是一张清秀得有些出乎意料的脸，如果光看脸，戴澄完全没办法把他和那个正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四眼仔联系到一起。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戴澄觉得，林知旭的长相，就像自己妈妈那个年代流行的那种——清纯玉女偶像一样。
线条流畅而锐利的杏眼，小巧精致的五官分布，肉肉的婴儿肥虽然有点土气，却更能让人觉得亲切。还没长开的五官怎么看都更像是个美女胚子，以至于戴澄都有点想象不出来他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
只是现在，林知旭的脑袋上绑着厚厚的几层绷带，左眼的眼眶还因为刚刚的进血而微微泛着红肿，一向整洁干净的身上满是土灰和褶皱，还有肩上的一大块汽水污渍，怎么看怎么可怜。
戴澄越看越自责，要不是为了自己，他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戴澄走到饮水机旁兑了一杯温水，又回到林知旭的床边，将水杯塞进了他的手里，说道：“你好好休息，后面的事就别管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不要冲动。”林知旭睁开眼望向戴澄，“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你说啥呢，我又不是暴力狂。”戴澄笑了笑，“我要去找老师，说清楚整件事情。毕竟我被人诬陷还是小事，你都这样了，我不管，老师还能不管吗？”
”……随你吧。“林知旭又闭上了眼睛。
戴澄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还会有主动走进教导主任办公室的一天。
他向老师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和林知旭的遭遇，老师一开始还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直到看到了顶着满头纱布走进办公室的林知旭。
林知旭可是学校重点培养的掌上明珠，是要冲击竞赛和中考状元的，这才刚开学没多久就让人开了瓢，这还得了？
教导主任赶紧让戴澄去把事件相关的同学统统找过来，大家当面对质，把事情弄清楚。没一会儿，事件的当事人，所有当事人所在班级的班主任，都到齐了。
戴澄一看到小言的脸，原本已经平息的怒火就又“腾”地冒了出来。
小言原来本名叫做闻小言，是教研部主任的亲外甥，据说是个早产儿，家里一向很爱护，而他自己却不怎么争气，成绩一般，体育更差，成天到晚病恹恹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比赛那天，闻小言还穿着长袖长裤，今天天气明明已经转冷了，他却反倒穿着短裤短袖来上学了——好像就是故意要将胳膊和膝盖上的纱布露出来似的，生怕谁不知道他受伤了。
戴澄看着他那副怯生生的懦弱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男子汉大丈夫，在这装柔弱给谁看呢，那天林知旭因为他被人开瓢的时候可是连吭都没吭一声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戴澄瞬间暴涨的怒气，林知旭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
“闻同学，在昨天1000米长跑比赛的最后一圈里，你被戴澄推倒摔了跤，是真的吗？”林知旭抢在所有人之前，率先开口问道，“你是这么说的吗？”
“我……我记不清了……”小言扭捏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看起来很是不安，声音也细细小小的，蚊子叫似的：“我当时太累了，头晕眼花的，就看到旁边有人跑过去，我眼一花就摔倒了……”
“所以是你自己摔倒的吗？”林知旭简明扼要地问道。
“我记不清了……我不知道……”一被逼问，他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可怜兮兮地往同学身后躲。
闻小言所在的24班的班主任站在一旁，见到这样的局面，脸色不太好看。
“喂，你，你们昨天不是有人在现场看比赛吗？”戴澄指了指站在小言身前的同学们，“谁敢说亲眼看到我伸手退推他了？有证据没有？拿出来我们当面对质啊！”
那天推人的那个男生现在在老师们面前，乖巧得跟只鹌鹑似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其他同学们也都差不多，面面相觑了一阵，似乎都在期待对方拿出证据来，但是沉默了老半天，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眼见着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戴澄冷笑了一声，双手往胸前一端，继续质问道：“没人拿得出来？那你们还有脸动手打人？现在害得林知旭受了这么重的伤，谁来负责？”
没有人说话。
