窕窕舒影,隔着窗看不真切。
江不系推开门去,那人没来得及反应,叫他看见了模样。
他一愣,轻轻皱起了眉,但并未开口阻拦那人逃走。
那人就是今日在宫墙处看见的。
他退回门去,装作毫不知情。
连蝉几个闪身,回到了太子宫中。
次日,晨光熹微。
一下人推门走进江临亓寝宫:“殿下。”然后走近,将手中东西呈给江临亓。
“陆郎中给您的。”那下人伏着身,待江临亓拿起手上东西便退下了。
他与吏部郎中关系虽说不坏,但也说不上好,怎会给他送东西?
展开那张呈上来的纸,竟是官员表,且其上标了如今朝堂各臣党派。
看来是局势所迫不得不开始站队了。
将那纸收好后便唤来下人,择合适的礼物送到吏部郎中陆予证府中。
下人得令退出房走向远处,一人影才从隔墙拐角处冒出。
连蝉将江临亓的吩咐听得清清楚楚。
当初给主拟各官名册时记过。吏部郎中陆寒兮,字予证,主要管理官员选任与官员考核,其次则是具体事务,剩下则是作为吏部中层骨干要将皇帝和吏部尚书的决策转为具体执案并落实在地,同时收集地方与下层部门人事问题,整理向上汇报,辅助高层做决策。
所以吏部郎中绝对是吏部极其核心官职,更是官僚体系运转的关键所在。
若他站队太子,那么对于太子绝对是一大助力。
她得汇报给主才行。
可现下无法,她只得先记在心里。
太子将下人都退去,没了人在,他不用再维持自己身患眼疾这一限制行动的身份,取了笔墨纸砚自己提笔写字。
他暗中练习已有一段时间,写出的字虽依旧歪斜扭曲,但已能勉强辨认出一二,对比以前进步不止一点。
「梁尚书亲启」
他在信封上提了几个大字,险些超出边框。
礼部尚书与他交好,但这封信不作为练习帖送出,所以就让他当作是下人写的吧。
「惟慎,近来可好?送你的砚台可喜欢?我有要事相求……」
梁惟慎收到信正与本部右侍郎何了生商讨要事,下人进来汇报自然让何了生听了去。
他不满地望了一眼那下人,那下人这才看见还有旁人,自知犯了错,低下头。
可也不好将那下人赶出去,倒显得欲盖弥彰,只得接过信封。
如今朝堂官员都敏感着,各个盯着其他官员的站队,若与自己不同便要揪错处弹劾。此番真是将他往火坑上推。
他与太子交好自然站太子,可礼部其余官员不可能乖乖跟随他,就好比此刻坐在他身边的右侍郎何遥俱何了生,虽并未表态,但他极难平衡。若太子行政稍有差错便倒向反太子党,而反太子党一旦放些让人反感的招式他便又倒向太子。
自主意识极强,只叫人难以拿捏。
今日两人坐在一起便是在拉锯。他想将何了生拉进太子党派,且不会轻易叛变。
可这封信直接让他讲了几时辰讲得口干舌燥的成果功亏一篑。
何了生眼见着梁惟慎收下那封极有可能是太子或朝臣送来的信,微笑着不发一言。
他作为梁惟慎的下级,自然知道太子与梁惟慎交好,可他约是知道越是不喜太子,竟是说不上原因。
或许两人无缘吧。
太子顺他心地做几个错处,他自然开心,开心就显得他依附了反太子党,可实则他谁都不愿归顺,甚至中立党也不算,他看中立党也不爽,单纯谁都不喜看谁都不爽罢了。
他原本就想把今日梁惟慎的话当空气,正愁没借口不随他意呢,这破口倒自己送上门来。
不会归属反太子党,也不会变成太子党,更不同于中立。
虽说这样模糊的站位极易陷入争端,但他生性不是逼迫了就随便选择而后顺从的人。
从前如此,未来亦会如此。
“尚书有要事在身,便不再打扰,先行回去了。”他站起身,朝梁惟慎作了个揖,便抬腿要走。
身后传来声响。
梁惟慎赶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产生声响。躬着身望着何了生背影,嘴唇嗫嚅几下,最终还是没开口。
何了生离开了。
梁惟慎沉默坐回椅子上,良久,呼出一口气,伸手拆开那封来得不合时宜的信。
「惟慎,近来可好?送你的砚台可喜欢?我有要事相求。
现今局势你我都清楚,现下是最适合进一步之时。你以我为题,同我父皇说:我于国家江山、朝堂人民心诚,虽生有变折,但心从未变过即可,他自会思索变折是何。激他愧心,叫他允我更多,到时便是手到擒来。
已到了这一步,你应也不想放弃吧?」
落款:江临亓。
他叹了口气,不知作何感想。
时至今日,他真可感觉到江临亓的心急和恨。
可若问他,他自己竟也说不清楚为何急,为何恨。
虽说往事早已过去,可他与江临亓交往至深,怎可能看不出他心底的怨。
他好像从未想过原谅。
只是固执地往自己想要的而去。
几日都没有连蝉消息。
萧观阙这几日无事,紧盯着他们训练,又心急如焚等着连蝉的消息。
现在这种情况最重要的不是带回情报信息,是活着回来。
可几日过去什么都没有,他难免担心。
算了,还是去看看有没有新情报吧。
他将死士队解散,自己跳进暗道。
或许应该在暗道里放笔墨,这样更不会暴露。
若在房中写难免露出马脚被人发现。
想着,他抽出石块下压着的册子,翻开。
新增了一条线索,但舒衔衿的赃款后续信息还没有。
