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794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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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辻翠开始频繁在福尔图那的图书馆出没,并且成功和图书管理员理查德·莱克混成了忘年交。
理查德的家也在雀尾巷,有时他们会一直待到闭馆而后结伴回家。
“若非你是个旅行者,我觉得我都找到了接班人。”老先生这样惋惜地说,接着又顽皮地眨了眨眼,“老莱克也想去旅行,去普路托雪山上欣赏雪景。”
阿辻翠无奈地耸了耸肩,“你是想去冒险,而不是旅行。”
“嗨,这有什么区别!”
阿辻翠回答他,“冒险是你明知有危险却依旧决定前往,是一种勇敢的前行。而旅行则充满了未知与扑朔迷离,是一段探寻的过程。”
听到这儿,理查德不禁捋了捋嘴唇上的胡子,“真是个神秘而浪漫的Alpha,我要是个Omega或Bate可一定会迷上你。”
旅行者耸了耸肩,“这还是不必了,我暂且只希望一个人如此。”
“哦,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意思,那就够特别的了。”理查德忍不住称奇。
“我认识的大多数Alpha,在年轻时都像鲜花收集家,恨不得把所有好看的都采摘进自己的篮子里。他们通常会有一个恋人和数不清的情人,直到他们遇到最特别的那一朵。”
他停顿了一下,“当然,也可能永远没这个直到。没办法,谁让Alpha就是这样一种贪婪的动物呢,包括曾经的我在内。”
Omega通常一生只能被一个Alpha永久标记,可Alpha却可以同时拥有好几个伴侣。
以前的人们将Omega看作是Alpha的附庸。这种情况随着静滞剂的普及有了极大改善,Omega甚至可以选择不被标记,但根深蒂固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
最直观的现象在于,Alpha可以向一个Omega无理取闹地提出索取,而Omega绝不能因此对Alpha有半分不敬。
整个奥格皆是如此,这似乎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阿辻翠曾为此感到愤怒。
在某个热血上头的瞬间她站出来阻拦了一个施暴的Alpha,试图让他尊重生命。可惜,除了让一个人渣挂彩外什么都没有改变。
原本漠不关心的Beta们聚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围观一场互殴好戏。
被救下的Omega在冲向那受伤的Alpha身旁前深深望了她一眼,用看疯子的眼神。
好吧,她明白了。
缺乏力量的道理,只是疯子的呓语。阿辻翠无法改变,但恶龙或许可以。
恶龙一次,再次,数十次地将肆意践踏他人的蠢货,用更暴力地方式砸进地砖里。
于是回应她的变成了一双双充满恐惧与谄媚的眼睛,先前世人眼中的所有暴力癫狂即成真理。
啊!那可是恶龙啊!强者令我下跪,我有何理由不跪呢?
对对对,恶龙您说的都是对的,哪怕您说的只是一些疯话那也绝对是对的!
我们认同,我们全都认同!您说的话我们怎敢不认同呢?
从那刻起阿辻翠彻底明白了。除了破坏更多地面与一群人渣的脑壳外,她依旧什么都没能改变。
没有力量,她的道理一文不值。拥有力量,她的道理依旧一文不值,因为人们只看得见力量。
前者是笑话。后者是屈服,无人理解,只有服从。
很遗憾,阿辻翠不具备那种一呼百应的领袖天赋,恶龙拥有的也仅剩凶名。
所以她暂不抱有扭转现状的想法了,成为个不干涉他人命运的旁观者也不错。
当然,这段延伸出的荒诞回忆与现在讨论的话题并无关系。
阿辻翠抿着嘴唇,对理查德笑了笑,“可我只有两只手,一只手需要抱着花送给他,一只手必须紧紧牵着他,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理查德思索了一会儿,神情变得分外凝重。
“这是一句不可多得的甜言蜜语,你从哪里学来的?”他没有反对,也无惊讶,只是如此煞有其事地问。
阿辻翠挑眉,“就必须要从哪里学吗?”
“哇哦。”理查德怪叫一声,“鬼才,所以你可能是个鬼才。”
“……什么?”
“我的意思是,恋爱鬼才。”老莱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笑得像个玩世不恭的年轻人。
“以我逝去的几十年恋爱史保证,你会奇怪的能把人迷得死去活来。”为凸显鬼才,他特地加重了“奇怪”这个形容词。
“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乱说。”阿辻翠否认三连,“我还在摸索阶段。”
“相信我,没错的,你就是个鬼才!”理查德言辞凿凿地挥舞起手臂,“教科书不需要摸索。听着,我完全认同你浪漫的想法,简直充满品味!”
倒也不必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方面表示认同,阿辻翠叹了口气。
“可我到现在还没想到能为他做什么。与我在一起后他好像总感到不安,我需要找个让他开心的方式,或者干脆从源头解决这烦心事。但到底是鲜花还是宝石,是魔药还是武器,是甜点还是约会呢?我永远拿不定主意。送恋人的东西至少需要特别,但在我看来它们都很普通。”
“哈哈,它们当然普通。在我看来,你才是最特别的那个。”理查德说得精神矍铄。
“别纠结了,把自己送了吧,鬼才的高糖度甜心恋人,他值得拥有!”