“那块砖头是谁扔的？敢不敢站出来？”戴澄追问，“敢做不敢当？”
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好了好了，戴澄。”戴澄的班主任安抚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教导主任站起身，跟旁边的几位老师一一确认过眼神，接着说道：“事情原委我清楚了。”
说着，教导主任走到了戴澄和闻小言一伙人的中间，神情严厉地对闻小言他们说道：“这件事确实是你们做错了，怎么能无凭无据随便污蔑同学？还动手打人，搞出流血事件，这以后到了社会上还得了？”
对面噤若寒蝉。
“高博，记过，叫你家长周五来一趟学校。”教导主任对那个高壮男生说道，接着又对其他同学说道：“每个人三千字检查，严重警告一次，初二24班扣10分。”
说完，教导主任又瞥了人群中的闻小言一眼，却又不说什么。
林知旭所在的1班班主任见状忍不住开口道：“林知旭的头被打破了，不能没人负责啊。林知旭，我们联系一下你爸妈，看看怎么解决吧？医药费得赔给你。”
“没关系，我的伤不重，很快就好了，不影响学习。”林知旭摇了摇头，“谢谢老师。”
“那这件事……”教导主任刚准备结束这件事，戴澄却往前站了一步，打断了老师的总结陈词。
“他可以无所谓，我不行。”戴澄抬手直指藏身在人群中的闻小言，说道：“老师，我被他诬陷的事，他还没有跟我道歉。”
教导主任愣了片刻，也转头去看满眼惊恐的闻小言，叹了口气：“闻小言，你出来吧。”
闻小言还有些抵触，不想走出人群，却被身旁的同学给推了出去。
“既然人家都主动提出来了，那你就跟人家道个歉吧。”教导主任劝说道，“毕竟事情也是因你而起。”
“我，我……”
小言那副磨磨唧唧的样子，戴澄看了就烦，他直接一抬手，说道：“我看你那张嘴是白长了，既然你那么不会说话，就给我写封道歉信吧。”
戴澄说话很不客气，几位老师纷纷拧起了眉头，但他提的建议也算是一种让步，老师们最后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看向闻小言，等他的回应。
闻小言迅速地抬头看了戴澄一眼，然后就把头深深埋了下去，微弱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行，那……”教导主任又想结束话题。
“等一下，老师，我还没说完呢。”戴澄再次打断老师的话，双眼逼视着小言，说道：“等道歉信写完之后，我还要他把信读出来当众向我道歉。”
闻小言惊惶地抬起头来，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有些为难地沉吟了片刻，又对戴澄劝道：“闻小言他胆子小，而且我看他应该也已经知道错了，要不然你还是……”
戴澄暗自冷笑一声，故作让步道：“老师，我理解的，不当众也行，可是他得亲自把道歉信念给我听。”
相比之前的要求，这样的道歉形式听起来合理许多，正当小言还在发愣的时候，闻小言的班主任就已经替他答应了下来。
走出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原本跟闻小言一伙儿的那群同学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再也没有一个人多和闻小言多说一句话，所有人都闷着头各走各的。
戴澄被老师留下来教育了一会儿，因为他有时候对同学说话实在太不客气，老师让他还是要多多注意言行，戴澄听话地点点头认了，但是听进去多少就不一定了。
当戴澄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果然看到了还等在门外的林知旭，他立刻眉开眼笑地凑了上去，伸出胳膊搂住林知旭的肩膀，小声称赞道：“听你的果然没错，你怎么知道这么说，老师就会答应我的要求？”
林知旭抬起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被绷带裹住的脑袋。
“你这脑子真好使，要是能借我一半就好了。”戴澄不无羡慕地说道。
“我看你也不笨，就是注意力不集中。”林知旭给了他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你怎么说话跟我妈似的。”戴澄撇撇嘴，拿手一拍林知旭的后背，说道：“好了好了，解决一桩烦心事，咱们去买根烤肠庆祝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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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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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听你的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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