「侍中安广颜,字知乐与太子私自通信,藏信与暗盒之中。」
这不知是何时的信息了,价值虽不比皇帝理政时,但在现在这种时候也还有些用处。
至少可以确定太子党其中之一是哪位朝臣。
他将这条记下,回屋掏出本册子记下。
现在才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前瞻性。
皇帝病重,半月有余,今日忽痊愈,撤太子代理政务权,似亲自理政。
可却并非如此。
虽看似病愈,但依旧卧榻不起。
外界不知,只知皇帝病好却不理朝政,还不允太子继续理政,荒废政业于案。
一时间,朝堂上下,乃至民间皆传是有妖颜惑君,红颜祸世。
季啼孑与都察院御史祝楼祝弥筝会面,谈及站队。
“虽说结党并不被允许,可弥筝你也知道现在时日不同,已是到了不得不站队之时。”季啼孑面露难色,叹了口气。
祝弥筝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今时不同往日,结党站队已是朝臣默认的事,亦已变成不成文的规定…我也被这东西要挟。可如今皇帝不理朝政,我去一一弹劾亦是无用,还有可能取反效果。”
季啼孑闻言一挑眉:“什么反效果?”
祝弥筝呼出一口浊气:“圣上不管朝堂,见又有如此多弹劾奏折,保不准破罐子破摔,彻底留恋床榻美人,到时又如何,逼他退位?若他又反扣个造反的帽子又如何?若真如此,便是百口莫辩,难保清白了。”
两人双双望屋梁,不知到底作何打算。
默了默,季啼孑试探到:“若非要站队,弥筝你站哪队?”
祝弥筝思索片刻,斟酌着开口:“这几日太子行政,虽无甚错处…即使错但也无伤大雅。但……这身体顽疾还是硬伤,若非如此,我会站他。可江山社稷怎可交与……”之后的话两人都清楚,他也不欲说出口,毕竟这是缺点也是痛处。
季啼孑没说话,也看不透他态度。
两人转移了话题。
太子寝宫。
已是深夜,窗外传来几声熟悉的喳喳声。
打开窗,小雪在窗台跳几下,调整到撞不到江临亓的位置才起飞飞到屋内鸟架上。
江临亓走过去取下叶子。
他不用再靠手摸感受是哪些字了,却还是下意识抚摸上去。
「府中待几日,似在等人。」
江临亓垂眸思索,顺手让小雪将叶子叼走了。
连蝉走到院中,亲眼看见太子殿下房中飞出一只雪白肥鸟,衔着一片现在季节不多得的绿叶,飞向远方。
她眨眨眼,并没在意,继续干活。
毕竟她现在是丫鬟,不能借了身份她得了好处,借她身份的那个人什么都没得到吧,这不公平。
“殿下,您到底在找什么啊。天凉,您进屋去吧,要找什么小的给您找,可别把您冷着了。”说着,那下人拍了拍身上,迎着冷人秋风准备替江不系找东西。
但江不系不为所动,依旧在院里东摸西找,叫人看不懂,不知到底在找什么。
不仅如此,江不系嘴角还扬着淡淡的笑。
那下人看清他嘴角浅笑,不明所以又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垂眼眨了眨眼,心道殿下莫不是冷疯了?
最后,江不系手中空无一物,但美滋滋地回屋睡觉去了。
就留那目睹江不系诡异行径的下人面露沉思。
趁夜黑风高,连蝉摸到了一处皇子的住处。
她不知这是哪个皇子住处,但主交代她得每一位都打探清楚。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翻墙进去。
周遭寂静无声,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屋里也没有亮灯。
是睡了吗?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忽地,一人拍了她的肩膀。
这么久没更新,有点不好意思,做了一张封面,大家觉得怎么样?
目前应该要等到国庆才会更新了。。然后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预计在三十章左右就会完结了(当然这个粗略真的非常粗略,或许会有变动。)[亲亲][亲亲][亲亲]
【历史摘录】
景朝慎全壬午年,帝江定,字临意在治,帝病愈,收太子代理之权,但亦不理朝政。一时全国流言四起,称后宫之中有妖颜惑君,红颜误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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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五章 结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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