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如同无数冰针,狠狠刺入我的耳膜,搅动着我的脑髓。右眼的剧痛瞬间升级,仿佛有无数只手在里面疯狂撕扯,视野中的黑色纹路骤然增多,几乎要覆盖掉所有的灰白!
我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冰冷的门框上。
“林……林小姐?你怎么了?”陈太太被我苍白的脸色和瞬间冒出的冷汗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看角落里行为诡异的女儿。
“没……没事。”我勉强稳住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利用疼痛来保持清醒。这股冰冷的恶意……比以往遇到的任何灵体都要强烈!
“陈太太,请先出去,把门关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陈太太看着我异常严肃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女儿的担忧占据了上风,颤抖着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嗒”一声轻响,房门闭合。整个世界仿佛被隔绝在外,卧室化作了独立的、被怨念浸透的牢笼。
压抑、阴冷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甜腻与腥臊混合的怪味,令人作呕。
“谢知遥,现在怎么办?”我强压着恐惧,在脑中急急发问,“她好像发现我们了!”
没有回应。
“……谢知遥?”
脑中一片死寂。那个清冷的声音,消失了。
怎么回事?关键时刻,他怎么了?是这艳鬼的力量太强,干扰了他?还是他之前所说的“封印”又出了什么问题?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攫住了我——我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段尘封的记忆猛地撞入脑海——那是奶奶去世前一年,一个同样让人心底发凉的冬夜。
她枯瘦的手紧紧握着我的小手,浑浊却异常清明的左眼凝视着我,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严肃:
“夏夏,记住……咱们这双眼,是桥梁,也是诅咒。它能帮你,也能害你。”
年幼的我似懂非懂,只记得窗外北风呼啸,如同鬼哭。
“以后……你若遇到‘凶’的、‘厉’的,感觉像大冬天掉进了冰窟窿,连魂儿都要被冻住的……千万别硬碰!”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那不是普通的游魂野鬼,那是带着‘业’的!咱家这点血脉传承,担不起……”
她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融入了那个无尽的寒夜。
那时我不懂,现在,面对着眼前这散发着彻骨寒意的旗袍艳鬼,我终于切身感受到了奶奶话语中的恐惧。
眼前这个旗袍艳鬼,就是奶奶说的那种“凶”的、“厉”的!那股冰窟窿般的感觉,几乎要冻结我的血液和思维!
就在我心神俱震的瞬间,那旗袍艳鬼动了!
她不再理会陈薇,而是像一只轻盈又诡异的红色蜘蛛,四肢着地,以一种非人的、关节扭曲的姿态,朝着我快速爬来!她的长发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漆黑眼眶死死地“盯”着我,咧到耳根的嘴巴保持着那个恐怖的笑容。
“新鲜的……眼睛……”
一个充满贪婪和恶意的意念,直接撞入我的脑海!
她想要我的眼睛!
我头皮发麻,几乎是凭借本能向旁边一扑!
“刺啦——!”我原本站立位置身后的昂贵墙纸上,赫然出现了三道被利爪撕裂的痕迹!
她太快了!
我狼狈地滚倒在地,手肘撞在坚硬的地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谢知遥!回答我!”我在心里疯狂呼喊。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右眼的剧痛还在持续,但那个与我意识相连的存在,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沉寂了。
那红色身影一击不落,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再次扑来!带起的阴风冰冷刺骨,吹得我汗毛倒竖。
没有了谢知遥,我只能依靠这些年勉强积累的一点经验和求生本能。我抓起旁边梳妆台上一个沉重的银质首饰盒,朝着那红色身影奋力砸去!
首饰盒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她的身体,哐当一声砸在后面的墙壁上。
物理攻击无效!
而我的举动,似乎彻底激怒了她。她周身的黑气暴涨,房间里的温度骤降,窗玻璃上甚至开始凝结出白色的霜花!她的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红影,瞬间就冲到了我的面前!
一只青白色的、指甲尖锐的手,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直直抓向我的面门!目标,正是我剧痛无比的右眼!
躲不开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指甲上诡异的暗红色纹路,闻到那股来自坟墓深处的腐朽气息。要死在这里了吗?就是因为相信了他?奶奶的警告犹在耳边,我却无力规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我右眼的灼痛感达到了顶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爆开了!一股并非来自我自身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我右眼汹涌而出!
“啊——!”
那旗袍艳鬼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她身上的猩红光芒瞬间黯淡了不少,黑气也溃散了大半,蜷缩在墙角,用那双漆黑的眼眶“惊惧”地“望”着我的右眼,发出了不甘的、低低的呜咽声。
而我,在这股力量爆发之后,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右眼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虚弱和空洞感。视野里的黑色纹路消失了,恢复了原本的灰白,甚至……比之前更加浑浊暗淡了一些。
刚才那股力量……是谢知遥吗?可他为什么没有回应?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时间细想,我咬着牙,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爬起来。没有了谢知遥的指导,我只能靠自己判断。艳鬼……执念物……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混乱的卧室。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衣帽间里奢华的衣服……最终,我的视线落在了被陈薇抓在手里,即使神志不清也不肯放开的一个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胭脂盒上。
那胭脂盒是仿珐琅彩的,上面绘着鸳鸯戏水的图案,颜色鲜艳,与这间充满现代感的卧室格格不入。而且,我能感觉到,那上面萦绕着一丝与旗袍艳鬼同源的、陈旧而浓郁的怨念。
就是它!
