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陆续停在了巷子口,围了一圈。
后头又有车熄火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下来一位褐发中年人,搜查官艾德里克,随后是他的搭档鲁茨。
来的这样快,恐怕正是他们想在火车站围捕斯诺。
萨维尔停下威胁,看向艾德里克。
“人没事就好。”见到赤井秀一完好无恙,艾德里克放下心来,接着他向那络腮胡大汉打招呼:“私自行动可是违规的,萨维尔先生。”
大汉这样回答:“我总不能眼看着目标被无关人士带走。”
在本土没有执法权、必须与FBI搜查官配合行动……斯诺已经能确认这位萨维尔先生是什么人了。
“走吧,好歹是被麻药捂了嘴,还是把人带去医院看看。至于你……”萨维尔将混混三人组留给警察处理,看向赤井秀一:“你可以回家了。”
随后他回过身来,弯腰,单手将斯诺提起。
“真轻。”
他的身上有着挥之不散的、隐约的血腥味。
冲鼻的气味令斯诺额角伪装顿时被冷汗浸湿,鲜红的画面争先恐后的钻入脑海,平衡被破坏的身体立刻罢工。
口袋中手机适时震动,斯诺恍然意识到,既然贝尔摩德在自己掐断通讯后没有立刻打回来,这或许是来自她的信号……
斯诺不再克制,猛地睁眼。
他的呼吸几乎凝滞,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再怎么用力呼吸,氧气都无法通过阻塞的喉管。通红的眼角止不住的溢出生理泪水,完全不像造假。
“喂喂,”萨维尔讶异间近乎本能的怀疑:“这家伙真的是病号吗?”
先前碰巧见识过斯诺病情的艾德里克与赤井秀一相视一眼,确实听到斯诺“心理暗示”说法的赤井秀一不着痕迹的摇摇头:“是过敏性哮喘。”
艾德里克上前道:“这可不妙……有带药吗?”
斯诺微微摇了摇头。
艾德里克可不会怀疑这般严重的病情是演出来的:“这里离最近的医院也有段距离,上班高峰期路上会堵车,叫救护来不及了,直接出发吧。”
将斯诺架起,萨维尔道:“看起来倒像真的病的不轻……”
见萨维尔不太相信这般巧合、打算直接搜身找药,斯诺挣扎的更狠了。
“住手!”好在救星伊凡及时赶到,挤开阻拦的警察们,冲了过来:“你们想干什么!”
“斯诺亚·温特的司机?”伴随着斯诺努力呼吸的背景音,萨维尔干脆利落的问,“他有带药吗?”
斯诺隐蔽的打了个手势。
伊凡到嘴边的“在包里”拐了个弯:“车上有备用。他的过敏原很多,除非受了刺激,病情不会发作。我得立刻送他去医院,有事请先联络加西亚的律师。”
赤井秀一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他刚才被麻药捂住口鼻,差点被绑架,恐怕这就是诱因。”
伊凡朝他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萨维尔突然面色一变,伸手按下耳麦上开关,骂了一句:“你认真的?”
艾德里克张了张嘴,接过话头:“此次事件还有些疑点,我们需要随同二位前往医院——”
“不必了。”通话中的萨维尔插了一句,将斯诺交给伊凡。
“——”艾德里克愣了愣,伊凡不再停留,带着斯诺离开。
安全突围。
汽车逐渐远去。
艾德里克疑惑看向大骂着扯下耳麦的萨维尔:“不用跟上吗?这不像你的作风。”
萨维尔面色铁青:“上头不让继续调查,说消息是假的。”
“——怎么可能。”艾德里克皱着眉头,却是下意识看向赤井秀一确认道:“不说那匿名举报的内容,单说詹姆斯从伊斯威特那里得到的情报,那名协助了‘血狮’的银发银眸的男孩,的确就是斯诺亚·温特没错吧?”
