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跳声在耳膜里疯狂擂鼓,咚咚作响,几乎要盖过友克鑫街头那永不停歇的、由叫卖声、引擎轰鸣、以及隐约枪响构成的混乱交响乐。血液冲击着太阳穴,带来一阵阵眩晕感。
刚才与窝金、派克诺妲、玛奇擦肩而过的瞬间,时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既漫长到足以让我看清库洛洛眼中每一个细微的波澜,又短暂到如同快门一闪,只留下灼眼后的残影。
那份残影里,是他手臂传来的、岩石般坚硬的僵硬触感,以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那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却又在最后一刻被强行冰封的,混杂着巨大悲恸与难以置信怀念的汹涌情绪。
那一瞬间,他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总是带着点疏离感、偶尔流露出中二倾向的幼驯染西宫樋,甚至不完全是我所以为的那个深不可测的库洛洛·鲁西鲁,而更像一个……在无边荒漠中踽踽独行了太久,终于望见故土残垣的、疲惫不堪的旅人。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们注意到了。”我压低声音,喉咙发紧,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他,像两条受惊的鱼,仓皇地扎进另一股更为密集、气味也更复杂的人流中。我的脚步匆忙得近乎狼狈,鞋跟敲击在脏污的石板路上,发出凌乱而脆弱的声响,与这座城市的坚硬格格不入。
库洛洛没有说话,任由我牵引着。但他的沉默本身就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仿佛暴风雨前凝固的空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能感觉到,他正在以惊人的意志力和计算力,飞速地重构那层刚刚被意外击破的冷静外壳,像最精密的仪器修复自身的故障。然而,他与我交握的指尖,那残留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颤抖,却像无声的证词,泄露了方才那场短暂“遭遇战”对他灵魂造成的冲击有多么剧烈和深刻。
那不仅仅是看到活着的故人,更是直面了自己曾经拥有、却又亲手失去的,鲜活的过去。
我们几乎是跌撞着闪进一家招牌褪色、灯光昏黄如垂暮老人眼眸的地下小酒吧。门内与门外仿佛是兩個世界,将友克鑫街头**裸的贪婪与杀意暂时隔绝。
慵懒沙哑的爵士女声在空气中缓慢流淌,像温暖的油脂,试图覆盖住一切尖锐的棱角。烟草、酒精和陈旧木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带着颓废感的安宁。
我几乎是脱力地瘫坐在最里面卡座的柔软皮质沙发里,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手忙脚乱地启动“抑制器Ⅱ型”,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笨拙。直到那熟悉的淡蓝色微光在发间稳定地流转起来,带来一丝清凉的安抚感,注入我躁动不安的神经,我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口那块被无形之手攥紧的石头,依旧沉甸甸地悬着。
我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解锁的光芒在昏暗中有些刺眼。【登顶世界的七人】群聊图标上的红点数字已经飙升到一个令人眼晕的程度,仿佛一群在网线另一端焦急跳脚的电子幽灵。
大家或八卦或关心或别扭担忧的态度,像一股乱流,冲得我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不知所措。指尖停留在冰冷的屏幕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用贫乏的语言去描述刚才那惊心动魄又充满复杂情感的几十秒。
我飞快地打字回复,手指因为残留的紧张而微微发抖,按错了好几个键。
小爱:吱……还,还活着,刚逃进一家酒吧。遇到了!活生生的窝金、派克诺妲、玛奇!他们对樋的反应非常大!派克好像……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樋说是“回响”!我们现在感觉超级危险!像是被蜘蛛网粘住了!