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伸手去夺胭脂盒。
“还给我!”
一声尖锐的、饱含无尽怨恨的嘶吼在我脑中炸开,墙角那黯淡的红色身影再次暴起,不顾一切地朝我扑来!但她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身形也更加虚幻。
我顾不上害怕,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从陈薇手中抠出了那个冰冷的胭脂盒!
在触碰到胭脂盒的瞬间,一段破碎的、充满不甘和背叛的画面强行涌入我的脑海——
华丽的旧式戏台,锣鼓喧天。一个身着猩红旗袍的身影正在台上婉转吟唱,眼波流转,风华绝代。台下,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专注地望着她,手中似乎紧握着什么。
画面一转,幽暗的后台。还是那个男人,将一枚昂贵的宝石胸针别在了另一个穿着洋装的女人胸前。他背对着戏台,声音冷漠:“她?一个戏子罢了。”
最后是冰冷的湖水,刺骨的寒。猩红的旗袍像盛放的血色之花,在水中缓缓下沉。那双曾含情脉脉的眼睛,只剩下无尽的怨恨与绝望,死死地盯着岸上模糊相拥的两个身影。她手中,紧紧攥着这个男人送她的廉价胭脂盒。
她的执念无关善恶,只是一场痴心错付,一场彻骨背叛,将最美的年华凝结成了最毒的诅咒。这浓烈的、足以侵蚀生者的怨念,正是奶奶警告中那种担不起的“业”。
“尘归尘,土归土!”我对着那扑来的红色身影,用嘶哑的声音喊道,仿佛也是在对自己和谢知遥未知的命运呐喊,“那一切,早就过去了!困住你的,是你自己!放手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用尽体内最后一丝微弱的气力,将那胭脂盒连同残留的怨念,一起狠狠砸向地面!
“啪嚓!”
精致的胭脂盒摔得粉碎,里面干涸的、暗红色的胭脂块洒落一地,如同凝固的血泪。
那扑到半空的红色身影骤然僵住。
她脸上那恐怖的笑容消失了,咧开的嘴巴缓缓闭合,漆黑的眼眶流下了两行血泪。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晦暗,有怨恨,有解脱,最终,都化为一片虚无。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精纯的暖流,猛地涌入我枯竭的右眼。那因为力量爆发而变得浑浊的视野,几乎在瞬间被洗涤干净,灰白色褪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明亮”!我甚至能隐约“看”到空气中流动的、细微的能量脉络!
成功了!而且,效果远超预期。
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我无力地坐倒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劫后余生的庆幸,被一种更深的、冰凉的失落和疑惑所覆盖。
我抬起手,轻轻覆盖在依旧残留着温热感的右眼上。
“谢知遥......”我捂住依旧温热的右眼,轻声呼唤,“你还在吗?”。
脑海中没有任何声音,一声重重的撞击声却从门口传来。
“砰!”
卧室门被猛地撞开!陈国栋带着两个身穿黑色唐装、眼神锐利的男人冲了进来。他们手持罗盘和铜铃,显然是同行。
“薇薇!”陈国栋扑向女儿,随即对我怒目而视,“你做了什么?”
留着山羊胡的唐装男人一步上前,目光犀利地扫过满地狼藉,最后锁定在我异样的右眼上,冷笑道:“陈老板,看来我们来晚了。这丫头身上阴气缠绕,恐怕令嫒出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另一个胖男人晃动手中的铜铃,刺耳的铃声让我右眼一阵刺痛:“师兄,我看她这眼睛邪门得很,说不定就是养鬼的容器!”
我心一沉,是来抢功还是找茬?
“缠着陈薇的旗袍艳鬼已经被我解决了。”我冷静地说,“执念物就是那个胭脂盒。”
“信口雌黄!”山羊胡嗤之以鼻,“那艳鬼怨念之深,我们师兄弟都需谨慎应对,就凭你一个小丫头能解决?证据呢?我看是你操控鬼物害人,事情败露才毁掉证据!”
胖男人上前一步,语气咄咄逼人:“陈老板,把她交给我们,定能问出幕后主使!”
铃声响得更急,干扰着我的感知。原来他们是冲我来的,不,或者说是冲他来的。
陈国栋看着昏迷的女儿,眼神惊疑不定。
我连连后退,体内一阵空虚。没有谢知遥,我独自面对这两个有备而来的家伙,毫无胜算。
“......左三,抽屉,佛像。”
一个极其微弱,却熟悉无比的意念,如同蛛丝般在我脑中闪过!
谢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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