赤井秀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回答。
萨维尔摇摇头:“说到底一切都只是猜测。假发谁都可以戴,实习医生在医院一直戴着手套、不留下指纹也很正常,说到底他没有前科,我们也缺少关键的证据。”
“这……”
“哼。”萨维尔扯了扯白手套,冷笑了一声走向无人问津的角落,斯诺的旅行包“恰巧”留在了这里:“好在线还没有断。虽然上头不让继续查了,我们也只不过是想把东西还给失主,他今天戴的可是露指手套——来打开看看吧。”
……
车上。
对临时租来的车略显陌生的伊凡见斯诺拒绝服药、不多时就恢复了顺畅的呼吸,这才说明了车祸的情况,并道:“追尾是对方全责,不算严重,但十分难缠,恐怕是刻意拖延时间。有人泄露了你的行踪,你被盯上了。”
斯诺稍稍整理了思绪,低着头,嗓音略显沙哑:“不,顶多是怀疑。我离开拜罗特时没有避开监控,如果是情报机构出手,还是很容易找到的。这可是牵扯到组织的调查,如果他们确信我参与了‘血狮’的行动,又认定我是组织一员,不可能这样轻易放我离开。说来……”
斯诺假装刚想起来的样子:“你不就是‘血狮’最大的嫌疑人来着?”
伊凡冷笑了一声:“呵。”
斯诺摘下眼镜擦了擦,听着这声冷笑,忽然想到赤井秀一。
伊凡与赤井秀一擦肩而过也有多次,理应留下印象,却从来没向亚伦或是贝尔摩德提起过跟随艾德里克的这位少年存在可疑之处。
有趣。
“今天的事,就按照常规事故处理吧。认错人的街头混混试图绑架,刚巧遇到搜查官被顺手救下。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只是私下里的行动,那个电话就是叫停。既然借着联邦调查局的名义,想来他们也不会有更大动作了。”
“……我明白了。”伊凡欲言又止的答应下来,“你的包,为何要留下?”
“刚好有点合适的东西。”斯诺难得好心情的笑了笑:“既然他们怀疑,就多给他们几个目标,想来能转移不少视线。”
……
“看啊,辣椒水,果真不能小瞧他。”萨维尔咋舌,将喷罐放到一旁,继续翻找:“薄外套、笔记本、没标签的空药瓶,看起来是用来消遣的小说书和简易急救包、医学杂志……这包还挺能装。”
杂志上几篇文章做了折角标记,都是关于肿瘤的。小说是工藤优作刚出版的最新作,日文原版,挺符合斯诺亚·温特来自日本的背景,但书干净的像没翻看过,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萨维尔将目光转至笔记本。
上面用龙飞凤舞的速记符号与英文缩写记录着会诊以及亚伦治疗方案的相关内容,没人能看懂,后头跟了对大量专家的面试记录。
在大量“不合格”的评价之中,唯有几人得到了正面评价。安德鲁·琼斯的名字后头就写了一行小字:「能力可用,疑似别有用心,不排除商业间谍的可能,建议就近观察。」
将东西理好抛给艾德里克带回去检查有没有生物信息残留,萨维尔眯着眼看着自己耳麦。
随身带着的药物刚好吃完的确是合理的解释,但刚才的无线电通讯,仔细想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声音好像隔了一层障碍传来。
说来那个组织,有情报说掌握着极为先进的计算机技术。
……
回到加西亚宅邸,斯诺就着温水服了药,打开电脑,插入U盘,启动了将自己伪装作他人——也就是贝尔摩德——的ID来登录系统,调用组织资料的程序。
打开资料库,他将FUEKIREO作为变量代入解码公式,成功调出了一份文档。
拉克的照片贴在文件右上角,左边写着费喀莱特·阿斯兰·伊尔玛兹的名字。
早年间在日本的活动全部被隐藏了,能够找到最早的资料就是他因单枪匹马自俄罗斯盗取了一份重要文件而得到Boss赏识,被给予代号,拉克。
被盗文件的内容没有写明,有一处被技术隐藏的字段,以及一处十分隐蔽的资料删除痕迹。
那看起来像是斯诺的父亲格拉帕的手笔,恐怕连贝尔摩德都没能察觉这一处痕迹。
斯诺讶异睁大眼:被盗取的资料莫非并非一份,而是两份?