消息刚发出去,仿佛感应到我泄露了“天机”,库洛洛低沉的声音响起,像一块冰投入我沸腾的焦虑中,瞬间打断了我和群友的紧急精神连线。
“派克诺妲……她捕捉到了‘回响’。”
我猛地抬头看他。他黑色的眼眸在酒吧迷离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深不见底,仿佛能将所有的光线和情绪都吞噬进去。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类似于“棘手”的意味。
“她的能力,‘记忆探索’,并不仅仅是读取表层记忆那么简单。”他缓缓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那只干净却略显陈旧的玻璃杯边缘,仿佛在组织最精准的语言,“对于强烈到足以烙印在灵魂本质上的情感创伤,或是……像我们这样,因跨越时空壁垒而带来的、不属于此世常理的‘灵魂波纹’或‘存在回响’,她那种对意念和记忆极度敏感的特质,也能产生一种模糊的、类似于共鳴般的感应。”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酒吧斑驳的墙壁,望向了某个未知的、充满威胁的方向。“这意味着,这个时空的‘我’,很快就会通过派克诺妲的汇报,明确地知道——在他的领地上,出现了一个与他拥有同源灵魂、却满载着他不曾经历过的痛苦与失去印记的‘异常存在’。一个活生生的、来自未来的‘证据’。”
我的心像绑了块石头,直直地沉了下去,冰凉一片:“那我们是不是该立刻离开友克鑫?现在,马上?”逃离危险区域,这是我最本能的反应。
他缓缓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属于猎食者和棋手的冷静算计:“来不及了。蜘蛛的网,从我们踏入这座城市,不,从我们踏入这个时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悄然张开。现在仓促离开,反而会显得我们心虚、弱小,会成为他们优先锁定的、必须清除的‘不确定因素’和潜在的威胁。示弱,在这种地方,没有任何用处。”
他黑色的瞳孔牢牢锁住我,里面是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必须留下来。不是躲藏,而是直面他。在这场博弈中,退缩,就意味着将主动权拱手相让。”
与此同时,旅团临时据点。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派克诺妲站在中央,将自己之前那一瞬间感应到的、那些破碎扭曲却充满强烈负面情感的“回响”,尽可能用冷静客观的语言描述出来。没有具体的画面,没有清晰的声音,只有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仿佛能焚毁一切的愤怒、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背负着难以想象重担的、近乎绝望的决绝。
这些情绪碎片,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噪音,尖锐地刺痛着她的感知神经。
年轻的库洛洛·鲁西鲁安静地坐在阴影处的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平静得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遥远星球的故事。
但熟悉他的人,如玛奇,能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那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息变化——那是一种发现了极其有趣、超出常理范畴的谜题时,才会流露出的、混合着高度专注与隐秘兴奋的状态。像数学家遇到了颠覆现有体系的猜想,像收藏家听闻了绝世孤品的踪迹。
“侠客。”他开口,声音平稳如常,打破了沉寂。
“在,团长。”金发碧眼的少年立刻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身体坐得笔直,手指已经悬在了键盘上方,进入了备战状态。
“调动所有能调动的资源,交叉比对,排查所有近期进入友克鑫的可疑人员。重点标注:念压异常波动者、存在感自相矛盾者、以及能力特征模糊难以界定者。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初步筛选名单。”
“明白!”侠客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带起一片残影。
“小滴,富兰克林。”他的目光转向另外两人。
“好的。”小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纯净而专注。富兰克林沉稳地点了点头,巨大的身躯像一座可靠的堡垒。
“你们两个,负责监控东南两个方向的主要出入口。有任何异常能量反应或大规模人员异动,立刻报告。”
“飞坦,芬克斯。”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大厅角落里气息最危险、最不耐烦的两人身上。
飞坦那双金色的眼眸在阴影中骤然亮起,如同盯上猎物的猛禽,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嗜血与兴奋的光芒,他无声地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芬克斯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哒的轻响,脸上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待命,随时准备进行‘接触性试探’。”年轻的团长下达指令,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我需要更直观的‘数据’。”
最后,他重新看向派克诺妲,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继续尝试解析那个‘回响’,派克。尽可能从中提取出更具象的信息碎片。”
他需要知道,那份让可能是‘未来’的自己如此痛苦的‘核心’,究竟来源于什么具体的事件,或者……失去了什么具体的人。
——他已经在冷静地、甚至带着一丝残酷地,尝试从可能是未来自己的伤痕与废墟中,逆向推导出潜在的重大威胁、致命的陷阱,或者……蕴含无限价值的宝贵情报。