说着,他还在便签纸上重重写下了“浪漫”这个单词,末尾的字母还艺术性地打了个漂亮的卷儿。
阿辻翠:“……”
有时候就也挺无助的,她只是不想随便,想认真挑选送给恋人的礼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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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不算完全黑的时候,赫尔德回到了家。
他刚在集市上采购完毕,手里提着一大袋土豆,洋葱,青椒,以及大块牛腿肉,至关重要的黄油芝士则被他单独揣在口袋里以免遗落。
哈,说到口袋,外套口袋。
赫尔德确实在史考特·布朗的外套内侧夹层口袋中发现了端倪。通过残留的细小线头判断,之前那里肯定缝着什么东西,只是已经被人拆走了。
那或许就是布朗家的老爷们催促他们必须找回来的家族宝物。而直觉告诉他,史考特的死也与此相关。
一开始黑巡司判断他死于心脏骤停,因长期处于高度紧张和恐惧中而引发的猝死,听上去简直像是被三个月前的恶龙吓死的。
白叶司的尸检报告却显示他死于炼金毒剂,定论这是场谋杀。
负责看守的总部监狱防范严密,赫尔德不认为刺客能轻易进入,更别提在杀完人后还有时间拆下衣服内侧的宝物。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是史考特自己将东西拆下交给了某个访客,又因什么原因惨遭灭口。
他与哈伦顺着这条线索,开始追查史考特死前监狱的所有访客记录。
与此同时,艾萨克提供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线索。
他抱怨说百丽儿这阵子同样很忙,有好几个大商团同期进入了福尔图那,她的运货订单激增,连能让他偶遇的面包店都很少去了。
“外来商团,不翼而飞的宝物,要运出城吗?是个渠道。”赫尔德嘴里不停地嚼着糖,手指在地图路线上滑动。
哈伦的脸色凝重起来,“头儿,要排查那些商队吗?”
“查!”头狼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正当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三个目的地不明的可疑商团,准备一一排查时调查突然被强行叫停。
布朗家族一反常态,传话表示“家族宝物已找到”,不需要黑巡司再为此费心。
艾萨克:“啊?说找到就找到了吗?我们费了半条命的劲儿呢。”
哈伦望天:“可能找是找到了,就是找不回吧。”
紧接着,一直只会带来加班预警的灰昼司,这次居然破天荒地送来了结案通知。
理由是证据不足,此案暂结,黑巡司应将主要精力用于兽潮的防范与演练。
赫尔德:“啧。”
在接到通知的那一刻,他差点没冲去灰昼司揪起布莱恩的衣领。
拜托,他真的不是傻瓜!
就差一点,就只差一点点而已!
他感觉自己就像头闻到血腥味的狼,正要朝猎物扑上去却被脖子上的锁链强行拽回。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算他倒霉,又撞上了该死的跨领地事务!
可是对方明明在福尔图那黑巡司的辖区内杀了人,他们有权追究真相不是吗!
史考特·布朗那张讨厌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说着:“你们就像是一群被拴着铁链的看门狗。”
哈,倒也没说错。他们真的只是群无能为力的黑狗而已。
一切的努力付之东流。
所谓首领能做的也只是装作没事人般安抚熬穿了几个大夜的下属,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他的副手是最不甘心者之一,毕竟他都为此被白叶司的好姑娘甩了。
嘴上虽不承认,但从哈伦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来看,就是被甩了没错。
对此赫尔德绝无半点嘲笑,毕竟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真的忙昏了头。明明前不久才答应过阿辻翠要做牛肉芝士焗薯挞,到反应过来时却发觉自己完全错过了承诺的期限。
赫尔德心中明了,他并不会因此被恋人予以责怪。她只会如往常一般,体谅他所有的繁忙。
但人又怎能不知好歹到这种地步?应被珍惜的恋人正一直默然地选择妥协。
而他就像是一团燃着的火球,无理取闹也好,肆无忌惮也罢,跳跃的火舌似舔舐白纸般挑战着Alpha的耐性。
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一秒,它就要越过底线,吞噬她所有的留恋。
“我受够了。”
“我受够了这个城市,我也受够了你,我要走了,再不回来。”
他想象着这一刻的发生,想象着到那时阿辻翠冷漠的注视与再无犹豫的离开。他也许会满脸惊惧地挽回,也许会低下头拼命恳求,但那根本于事无补。
因为他了解,现在已经再了解不过了。
他的恋人不仅是最好的阿辻翠,也是心思缜密的Alpha,是坚定果决的旅行者,是说一不二的恶龙。
如果她说她厌倦了,那不是闹别扭,也不是脑袋发热,这会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论,或许没有什么能让她回心转意。
赫尔德想到了这些,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根摇摇晃晃的绳索上。
就在这时他好像听见了属于阿辻翠的脚步声,就混在人群里,非常轻。
他快步走到窗边探出头,果然在楼下见到了恋人的身影,她正与身边的一位老人交谈着什么。
可还未等赫尔德的嘴角足够上扬,他要命的听力就将一段对话送入他耳中。
“你确定要这么做?”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唉是的,因为我受够了。”那熟悉的声音发出叹息。
“……”
赫尔德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兢兢业业的心脏却告诉他没有认错,的确是恋人的声音。
就在这一刻,那根他赖以行走的细绳仿佛应声断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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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只差一点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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