删除的资料已经无法复原,斯诺用了些方法,看到了被隐藏的字段,那是一份文件的代号:US-R。
他曾在父亲的电脑中看到过这个代号,那是前苏联发射核动力监控卫星的计划。
看日期判断,斯诺的父亲,组织代号格拉帕的雪见贤在组织得到文件不久之后就接到了在日本乌鸫制药研究所内部重组第二实验室的任务。
想起父亲,斯诺忽然回忆起他说过的一句警告:
“小茜,不要总想着去外面,外面很危险。不,现在还没关系,但过阵子就不好说了……”
格拉帕说这句话时,显示器正展现着基地内外的诸多监控画面。
核动力卫星一旦出事,说不定就是同归于尽的下场,组织总不至于是要用它们来提供威慑力。
是用来掩盖第二份资料吗……
斯诺心中忽然有所明悟。
组织中值得被这样掩盖的机密,也只有巢穴的情报了。
思索的同时斯诺继续拖动着滚动条,看到了伊尔马兹的灭族事件。
与贝尔摩德的介绍一样,嫌疑人重击受害者脊柱并尝试割裂脊神经,而后遏住受害者喉管使其窒息而死,国际刑警因此将这次事件视作活跃于欧洲的连环杀手“血狮”的手笔。
而后被全球通缉的拉克在逃脱了几次险象环生的抓捕后改变了惯用的手法,他开始将受害者左腕割裂,使人失血致死。
国际刑警的一名顾问通过一些细节认定了这位新出现的连环杀手就是血狮本人。
附件中有这些年来国际刑警与各国警察及搜查官对血狮的追查,斯诺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目光忽然凝滞。
在BAU(FBI的行为分析部)最新提供的侧写中,血狮当是由于某个契机遭受了刺激,手法突然变得疯狂。
他不再固执的试图等待受害者失血致死,而开始反复在受害者左腕制造多处割裂伤。
率先接到报案的纽约警察提出这可能是另外的杀手所为,那名顾问却肯定说,那就是血狮本人,血狮再一次改变了自己的手法。
虽然不知道那名顾问是如何肯定的,斯诺却是轻易明白了这个契机。
因为拉克手法变化的时间节点,正是在他审问了自己之后。
自己与后来的受害者的区别只在于,没有药物,他们的伤口不会快速愈合又被反复割开。
他们遭受了残忍的对待而死亡,而自己活了下来,因为宫野明美的突然闯入,因为贝尔摩德借此把握了斯诺的弱点。
当初,贝尔摩德究竟给出了怎样的条件才压下了拉克的杀意?
斯诺打了个冷颤,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继续深入思考。
时间有限。
他继续翻看附件,看到了一份行动中计划灭口的人员名单,与伊尔马兹相关的人物,无论家族成员还是附庸、雇工,都列在上面,信息比族谱还详实,已经死亡的人员名字都是灰色的,例如大小姐塞拉娅与她的男友哈诺德·梅斯;尚未被灭口的还是黑的,备注里写了未被灭口的理由,多数是因为他们与伊尔马兹的联系不深。
肯特理应是个死人,斯诺注意着灰色的名字,猜测哪个有可能是他,忽然察觉一处数据隐藏。
黑色的名字,德克·文森特,也就是伊凡的名字后面,隐藏了一个人名:卢卡斯·文森特。
卢卡斯这个名字斯诺见过,在霞多丽所管理的第七实验室的人员名单里,姓氏倒是不一样。
但他同样生在北欧,少年时期就被赶出家门流浪,机缘巧合下被前去参加会议的霞多丽发觉天赋、收留后一直住在纽黑文柯尔特兰研究基地。
没有照片,无法判断这两位卢卡斯的模样。
但如果这不是巧合的同名,那么,卢卡斯,伊凡的弟弟,他还活着、就在组织?这就是贝尔摩德认为伊凡不会突然背叛的原因?
屏幕上弹出了鲜红的警告,浏览到此为止。
斯诺用最后的时间将滚动条拖到底,旋即退出资料库,终止程序,将U盘从电脑上拔出。
回忆起最后看到的内容,他发现了索耶的名字。
拉克在美国出任务时都会带上伊凡与索耶,伊凡是伊尔马兹的幸存者,极有可能是拉克故意放进来的MI6老鼠;索耶则是贝尔摩德的经纪人安娜的丈夫,俄罗斯人,身材高大,为人沉默寡言,原本是位雇佣兵。
这两位狙击手跟着拉克的时间都不算短,任务也执行了不少,对组织有所了解。如果伊凡没能得到代号是因为他身份有问题,索耶又是为什么?
为了令伊凡没有代号这件事显得不那么突兀?总不至于索耶是来自FSB的老鼠,目的就是拉克盗走的那两份机密文件吧?
斯诺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将这个猜想从脑海中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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