对于库洛洛·鲁西鲁而言,即使是自己的痛苦,也可以成为分析的素材和利用的工具。
光线昏沉的酒吧卡座里,时间仿佛被黏稠的空气拉长了。
库洛洛决定利用这暴风雨降临前最后、也可能是唯一的平静间隙,对我进行一场争分夺秒的紧急特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尝试定义一个更精细、更具体的规则,”他看着我,眼神专注,像是在指导一个操作精密仪器的学徒,“摒除模糊的概念。目标是:‘此隔间内的所有声音振动,在接下来五分钟内,不会被外界以任何物理或念能力方式有效窃听、记录或解析。’”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脑海中那些杂乱的念头——对旅团的恐惧、对未知的忐忑、还有方才被他揽入怀中时那莫名的心跳加速——全部强行压下。
集中精神,将意念如同探照灯般聚焦于这一个明确的指令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名为力量,像被驯服的溪流,开始沿着我意志勾勒的渠道,被缓缓抽取、引导,流向那个被设定的“现实”。
细微的眩晕感袭来,像是用脑过度后的疲惫,这是支付代价的预兆。
“……成功了吗?”我小声地问,声音因为精神专注而有些干涩,感觉太阳穴隐隐发胀,代价似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注意力的轻微涣散。
他微微颔首,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许的光芒:“指令清晰,边界明确,代价可控。进步很快。”他的认可像一小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头漾开微弱的涟漪,带来一丝短暂的放松和……难以言喻的雀跃。
但这丝松懈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转瞬即逝。
酒吧那扇不算宽敞的门,再次被人粗暴地推开,撞在后面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几个穿着花哨、满身酒气和戾气、眼神凶狠如同秃鹫的男人闯了进来。
他们显然是本地的□□成员,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搜寻的意味,扫视着整个酒吧昏暗的角落,像是在寻找某个特定的目标。
那不怀好意的视线,几次三番地掠过我们所在的这个最里面的卡座。
我下意识地绷紧了刚刚放松的神经,脊柱像被瞬间拉直的弓弦。能力在脑中疯狂预警,发出尖锐的蜂鸣,几乎要脱口而出一个防御性的、诸如“让他们忽略我们”的模糊定义。
但就在我嘴唇微动的刹那,库洛洛的手在桌下悄然伸出,温热的手掌轻轻却坚定地按在了我的膝盖上。
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更没有给那些□□成员半个眼神,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紧接着,他以一种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慵懒和宠溺的姿态,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臂,绕过我的后背,轻轻揽住了我的肩膀,然后稍一用力,将我的脸按向了他微凉的颈窝。
“别动,别出声。”他低沉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我的耳廓响起,带着微凉的气流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鼻尖瞬间被一股清冽的、混合着旧书页的沉香与某种如同雪后冷泉般独特气息充斥,这属于他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我的嗅觉。
脸颊不可避免地贴上了他颈侧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下方平稳搏动的血管和温热的体温。这个过于亲密、远超安全距离的接触,让我的大脑“嗡”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能力仿佛瞬间被格式化。
心脏在胸腔里失去了规律的节拍,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撞击着,速度快得让我怀疑它是否下一秒就要罢工。
不是因为□□带来的威胁,而是因为这个在情境下无比合理、却在我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的伪装动作。
我像一尊被摆弄的木偶,只能僵硬地、顺从地依靠在他看似单薄却异常坚实的怀抱里,努力扮演一个被男友温柔安抚的、受了惊吓的普通女伴,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那几个□□成员浑浊的目光在我们身上停留了几秒,打量着我们这对看似沉浸在二人世界、与外界纷扰无关的“情侣”。
或许是我们过于自然的姿态,或许是我表现出来的依赖感起到了作用,他们脸上闪过一丝无趣,骂骂咧咧地嘟囔了几句脏话,转身朝着酒吧另一个方向搜寻而去,很快就离开了酒吧。
直到那令人不适的气息彻底消失在门口,库洛洛才如同解开一个简单的绳结般,自然而迅速地松开了揽住我的手,身体也重新靠回沙发背,姿态恢复了一贯的、令人难以接近的疏离与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保护欲的动作从未发生过。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坐直身体,瞬间拉开的距离让方才的温热触感变得格外清晰又遥远。脸颊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如同烧红的炭火。
我不敢看他,生怕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黑眸,只能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假装整理根本不曾凌乱的衣角,试图平复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狂乱的心跳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呼吸。
然而,真正的危机,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从来不会因为一次侥幸的伪装而放过它的猎物。
几乎就在那群□□成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下一秒,甚至没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一个矮小纤细、周身散发着如有实质的冰冷杀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没有发出丝毫脚步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们的卡座入口处,恰好挡住了外界可能投来的视线。
阴影巧妙地勾勒出他隐藏在高领下的下颌线条,以及那双在昏暗中闪烁着锐利如淬毒刀锋般光芒的金色眼眸,那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锁定系统,牢牢地、充满恶意地钉在了库洛洛身上。
飞坦。
他显然是精准地循着□□制造的骚动痕迹,或者是更早之前就接到了侠客通过某种方式传递的指令,像最老练的猎犬,一路追踪,最终在这里找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
“你,起来。”飞坦的声音又低又冷,带着一种仿佛金属摩擦的质感,像是毒蛇在发动攻击前吐出的信子,蕴含着极度的不耐烦和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目标明确,直指库洛洛。
库洛洛终于抬起了头,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迎上飞坦那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欲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昏黄的空气中对撞,没有火花,却仿佛有无形的冰棱在瞬间生成、交击、碎裂,发出只有他们彼此才能感知到的、刺耳的精神层面的脆响。
飞坦那总是微微蹙起的眉头此刻皱得更紧了,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一种被严重冒犯后燃起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暴戾火焰:“你……是谁?”
他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看似闲适坐着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与团长库洛洛极其相似、却又在本质上截然不同的“念”。那是一种更深沉、更内敛、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破碎后又以更强韧姿态重铸过的质感,带着一种让他本能地感到极端厌恶、危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面对深渊般的悸动。这种矛盾的违和感,刺痛了他敏锐的神经。
库洛洛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图。只是非常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与他年轻时代习惯如出一辙的、带着纯粹理性探究与一丝兴味的弧度。
这个表情,与其说是模仿,不如说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只是在经历了太多之后,少了些许外放的张扬,多了几分沉淀下的幽深。
然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表情,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飞坦的理智,点燃了他心中那桶名为杀意的炸药。
“找死!”
话音未落,飞坦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模糊、消失!不是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如同融入阴影般的诡异速度!
下一刻,伴随着几乎要撕裂耳膜的空气尖啸声,他那覆盖着凝实而凌厉念气的伞尖——那柄看似装饰品、实则杀人利器的雨伞——已如一条暴起伤人的毒蛇獠牙,携带着洞穿金石的力量,直取库洛洛看似毫无防备的咽喉!速度快到超出了普通动态视力的捕捉极限!
我吓得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绝对日常】的力量在体内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疯狂地涌动、沸腾,一个模糊的、“让攻击偏移”的指令就要不顾一切地脱口而出——
但库洛洛甚至没有起身。
他甚至没有改变坐姿。
只是随意地、如同拂去眼前尘埃般,抬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白皙修长,看上去毫无力量,却如同经过了最精密计算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而准确的轨迹,然后,轻松写意地、精准无误地夹住了飞坦那蕴含着恐怖动能与毁灭性念气的伞尖最前端!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飞坦那双金色的瞳孔猛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感觉到,自己那足以轰穿钢板的全力一击,所有的冲击力、所有凝聚在伞尖的破坏性念气,在触及对方那两根看似脆弱的手指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被一种更诡异、更根源、更无法理解的力量无声地“化解”、“偏转”乃至“否定”了!那不是力量与力量的硬碰硬对抗,而是仿佛……他攻击的这个“事实”,在某个层面被短暂地、局部地修改了规则!
库洛洛透过夹住的伞尖,平静地注视着飞坦因极度惊愕而微微睁大的金色眼眸,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最严苛的导师在点评学生的拙劣表现:
“你的速度,比记忆中……慢了一些。”他甚至没有用“我记忆中”这样带有个人色彩的词,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观测结果。
“你——!”飞坦彻底被这句轻描淡写却侮辱性极强的话语激怒了!羞愤、被轻视的怒火与沸腾的杀意如同火山喷发般在他体内奔涌,他周身原本就强大的念压再次疯狂暴涨,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扭曲的光线开始在他周身汇聚,显然是被彻底激怒,准备动用更危险、更无差别、足以将整个酒吧乃至周边区域都卷入毁灭的恐怖能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毁灭性的冲突即将引爆的瞬间,一个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喜怒,却带着无形威严与绝对掌控力的声音,如同穿透了混乱的念压屏障,清晰地、不容抗拒地传入了酒吧内每一个人的耳中,也瞬间冻结了飞坦即将爆发的动作:
“飞坦,住手。”
所有人,包括吧台后面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钻进柜台底下的酒保,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酒吧那扇不算宽敞的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群气息各异却同样危险的身影所占据。为首的,正是年轻的库洛洛·鲁西鲁。
他穿着一身标志性的毛皮大衣,额前没有绷带,黑色的碎发下,那双与他未来自己如出一辙的、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地注视着卡座内的情形。
在他身后,身材魁梧如铁塔的窝金、手按在刀柄上的信长、眼神冷静锐利的派克诺妲、眉头微蹙的玛奇、以及脸上带着好奇与计算笑容的侠客等旅团成员,如同众星拱月般站立,无形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瞬间填满了这个原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
他的目光,越过了身体依旧紧绷、杀气未消的飞坦,直接落在了卡座里,那个与他有着几乎一模一样面容、却散发着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更深不可测气息的“自己”身上。
两个库洛洛·鲁西鲁,跨越了时间的长河与失去的鸿沟,在这个弥漫着廉价酒香、烟草气息与危险因子的友克鑫地下酒吧,完成了历史性的、第一次的——
镜像对峙。
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凝固成了坚硬而透明的琥珀。每一粒尘埃的飞舞都变得清晰而缓慢。
旅团成员们的脸上,清晰地写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本能升起的警惕、以及一种亲眼目睹了超出常理与认知范畴事物时的、罕见的茫然与探究。窝金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信长按刀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派克诺妲和玛奇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外来者”任何一个最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年轻的库洛洛缓缓走上前,步伐沉稳,如同行走在自己的领地。黑色的眼眸中没有面对“另一个自己”时应有的愤怒或恐惧,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好奇,与一丝被完美掩盖在平静表象下的、高速运转的计算与分析。
他停在卡座另一侧,微微俯身,与依旧安坐如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来自未来的自己,形成了微妙的高度差,却又在气势上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他平视着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却仿佛蕴藏着无尽故事与痛楚的黑眸。
他开口,声音不大,平稳如常,却像一柄最锋利的冰锥,骤然刺破了这死寂到令人窒息的空气,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回荡在酒吧的每一个角落,也重重地敲击在我的灵魂深处:
“那么,来自未来的‘我’,你带着一身死亡的尘埃回到这里……是想警告我,还是想……取代我?”
二更合一,因为前面节奏不能再拉长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chapter21 镜像×对峙×王见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